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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中原文化進入南江初期



  早期民居

  南江文化源遠流長。

  南江一帶遠古時代的文明,我們只有從考古發掘出來的化石、文物來考證。考古發現表明,距今14萬年左右,西江已有人類活動;距今一萬年左右,這裏已開始向新石器時代過渡。從羅順的考古發現,大約4000年前,鬱南的先民已有鋤耕農業、家畜飼養業、編織業以及較先進的制陶業。境内的春秋晚期至戰國墓葬出士的青銅器,有受中原商周文化和長江流域楚越文化影響的痕迹,也有嶺南文化的顯著特徵。

  西甌國故地

  從秦代到唐代中葉,印刷術還未有發明,缺乏載體,地方文獻很少能够保存到今天,我們現在只有從當時著作的一鱗半爪瞭解到南江一帶的歷史文化脈絡。

  追溯遠古,居住在嶺南一帶的人群,還處於原始社會狀態,流徏無定。春秋戰國時期,中原文明發展,出現了典籍《山海經》,其中《海内經》對嶺南有記載,“伯慮國、離耳國、雕題國、北朐國、皆在鬱水南。”當代學者劉偉鏗《古代西江僚俚概説》一文考證,“雕題,即雕氏,紋身的氏人,源出四川西北,遷居西江而有紋身之俗,約今雲浮、茂名、湛江等市。”以猪爲圖騰的封豨氏族,在封開縣地,“封豨之東南有鑿齒、雕題”。南江流域恰恰在封豨東南,古代當地人紋身、鑿齒,可見當時南江流域是屬於鑿齒、雕題部族的統治。

  春秋戰國時代,南江一帶屬於楚國範圍。嶺南一帶的土著是中華民族的一支百越人。越的含義爲水邊,越人即在水邊的人。百越,在今浙江、福建和兩廣一帶。春秋時期,曾有越國,越王勾踐卧薪嘗膽的故事成爲成語,溶入漢語詞彚寶庫,流傳到今。戰國末期,有南越、西甌、駱越三個强大的部族聯盟。南越在今珠江三角洲和粤東。西甌在今兩廣交界的西江流域中游。駱越在今廣西的西南部西江上游之地。

  南江流域,地屬西甌。西甌於戰國末期(約公元前321年前後)立國。這個國,並非今天意義上的國家,而是一種母系氏族聯盟爲主體的組織,它從屬於楚國101年。

  中原華夏族(漢代之後稱漢族)入粤,始於西周中期。他們帶來先進的生産工具、生産技術、生活用器以及中原的語言和禮俗。中原、長江的文化隨着漢人南下而交流,使當時屬於越族的嶺南地域有了漢文化的薫陶。

  秦始皇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平定楚國後,開拓南方,秦始皇發兵南征楚的屬國,進攻嶺南。大軍從閩中入粤,佔領番禺,南越溶入秦版圖。但秦始皇揮兵向西,遭遇西甌人頑强反抗。

  秦始皇開拓嶺南遇到的第一個勁敵就是西甌。秦始皇使屠睢發卒五十萬,爲五軍,守五嶺,開築五嶺通道,與西甌戰。(《淮南子·人間訓》)秦兵50萬分五路,經過五嶺,即騎田嶺、越城嶺、大庾嶺、萌渚嶺、都龐嶺,如把兵力平均計算,每路也有10萬人,可見兵勢浩浩盪盪。

  史載秦兵與西甌對峙長達三年。西甌“桀駿以爲將,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殺尉屠睢,伏屍流血數十萬”(《淮南子·人間訓》)。西甌能扺抗三年而殺秦大將,可見其兵力不弱。

  這是有史記載以來嶺南的第一場大戰。

  由於作戰的補給很重要,秦始皇命人開鑿靈渠,使湘江和灕江相連,方便運輸。秦兵沿洞庭湖、湘江過靈渠經灕江或賀江南下。秦始王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將樓船之士盡攻百越”(《史記·主父偃列傳》)派任囂、趙佗率兵戍守嶺南。這些軍士除戰死外,全部留在嶺南,形成了漢人、越人雜居。

  秦始皇 “以爲周制微弱,終爲諸候所喪,故不立尺土之封,分天下爲郡縣”(《漢書》卷二十八上),建立封建中央集權國家,於全國設立36郡。秦始皇三十三年,平定嶺南後,增設閩中、南海、桂林、象郡來加强統治,其後三郡地在嶺南。今天鬱南的土地當時隸屬桂林郡,郡駐地在今廣西桂平。

  秦命任囂爲南海尉、趙佗爲龍川縣令。秦皇朝推行“移民實邊”政策,先後於秦始皇三十三年和三十四年兩次將“嘗逋亡人、贅婿、賈人”和“治獄吏不直者”强徙嶺南 “與越雜處”(《史記·秦始皇本紀》)。三十四年修築中原通嶺南新道四條,其中有從湖南道州入賀江的。

  西甌國土地被秦兵佔領三年之後,在今廣西之地的安陽王攻佔西甌,在今封開之地稱王。三年後,在趙佗的援助下,西甌人打敗安陽王,建立蒼梧國。這蒼梧國是爲了便於對西甌人管理的部族組織,蒼梧國的建立使當地從母系氏族社會向奴隸社會轉型,大量的西甌人融合到漢族中去。

  其後,秦始皇應帶兵官趙佗之請,將15000名“無夫家”之女子徙至嶺南,“以爲士卒衣補(妻子)”。(《史記·淮南王安傳》。)這些漢人分多路入粤,最便捷的應是從洞庭、湘水越過人工鑿成的靈渠,順灕江或沿瀟水、賀江而扺達西江,然後散佈各地,與越族人相處。

  當代的歷史學家認爲,“靈渠的修成對溝通古代的交通有相當重要的作用,直到明、清時代,靈渠還被稱爲‘三楚兩粤之咽喉’,它在世界航運工程史上佔有光輝的地位。”(林劍鳴《秦漢史》,上海人民出版社)

  從桂江、賀江南下,到達西江,再經南江向南到達南海邊或一直沿西江東下到達番禺,是當時嶺南與中原聯繫的交通要道。

  南江流域是西甌國故地,西江與南江交匯點扼兩江咽喉,周圍是漢人南下經過或聚居之處。

  陸賈下西江

  秦亡,劉邦項羽相争,逐鹿中原,無暇顧及嶺南。原南海郡尉任囂病重,命龍川令趙佗代職。任囂死,趙佗自立爲王,聚兵守五嶺,割據南方,兼併桂林郡、象郡,建南越國。鬱南全境屬南越國。

  劉邦奪得天下,建立漢朝,考慮中途初定,不宜興兵南征,於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派擅長詞令的陸賈爲特使,前來説服趙佗歸順漢室。

  陸賈一行人,從京都洛陽出發,過洞庭,是下灕江達蒼梧,還是取道今廣西賀縣桂嶺,經臨水入賀江,史無明説。據後世人所述,有認爲經靈渠、灕江而來。王國賓《錦石山懷古》説:“五嶺自開南武地,九重翻下漢文書。河山幾度除黄屋,漓水何年走使車?”也有考證是經桂嶺的,漢大夫“陸賈使南越,從桂嶺取道至此”(李調元《南越筆記》卷二)。經灕江還是經桂嶺,都能到達西江。順江東下,前往番禺。

  據地方文獻記載,陸賈途經錦石山(與鬱南縣城隔江相望)時,見突兀高聳,視爲山神,俯首跪拜,暗自禱告山靈:如能説服趙佗歸順,當以錦裹爲報。

  後來,他以三寸不爛之舌説服了趙佗,凱旋之日,途經此山命人種下奇花异草代錦,自此秋來黄花遍嶺,宛如錦裹。

  明代方誌引宋代洪邁《夷堅志》所記,陸賈完成使命回京,趙佗溯江送行,曾送陸賈到錦石山下餞别。登臨暢飲,設錦步障於此山上。亦有説陸賈至來時所登山下,以錦裹石和栽植花艸還願。錦石山由此得名。在這些古籍的具體記載中,陸賈從洛陽到番禺,來時和回去都經過錦石山,可知當時西江是通往中原的要道。

  近世出版的《夷堅志》並無此段記載,看來是輯録者没有看到此而漏掉。《夷堅志》已佚,近世人把各地古籍引用《夷堅志》的原文輯録編排,重新印行。

  漢室封趙佗爲南越王。漢初中原先進的社會生産力的代表——鐵器和耕牛率先通過灕江或賀江流域輸入嶺南。

  高後執政,禁運鐵器和母牛到嶺南,激起趙佗反叛。這可見鐵器和耕牛關係重大。高後五年(公元前179年),趙佗不滿高後統治,背漢發兵攻長沙所轄數縣,自稱南越武帝。文帝元年(公元前179年)漢文帝委派太中大夫陸賈再次勸説趙佗歸漢。

  爲紀念陸賈,錦石山下的小河和村莊都稱作陸水,還建有大中祠,歷代有關吟咏錦石山和咏大中祠的詩頗多,宋代樑竑寫有一首長詩以贊。邑人金光綬《錦石波清》“潮氣已銷南越夢,山花常吐使臣心”,也對陸賈贊美。不少詩都讚揚當時和平解决國家的統一,如陳露的《大中祠詩》:

  獨持黄紙傳天語,萬裏歸朝感尉佗。

  南粤共宜新廟宇,晋康非但漢山河。

  春風此地聞簫鼓,錦石千年洗薜蘿。

  滿眼緑林烟雨裏,尚懷清論息干戈。

  西甌遺民的融合

  南越國時期,趙佗鑒於暴秦滅亡的教訓,推行民族和睦政策,尊重百越風俗,任用越人爲官,提倡越漢通婚,以致越漢關係融洽。漢族融合於百越者,如趙佗按越族風俗“椎結箕踞”,自稱“蠻夷大長”,即是一例。(《史記·陸賈傳》、《史記·南越趙佗傳》)

  建元四年(公元前137年),南越王趙佗死,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吕嘉作反,武帝調兵十萬,分五路進入南越平叛。南越國歷經五代93年而滅,漢朝廷在今兩廣及越南等地設置蒼梧、合浦、鬱林、南海、儋耳、珠崖、九真、日南、交趾等九郡。今鬱南縣土地屬蒼梧郡。九郡後合併爲南海、合浦兩郡,隸屬交州。漢武帝在賀江、灕江與西江交匯的地方(即今封開縣地),設立廣信縣,取“初開粤地宜廣布恩信”之旨,把交州刺史駐地設在廣信。該地成了嶺南政治、軍事的中心,管轄今兩廣以至今越南大片地方,直至東漢末年,達300年之久。當時,在今德慶之地設置端溪縣,因境内有端溪水而命名,今鬱南的土地屬端溪縣一部份。

  秦漢兩代入粤的中原人,不僅爲粤地的開發和建設作出巨大的貢獻,而且所帶來的語言、文化和禮俗對粤地的文化變遷産生了深刻的影響,並爲越漢融合鋪平了道路。從西漢中期至東漢末年,南越、西甌等相當部分族人逐漸融合,成爲漢朝的編民。從《漢書·地理志》和《後漢書·郡國志》所提供的南海郡和蒼梧郡的資料看,蒼梧郡的户數和人口都比南海郡要多。從西漢末平帝元始二年到東漢順帝永和五年的140年間,南海由19613户94253人發展到71477户250282人,蒼梧由24379户146160人發展到111395户466975人,比當時全國平均增長率高出兩三倍。這除了生産的發展外,大量的土人入編户口也有關係。

  南江地域作爲蒼梧郡所屬之地,與撫河、賀江地域,是嶺南開發最早的地方。

  烏滸人及其文化

  西甌人在秦代未有融合到漢人這一部份,在東漢時反抗漢皇朝而失敗,其遺民史稱烏滸蠻,又名蒼梧蠻、烏武僚。

  烏滸人生活在今兩廣交界和廣西南部的地方,包括今天蒼梧、鬱南之地。烏滸人創造了早期的南江文化。從中國歷史上看,此時此地,部落正從母系社會轉爲父系社會,從遊牧到定居,從采摘野生果到飼養家畜,進入農耕社會初期。各部落都有其圖騰崇拜,烏滸蠻這個部落崇尚黑色,以黑烏龜爲圖騰。因爲耕牛是當時最先進的生産工具,對耕牛自然十分器重。在這個環境下,産生了祈禱神靈的原始歌舞。這烏滸文化經歷2000年,流傳至今,在鬱南的土地上仍有其痕迹。因此,南江流域是古代嶺南士著文化的發祥地之一。這一點,我們將在下一章《文學藝術》一節中詳細論述。

   “中國人歷來是以文化差异,而不是以民族差异來區分自身與外族(‘化外’‘夷狄’),中國人的民族意識更多來自文化,而不是政治。”(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天津社會科學出版社)

  在春秋戰國至秦漢期間南下的漢人與越族匯合,經歷趙佗主張易爲越族人的服飾,使中原文化和本土文化結合,漢人與越人的文化生活習慣相互接近,於是形成了既越既漢、亦非越非漢的文化,甚至連人的民族身份都漸趨混淆。於是,在漢代以後,史籍就没有越人活動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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