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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自虐式調侃正風行



  一種始於網上跟帖的自虐式調侃文體,正在試圖破網而出,並向平面媒體大舉進攻。它很可能流行今後相當長時間並成爲多數人樂意接受的一種文字表達方式。自虐式調侃不拘章法,天馬行空,時而電光火石,時而溪水潺潺,剛才氣衝霄漢,轉瞬自怨自艾。自虐式調侃因爲最終落脚點是以自己的蠢笨爲敵,自嘲自懲,所以,怎麽駡娘、怎麽夸張都讓人覺得真實、可信,且不知不覺中討厭起三十年如一日的説教文。

  以這一期(2006年第13期)《人物週刊》主打文,“‘活該’的房奴”爲例,其中引用上海白領房奴旺財的“買房日誌”,堪稱絶倫。讓我們看看他是怎麽調侃買房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

  “睡覺之前我還在研究謝國忠同學關於上海房價肯定會跌的論斷,並成功説服了家裏的領導(旺財女友),暫時放棄買房的打算,懷着勝利的喜悦睡下。然而當睡醒時,我已經買下了一套從來没有見過面的房子,家裏領導的領導(旺財未來的岳母)作風顯然更加雷厲風行——我關於上海房價走勢的理論,在一夜之間被風卷殘雲般打垮,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看看他爲此得出什麽結論:

  “買房子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觀”。“人世間的甘苦可以在買房子的一天時間裏嘗遍”。

  看看他爲了月供是怎麽節衣縮食的:

  “買房進一步改造着一個人的方法論。我現在的原則是:能坐地鐵絶不打車,能坐公交絶不坐地鐵,能坐非空調車絶不坐空調車,能步行絶不坐車,能不出門絶不出門;早上絶不早起省掉一頓早飯,晚上洗澡順便刷牙避免吃夜宵順便减肥;如果外出只吃6元以下盒飯,不接受飯局也不邀請飯局,不參加單次10元以上的自費娱樂活動;家裏所有燈泡更换爲小功率,不泡茶絶不燒飲水機,停止一切咖啡奶茶供應;筆記本電腦屏幕調節到最低亮度,嘘嘘兩次以上冲一次馬桶”。

  看看他是怎麽描繪還貸生活的:

  “在還掉銀行第一個月月供和第一筆私人借款之後,我們的家庭賬户歷史上首次進入裸奔的狀態”。“我發覺每個月的22號總是來得那麽快,不僅快而且準,猶如一位房事穩定的熟女的生理週期;而每個月的工資總是從一個銀行直接就進入了另一銀行,我不過是一個臨時中轉站”。“在今後的29年裏,我决定不生病不失業不曠工,每個月像牲口一樣地干活”。

  看看他在房價問題上是怎麽看女人智商的:

  “只有家裏領導還天真地以爲,上海房價不會大跌,我們的房子也會像吃了偉哥一樣堅挺下去。與女人談社會經濟問題,莫如在路邊找一條狗,與它談談今天的天氣,或許還有些交流的可能”。

  最後再讓我們看看旺財的點睛之筆: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上帝欲使人瘋狂,必先讓其買房”。“人生的許多事彌足悲哀,悲哀到了盡頭,就是絶望”。“終於有一天我參透了這個道理:既然結局不能改變,何不讓過程更加精彩一點。穿過絶望,也許會到達彼岸。那時你就會發現,人生不過一場遊戲,早晚都會結束,至於玩得開不開心,全在乎你自己。於是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能解决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如果再派生開,還有另一個道理:凡是能用錢解决的問題,也都不是問題。這兩個道理或許能讓人在灰闇的生活中找尋到一絲亮色”。

  作者最後的語言,早已超度一個買房人對生活失去信心的簡單失望!早已超出房子對一個普通中國人意味之總和的義斷情絶!這種表達,定將激活無數死去之心,比起專家的學舌之語,媒體的“初級階段”,寄情於無情,寓恨於無恨,可泣可嘆。 

  

  (2006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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