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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 打開傳統文化的門縫



  都城何誠端和平臺義勇祠

  1840年發生中英鴉片戰争,之後列强相繼入侵中國。中國淪爲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開始了近代百年的屈辱史。人民深受外國列强和封建制度的壓迫,生活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1854年,陳開和李文茂在佛山和廣州發動了反抗清廷的武裝鬥争,都城何誠端響應,率數千人起義,圍攻縣城,城内羅子萬爲内應,幾陷城,被官兵調各地團練到來,雙方血戰。羅子萬被殺,何誠端撤退回都城。官兵和團練圍剿都城,何誠端設下伏兵。風嵐嶺是當時主要的通道,一過山嘴就可見錦江書院,有紳士廖履貞立於書院門前頻頻揮動手中蒲葵扇以示退兵,團練警覺而没有全陷包圍圈。何誠端在郊外與之大戰,殺敵數百,該紳士也被殺。

  1855年,陳開和李文茂圍攻廣州半年之久,撤兵到廣西,建立大成國,繼續反抗清廷,勢力波及廣西大部和廣東、貴州部份地區。大成國的兵稱爲紅巾軍。兩廣交界的西江地段,成爲了與清廷水陸交戰的地方。

  1857年,清兵扼守猪仔峽,列舟横江,以鐵鏈使船船相扣以抗擊,並派水兵進駐都城。陳開、李文茂兵沿江東下,被清兵擊沉兵船40多艘。後西潦大作,紅巾軍乘勢冲至敵後,清兵陣脚大亂,守備中彈墜海身亡,部將戰死,全軍復没,大成國兵攻陷德慶。

  清廷修戰艇,募士卒,辦團練,其中平臺的團練勢力最大。1858年6月,5000餘人集結都城,水陸兩路,向西進攻,直逼封川江口。駐守在該地的紅巾軍以砲相拒。雨驟浪急,清水兵難進。後東風大作,清兵乘勢而上,攻下封川江口和廣西梧州等地。

  大成國的主力退守到廣西,但西寧縣内的戰鬥還時有發生。1860年5月,紅巾軍從廣西來,攻佔桂河逾月始退。1862年10月,紅巾軍8000餘人從廣西來,攻佔了桂河和縣城。攻城之日,梯冲百度,進入城中,巷戰通宵。官兵團練屢次反攻,均告失敗。西寧知縣避亂逃往寶珠病死。德慶知州率兵到都城對江元頭沙,聯合團練,直撲桂河和縣城,激戰兩月,紅巾軍始退守廣西。

  清朝統治者重新鞏固其政權,知縣在縣城、平臺妙門村興建義勇祠,爲戰死的團練招魂。

  自1840年至1949年的百多年間,社會動盪,盗賊蜂起,人民反抗壓迫。這期間,海洋文化進入,傳統文化的大門打開了門縫,南江文化在海洋文化開始進入的情况下受到衝擊而逐步演變,其文化反映了傳統鄉村社會緩慢地向近代文明轉型的過程。

  張公祠變爲張公廟

  紅巾軍的活動環境與張元勛所處的時代不同,兩者全無關係。歷史有時真奇妙,可以説,紅巾軍的戰鬥促使張公祠的昇級。

  我們先看看清代初期西寧的名祠情况,除了明代建築的名宦祠、鄉賢祠、張公祠、龐公祠、遺愛祠外,新建的有:

  王公祠,祀知縣王鋮,康熙九年建。

  沈公祠。祀知縣沈寶善,康熙十三年建。

  張公祠,祀知縣張溶,康熙三十二年建。

  忠義孝弟祠,祀孝子吴邦憲,雍正二年建。

  節烈祠,祀烈婦鄧氏,雍正二年建。

  安定祠,祀明代的凌雲翼、殷正茂、李錫、張元勛,道光七年建。

  在道光以前,西寧縣衆多的名祠,經過歷史的選擇,有些隨着建築物的頽倒而銷聲慝迹,只有在古籍中纔可以找到它的身影。有的却變得格外輝煌,歲月爲它增添風采,最典型莫過於張公祠。

  相傳最初的張公祠在宋桂。民間流傳人們爲了紀念張元勛平定南江一帶地方的功迹,就在群蟻銜土壘成墳的地方首先建起張公祠,座落在今宋桂鎮鳳塘村虎山腰。

  原廟已毁,石碑不存,何年所建,尚待查考。現在所見者爲重建。

  連灘張公廟初名張公祠。“張公祠在連灘,祀明總兵張元勛。……”(清王植《羅定州志》卷一)此廟建於明萬曆六年(公元1578年)。(清諸豫宗《西寧縣誌》卷五)

  現存連灘張公廟内的《張公元勛碑記》説:當時,“積年蠶食之土宇悉歸版圖,累世被戳之官民盡償冤……山城如畫,行者歌,居者寧,此皆張公之力也。士民永懷恩德,念念不忘,因此立廟祀於連灘。萬曆五年丁醜春,武成,獻議開拓州縣,欽命陳璘昇瀧水縣爲羅定州,建西寧、東安二縣,其事載在《羅旁善後功績碑》,《羅定州志》彰彰可考,萬曆十二年副總兵陳璘所作。”此碑記爲清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羅定州晋康司巡檢劉鴦齡重録,命人石刻。

  張公祠自從明萬曆建立以後,到清代康熙年間,它在縣誌上與名宦祠、鄉賢祠、蘇(至卿)公祠、王(鉞)公祠、龐(嵩)公祠等並列,並未見有什麽特别的記載。

  而且,後人爲在此地張姓當過知縣的人建祠紀念也稱作張公祠。康熙年間,西寧祀張溶的祠堂稱爲張公祠,道光四年的《東安縣誌》説,“張公祠在城東玉皇殿,祀知縣張沆。又,張公祠在寧波堡新圩,祀總兵張元勛。”可見當時張公祠的名聲並非十分顯赫。

  但是,紀念張元勛的張公祠却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重修。直到道光年間,依然稱作張公祠。連灘張公廟,何年改稱廟,記載不詳,道光十年(公元1830年)編的《西寧縣誌》仍然把它稱爲祠:“張公祠在連灘……一在城東十裏魯富坑……均祀明總兵官張元勛。元勛於萬曆四年大征羅旁勞卒,士民感其澤立祠祀焉。”到1935年重修的《西寧縣誌》則稱爲廟了:“張公廟(舊志作祠)祀明總兵官張元勛……”(何天瑞主修《舊西寧縣誌》卷六)至於宋桂張公廟初建之際,是祠還是廟,今難查考。

  按照詞義分析,祠廟有時雖可同用,如杜甫詩中有“可憐後主還祠廟,日暮聊爲梁父吟”,但兩者畢竟存在一些差别,祠是社會公衆或某個階層爲共同祭祀某個人物而修建的房屋,而廟則是供奉神佛或歷史名人的處所,從祠變爲廟可反映前人把張元勛神化的軌迹。

  張元勛爲什麽從人間被捧上神壇?其原因史無明載。但細細考察連灘、宋桂一帶歷史,可以找尋到一些若隱若現的脈絡。

  從建立張公祠的1578年起,至已確知改成張公廟的十九世紀末,在西寧縣境内曾發生激烈的軍事行動有兩次。一是1646年至1660年十多年間,西寧縣城多次爲明清兩軍反反復復佔領,戰事頻盈,形勢混亂。一是1854年至1864年的十年間紅巾軍與清兵反復戰鬥。這兩次軍事行動涉及的地方很廣,而查考地方史籍記載,並無發現地處羅定、東安、西寧三縣縣城的中心點連灘直接受到軍事衝突的大影響,此地似非兵家所争,成爲亂世中的太平地,當地人就把這種現象歸結爲張元勛的庇護,把張元勛逐漸地神化,“每遇地方不靖,神必示警保護治安。連灘一隅皆慶安堵。”(何天瑞主修《舊西寧縣誌》卷三十三)連舊縣誌也記載有張元勛所謂顯靈的故事,可見這種神化在民間廣泛流傳。這一來,必然促使“張公祠”變爲“張公廟”,並道致廟堂“香火最盛”。張元勛從人間走上了神壇,變成菩薩而受人頂禮膜拜,這是過去社會秩序混亂形成的心理産物的外化。

  從此,鄉民往往只知有一個冥冥之中顯示神靈的菩薩“張公”、“張爺”,多不知其名及生平。

  宗族勢力的加强

  維護封建統治基礎的宗族勢力,在清代中葉有所加强。從建築的文化和文化的建築,都可以看到它留存下來的踪影。蘭寨祠堂、冷水祠堂、大灣祠堂群體,都是當時社會主流意識的集中體現。

  連灘蘭寨,一條處在平野的普通村莊,有一個古代昇旗的設施。出奇的是,幾條石柱和其中的木杆,刻有“狀元及第”四字。

  村内,林家祠堂有一塊狀元牌匾,高一米多,寬約半米,雖然陳舊,但三行文字迹還十分清楚。第一行小字爲“道光三年”,中間爲“狀元及第”四個大字,第三行落款文字爲“林召棠立”,文字都是鎸刻而成。顯然,這是清代的文物。

  與蘭寨祠堂相似的有羅旁冷水村建於清代同治十三年(公元1834年)的錦堂書室和建於清朝道光二十九年(公元1849年)的餘氏宗祠全名爲“性垣餘公祠”。人們習慣稱它爲冷水祠堂。

  大灣祠堂群體,建築别具一格,有一些顯示社會實力的牌匾。

  這些祠堂散發着粤西獨有的特色,詳見下章《古廟、古祠堂》一節。

  小業主文化嶄露頭角

  生産力和交通發展,把自足自給的經濟打開缺口。佛道儒文化龢民間文化的相互滲透而形成山地文化,到了清代中葉,受到海洋文化的衝擊。其特點:一方面宗族勢力在新形勢下努力鞏固其地位,另一方面小業主嶄露頭角,其文化突破傳統。在西風東漸的大環境下,南江文化吸收了西方實用經世致用之學,促進海洋文化和山地文化在抗争中逐漸趨向交融。

  歷史學家認爲,中國在明代萬曆年間出現了資本主義的萌芽。在南江兩岸,正如清代曾在西寧縣擔任教諭的葉雲葆所説,此地長於農桑而疏於蠶織,即是説,主要是農耕社會,對於紡織之類的工業生産則是落後的。

  清代突破了主流意識的建築物,應該首推光二大屋。

  著名建築考古學家、華南理工大學建築係分院副院長吴慶洲教授到此考察時説:“雖然廣東潮州、梅州也有類似大圍屋,但其圍墻只能防火、防盗,而不能防洪。像光二大屋集防火、防盗、防洪功能於一體的大圍屋,在全國是絶無僅有的。”光二大屋爲人們研究嶺南民居文化提供了實物資料。

  大屋的主人名叫邱潤芳,因排行第二,年紀大之時,過早有點秃頂,額上閃光,鄉民就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光二。這一來,村裏的人知道他真名的人少,知道他的綽號多。

  代代相傳,到今天,有人聽到了這名字,就誤寫爲光儀。後來,人們查過族譜,訪問過衆多父老,才確知道用了同音异字。現在稱它爲光二大屋。

  當地人説,邱光二生於清干隆四十七年(公元1782年),死於同治十年(公元1871年),享年89歲。邱光二年青時以製作油炸豆腐出賣爲生,因深受南江洪澇之苦,發奮積蓄財富,建造一座大屋。於是,工餘自建磚瓦窑以獲取建築材料,耗時10年始把大屋建成。大屋建築在嘉慶十二年至二十一年間(公元1807-1816年),其時邱光二年齡爲24歲-34歲。這大屋是其青壯年時的杰作。

  光二大屋並未在道光九年(公元1829年)的縣誌記載,這並不奇怪。我國封建時代統治者重視詩書而對科技重視不够,各地的縣誌對科技發展的記述都較缺乏。

  今天,我們從歷史發展的觀點來看,光二大屋的出現具有重大的文化意義。我們不應該責備它缺乏傳統的文化意識,它的出現實際上是對傳統文化的一種挑戰。策劃建設者並非是官紳或富豪,他是個社會地位並不高的作坊小業主,是個市井之徒。他身受傳統文化束縛較少,崇尚實際價值,因而大屋雖然也有一些木雕,但並無着意的精雕細刻,雖然也有一些壁畫,但並没有精心描摹,更缺乏詩詞的點綴。從傳統的觀點看,它缺乏士大夫所欣賞的品位。但是,它反映出新興的商品生産者的審美情操。它講求實用,講求如何適應或戰勝惡劣的環境,用今天的話來説,它具有科學的精神,這是海洋文化在西寧對山地文化的一個衝擊波。光二大屋雖然未能完全擺脱山地文化的影響,但它畢竟成爲海洋文化和山地文化結合的産物,在歷史的進程中應充分肯定其價值地位。

  有關光二大屋的具體情况,在下章詳述。

  清代後期的教育和文化

  封建王朝已經到了落日時刻,西風東漸,海洋文化漸濃。

  從1840年—1912年間,有兩個家族的詩人引起我們注意。

  一個是桂河金螺村的劉慎之。他是咸豐年間的貢生,著有《補續書齋詩稿》、《鬆心室詩話》。其子劉日楷、劉日菼分别著有《蔗境軒詩集》、《詩芽池館詩鈔》。其孫劉品金著有《昨是齋詩鈔》。這幾部詩稿並未刊行,至今已失傳,只有零星詩作傳世。

  另一是建城人何其彬、何庚生父子,分别著有《何中山詩集》、《覺庵詩存》。這兩部手稿賴其子孫代代相傳,到21世紀初期終於刊行。關於這兩本詩集,下章《文學藝術》有論述。

  此時詩與歌的結合得更緊。《舊西寧縣誌》道光本記載此地的風俗:“男女雜沓唱歌,遂成習慣,文人中有好事者,平時每出歌題,招人作歌,略似竹枝詞。而土語多有音無字者,以意杜撰。歌詞亦以俗而有趣味者爲佳。”“歌詞合韵……語多雙關,不必雅,然情必極至。”於此可見歌風之盛。出歌題招人作歌,使詩和歌結合起來,使歌以文字的方式傳播,傳播的時空比以前更擴大。

  光緒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大灣人鄧卓藩上考武舉,獲得乙未科武進士,欽點第8名花翎侍衛。

  1892年,有機動輪船航行西江,1902年,西寧有郵政局。這説明交通運輸和信息傳遞有了進步。舊有的考試制度與社會進展的矛盾日益明顯。1901年,清廢八股文,改試策論。1906年,全國停止科舉考試。縣學明倫堂改爲初級師範講習所,把以前誕生秀才的地方改爲培養小學教員的摇籃。這一教育制度的改革,走出培養不諳世務的迂腐書生的歧路,使培養出來的知識分子不再只讀《四書》、《五經》,而接受了現代科技知識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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