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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良溪古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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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大批移民帶來了中原地區的先進耕作技術和文化,爲珠江三角洲的開發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其子孫繁衍,搆成珠江三角洲居民,有人估計,其後代總數有2000多萬人;如果加上移居港澳臺以及海外的後裔,總數大約有4000萬人。

  “五邑地區乃至珠三角地區的羅姓的人幾乎都是從這裏走出去的,因此,清明時節,珠三角各地的羅姓後裔都會帶着一些酒水來村裏北面羅貴的墳前祭拜,這算是村裏一年中最熱鬧的事情。”

  一座座默默地訴説古村昨日輝煌的老屋,一根根帶着懷古記憶的雕樑畫棟,小山環抱中,蒼翠挺拔的老榕樹、威嚴古檏的雕樓、古色古香的大宗祠、豪華貴氣的韞石堂、詩情畫意的聽濤别墅……這些美麗的建築物錯落有致地“藏”在一個古村落裏,用它們那奇异的古色古香深深地吸引着我們的脚步……

  這便是良溪古村,倚山而築,面水而居,它座落在江門市蓬江區棠下鎮北面,現今珠三角的羅姓後裔都是由此走出去的。由此地的南遷人群衍生的後代,爲珠江三角洲的開發作出了巨大的貢獻!近日,因其重要的文化價值,良溪古村引起包括新華社、中央電視臺和本報在内的各級媒體的注意。

  一、好一幅水墨丹青

  那天恰逢小寒時令,清晨,我們乘着薄薄的霧氣、踩着明媚的晨光走進了良溪古村。此時,遠處一老人牽着一頭牛笑眯眯地從村頭的大榕樹下悠悠地走來,一輪紅日略帶着羞澀的紅暈不知什麽時候掛在東邊,暖暖地曬着村裏的青磚老屋。

  知道我們要來采訪,村裏70多歲的羅老師爽快地給我們做了一回向導。“良溪村中原來生長有很多蓢草植物,所以古時候良溪又稱‘蓢底’。後來,因爲蓢草逐漸消失,而村中溪水養育了村裏的人,於是更名爲‘良溪’,意爲好的溪流,好地方。”順着羅老師手指的方向,我們看到,一條清澈的小溪從我們脚底流過,像一條玉帶似的,彎彎曲曲環繞了大半個村子。

  放眼望去,良溪村的民居以青磚爲主,青石板鋪成的巷子窄長而且縱横交錯;細細品味,發現許多人家的門額雕刻十分精細考究,山墻邊描草龍,搭灰塑,屋樑下竟然是一幅幅精美絶倫的水墨畫。山、水龢民居完美的組合,好一幅水墨丹青畫卷!

  羅老師還説,村裏的巷道全部都用青石條鋪設,村中的主道至今還保留着一些木板搭拼的商鋪,據説,民國以前這裏還是一個小小的交易市場,棠下圩、雅瑶等鄰近的商人很喜歡到這裏來做生意,零星遺留的商鋪等建築,可以見证當年的一派繁華熱鬧。

  二、它們保一方水土平安

  “這是我們村裏的碉樓。”走到良溪村南面,我們發現了一個威武的“衛士”——一座碉樓。羅老師告訴我們,這是鎮南樓,建於民國初期。碉樓用水泥磚石砌成,呈圓柱形,高約6米。在良溪村東面,還有鎮南樓的“孿生兄弟”——鎮東樓。兩座碉樓聳立在村的東、南進出口的閘門旁,忠實地保衛着良溪村。

  “有了這個衛士,近70年來我們村裏一直很安全,没有鬧過賊,没有人丢過東西。”羅老師告訴我們,她小時候,鎮南摟和鎮東樓都各有一個更夫守夜,並負責打更,若是村外有什麽風吹草動,更夫會立即唤醒村民。

  其實,村民爲了防範外來的騷擾,曾經使用了很多種護村技巧。工程最浩大的要數村後半山腰連綿不斷隨山形而建的護村墻。爲了讓我們一睹護村墻的風采,君叔(村裏熱心的老人)特意借來一輛摩托車,我們歡呼着坐上了摩托車,在鄉間小路裏飛一般地穿行。一溜煙的功夫,車停在了一個長滿了竹子的小山坡脚下。山脚下有一口大井,幾個婦人有説有笑地圍在井臺上洗衣服、洗菜。“我們良溪村的水很清甜,從古至今,即使是現在有了自來水,家家户户還是最喜歡挑井水喝。”看着我們風塵僕僕的樣子,君叔熱情地打來一桶井水。我們嘗了一口,清凉無比,滑進肚子,帶來一路甘甜。現在回想起來,那清新芬芳的味道仿佛仍環繞在齒間。

  我們喝足了,脚底生風,跟着君叔很快爬上了一個小山坡。穿過密密的竹林,君叔指着一段矮而發黄的泥土墻告訴我們,這就是護村墻,由磚石砌成。

  “原來墻厚50米,高2米,用磚石砌成,有箭孔。據説曾有外村村民想來良溪掠奪、鬧事。村中分别派人分守入村口和護村墻,使他們未能得逞,所以村中建築幾百年來幾乎没有受過什麽破壞,古民居建築群依然保留得較完整。”雖然爬了很多山路,但君叔面不改色心不跳,平心匀氣地説着。

  三、故園春盡落花知

  要問村民村中哪家建築物最經典,村民們會驕傲地告訴你,羅氏大宗祠!踩過一塊塊堅實的青石板,穿過一座座古檏的民居,我們聽到孩子們歡樂的叫喊聲在小巷裏互相追逐。順着小巷走過,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宗祠傲然挺立在我們眼前。

  這是一座白色的磚木結構建築物,在門口處,我們看到一塊牌子,文字標明羅氏大宗祠在2004年被市人民政府定爲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在這個據稱2000多平方米的大宗祠裏,我們很遺憾地發現,裏面除了幾張殘破的桌子、一張供奉臺和樑上掛着的和古建築格格不入的吊扇,没有什麽文物精品。

  正當我們納悶地徘徊在羅氏大宗祠裏時,村中“萬事通”君叔懷抱着一堆舊書和畫卷笑呵呵地向我們走來。“羅氏大宗祠是良溪羅姓村民爲紀念南宋時到良溪定居的先祖羅貴而建的祠堂……”君叔説着,小心翼翼地展開兩幅長約3米、寬1米的人物畫,翻開族譜裏那封存許久的一頁,悠悠地講述起古老的故事……

  畫中人物爲羅貴,原名以達,字天爵,號琴軒,是南雄珠璣巷貢生。羅貴生於北宋元佑元年,是黄帝的148代孫子。南宋紹興元年(公元1131年)正月十六,羅貴領着36姓97家人,從珠璣巷啓程,一路馬不停蹄,4月16日扺達新會,此時,羅貴發現良溪村四面環山,溪水清甜可口,土地肥沃,認定這是個風水寶地,於是携妻帶子定居良溪村。羅貴死後,後人爲了紀念他,把他埋在了村裏的一座小山上,並建了羅氏大宗祠。

  這一大批移民帶來了中原地區的先進耕作技術和文化,爲珠江三角洲的開發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其子孫繁衍,搆成珠江三角洲居民,有人估計,其後代總數有2000多萬人;如果加上移居港澳臺以及海外的後裔,總數大約有4000萬人。

  君叔講述的故事,我們後來在《新會鄉土志》等書籍上看到有相同的記載。“五邑地區乃至珠三角地區的羅姓的人幾乎都是從這裏走出去的,因此,清明時節,珠三角各地的羅姓後裔都會帶着一些酒水來村裏北面羅貴的墳前祭拜,這算是村裏一年中最熱鬧的事情。”棠下良溪村倉下山麓的羅貴墓碑文中也明示:“……由南雄府保昌縣牛田坊沙水村珠璣裏始遷岡州蓢底,即新會良溪,爲南遷羅氏始祖也。”“輝煌的歷史已經遠去,現在的良溪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村落而已,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都去大城市奮鬥、生活,村裏只剩下老人和小孩了。”君叔輕輕地説到。

  也許是歷史的沉澱太厚了,羅氏大宗祠的一磚一瓦看起來顯得滄桑斑駁、很多飛檐翹角處已經被風化剥蝕,偌大的宗祠裏,只有墻角長得生機勃勃的桂樹透露出頑强的生命力,然而昨夜飄落的一地桂花似乎在向遠去的故人傾訴着無盡的思念,故園春盡落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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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沉澱着千年滄桑的羅氏大宗祠裏出來,正午的陽光顯得分外炫目,讓人有種置身世外的感覺。看着停在場地上的汽車以及圍着汽車玩耍的村童,再回頭看看羅氏大宗祠大堂裏古老而厚重的山墻、磚木,誰又能想到,這明媚的陽光伴着這年邁的嶺南建築已經見证了良溪將近一個世紀的世事變遷!

  一、“節孝流芳”牌坊仍在

  在太陽稍稍把人的影子拉長了一些時,精神仍然抖擻的君叔把我們領到了一片黑與白的略顯肅殺之處。聽説我們要去看的是一座真正被皇帝“審定”過的貞節牌坊,這個名字,讓我們幾個女孩子感到莫名的壓抑,心裏悶悶地却説不出原因。

  穿過一條條七曲八拐的麻石路,經過一扇扇鑲嵌在灰白石墻上的黑門板,我們終於站在了貞節牌坊的門外。也許您要問,貞節牌坊怎麽還有“門”?原來,這古牌坊前的一堵青磚圍墻和一扇門,是牌坊主人的後人爲了保護牌坊建築的,據説約爲清同治、光緒年間所築,牌坊前巷中原有門閘,文革時被拆除。

  牌坊建在良中一條通往良東村的小巷旁,高約4米多,寬3米多,中間有小拱門,寬1米,高2米,始建於清干隆元年(1736年),距今已有270年之久,具體出處尚待考究。牌坊由紅砂石及青磚砌成,雕鑿得十分細潔,頂上有浮飾圖紋,正、背面中央最高處有竪寫的紅砂石浮刻“聖旨”、“恩榮”四字,每兩字下,横卧的條石上浮刻有“節孝流芳”四字作爲横批,左右兩邊分别刻有“干隆元年丙辰冬吉日立”和“旌表節婦羅門吴氏”作爲上下款;另外,牌坊“恩榮”的左右兩邊還陰刻着“端”“南”兩字,頂部均是用蜆殻灰浮雕的整齊的花邊,整個牌坊,少施彩粉,通體乾净。

  我們望着這座牌坊,它白得如此刺目,冥冥中我們似乎聽到了它正在訴説着往事……手觸到牌坊的石柱,石柱冷冰冰的,冷得刺骨,給人一種冰清玉潔的威嚴,迫使人不得不縮回手去。肅穆的牌坊就像一把閃着寒光的錐子,刺得人心又冷又痛。青山緑水間,這牌坊就像一個默默的問號,沉重地印在這裏,讓現代人仰視。

  二、富甲一方韞石堂

  君叔告訴我們,在良溪村,堪稱古建築民居群最富麗堂皇的私人住宅“韞石堂”,是村中保存最完好的清末建築。“那真是要去看一看!”我們一下來了勁,開始歡呼起來。

  韞石堂坐落在一排滄桑的民居中,輕輕地敲開厚重的木板門,“吱呀——”的一聲,一位阿婆慢慢地扯開了門縫,好奇地看着我們。聽完君叔説明來意後,阿婆嘴裏一邊念念叨叨:“破房子有啥好看?”,一邊用哆嗦的手迅速地拉開門板。

  我們迫不及待地走進房子,在玄關處,“呵……”沁人心脾的絲絲凉氣迎面撲來,將身上的燥熱擋在了室外,我們頓時渾身清凉無比,像是痛快地洗了一個凉水澡。“我在這裏住了56年了,夏天好凉快,不用吹電扇。”阿婆輕輕地走進來,像是喃喃自語,“屋主不是我,屋主叫羅光耀,是開平人。”

  君叔拉着我們悄悄地説,阿婆的姐姐原來是屋主的幫傭,後來,屋主舉家移民去新加坡了,姐姐也搬走了,房子就留給阿婆照看。

  仔細地端詳着屋子,我們的眼睛簡直是看呆了。屋子的結構是傳統的嶺南民居風格,中央大廳的屏風及左右房門都鑲着由紅、橙、黄、緑、藍5種顔色拼成五彩透光的玻璃。正好,一米陽光透過玻璃,一只色彩斑斕的大“蝴蝶”栩栩如生。屏風和窗欞上則鑲嵌着精巧别致的雕花玻璃或者雕字玻璃。阿婆告訴我們,屋主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在建造房子的時候,他是專門請人到南韓購買這種上乘的彩花玻璃。

  我們還注意到,在暗處的屏風、窗欞、天花板和神閣上的花、果、蟲、鳥等飾件一直發出耀眼的光。阿婆指着一排亭亭玉立的“荷葉”告訴我們,屋子裏能發出耀眼的光的飾件都由金箔片鑲成,雖然過去了100多年,這些飾件没有一點脱落,依然光芒四射。

  從這些奢華的裝飾中,可以想象出韞石堂主人那富甲一方的生活。

  三、“神秘”畫家“黑面卓”

  “看你們的新鮮勁,我給你們介紹一位‘神秘’的畫家,他和我還是鄰居呢。”阿婆説着,展開滿是皺紋的笑臉,彎着腰拉着我們從韞石堂走出,拐進隔壁的老屋。我們走進這間灰色的小屋,殘磚破瓦掉了一地,雜草也順着長滿青苔的石縫滿滿地長着。

  “這位神秘的畫家就是羅卓。”阿婆笑呵呵地説,“我們村的人都知道,羅卓中學没有畢業,但是當過大學的教授。他不愛説話,但是畫的畫很靚。”

  君叔告訴我們,羅卓是近代廣東國畫研究會的中堅畫家,因爲羅卓的皮膚很黑,人長得憨厚,所以村里人給他取了外號“黑面卓”。羅卓爲了實現成爲一名畫家的理想,很小就告别家鄉獨自去闖盪,至今,他勤奮好學的可貴精神仍爲村民們所津津樂道。

  四、愉快的“灑灑水”

  從富麗堂皇的韞石堂出來,我們恨不得一頭扎進那一片青山緑水中再也不出來,因爲只有自然纔來得輕鬆。君叔似乎也看出了我們的想法,當即提議説,我帶你們去看“灑灑水”!

  只聽這名字,我們就來了精神,一路歡呼着在村裏的小路上雀躍。“灑灑水”,位於良溪村北部1公里的山澗,山澗中的一道山泉一年四季水流不斷,水從6米高的斷崖上留下來形成了一道小瀑布,發出“沙沙”的響聲。在本地,“沙”和“灑”的方言讀法基本相同,故將這裏的景色取了“灑灑水”的美名。現在,斷崖的水源處已經築了一道壩用來蓄水,儲存的山泉水用來供應良溪村村民日常生活所需用水,因此,流下來的水少了很多,已不見當初“瀑布”的氣勢,但也增添了不少温柔甜蜜。

  “灑灑水”兩旁的山坡上種植了很多鬆樹,山澗中種有翠竹,也不知是哪個文人墨客種下的,茂盛極了。我們在翠嶺間,無意看到幾根石柱,便問君叔是什麽。君叔説,在斷崖右邊斜坡的平臺上,原本曾築有一個石亭,亭不知何時被破壞了,現在只留下4根青石柱,而且,這前後4根柱子上都刻有對聯,但是因爲離得太遠,很少有人上去看。在亭中,原來還有石桌、石凳,現在這些都被村民搬下了山,放置在良溪村北面村口的榕樹下了。

  望着這前臨農田,後依翠嶺的淙淙清流,我們仿佛看見當時古人憑欄觀瀑吟詩誦對的風雅,而這風雅的見证正是那水飄落處的石頭上所刻的雄渾隸書“洗硯池,竹坡”。

  當然,村中流傳的故事可不止這些。據説,該水與康有爲還有一段佳話:康有爲避難隱居到與良溪鄰近的鶴山雅瑶玉崗(土名叫屋巷村)村的陸敦骙家中。陸曾在復旦大學讀書時與康結交,好如兄弟。一天,陸携康有爲到灑灑水處遊玩,康有爲見這泉水叮冬作響,清澈明净,於是在灑灑水的石亭上用他獨有的康體行書題下了“觀化”二字,落款爲“遊子父”。後來,字被人刻成木匾,可惜木匾現在已經遺失,但幸運的是康有爲和陸敦骙來往的書信以及“觀化”木刻的拓紙至今仍被人收藏着。      

  (作者:馮瑶君、楊慧敏、蒙勝福,是江門日報記者、通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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