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薪起三更，識途牛自行。

懷揣饅頭軟，卧犁數寒程。

冰河高山來，逆行鞭頻摧。

爬冰艱難上，坡陡幫牛推。

夜行爬犁多，凍煞打柴哥。

扎扎裂冰響，透骨咒寒魔。

抬眼寒星滅，牛身皆冰節。

吆喝進谷林，身僵幾撲跌。

厚雪蓋倒木，長短卧河谷。

砍木震山響，疲憊倚牛腹。

飢渴天已午，力盡難舉斧。

饅頭硬梆梆，啃咬堪言苦。

抓緊裝爬犁，匆匆日已西。

回程不須鞭，只聽風嘶嘶。

下山冰坡驚，减速牛跪行。

忍聽牲畜哞，趕路把心横。

天黑路迢迢，趲行數夜樵。

風厲聲聲吼，飢寒難直腰。

鼻眼凝霜晶，臉僵話不淸。

磋跎進村寨，已然又三更。


一九七○年十二月

注：當地知青，有兩種最苦最累的活。一是夏季打土塊，此爲蓋房之用，每人每天定額一千塊土坯，完成任務可記十分工；二是冬季進山打柴，此爲做飯取暖之用。每拉一次，來回整二十四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