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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天王”薛則民



  在三四十年代粤、港機器行業中,有一位被譽爲“天王”的能人。他就是著名工商業家薛廣森的次子、機械工程師薛則民。

  薛則民字舉直,1898年出生。1911年在家鄉順德龍江小學畢業後,隨家遷去香港,入灣仔英文學校讀書。1913年回廣州讀中英文補習學校。第二年到協同和機器廠學師,經過四年刻苦磨練,熟練掌握車、鉗、鍛、鑄技術,被提拔爲繪圖員。這時,他剛滿二十歲。1920年,被廣州五仙門火力發電廠的兩位美國工程師看中,推薦到美國紐約G·E電氣公司工程技術學校學習。1924年以優秀成績畢業,謝絶G·E公司的高薪聘請,回到協同和廠當工程師。他鋭意發展柴油機製造業,密切關注國際技術革新動態,及時收集信息,不斷更新産品,提高市場競争力,以優异的性能和質量贏得廣大用户的信賴,銷售遍及華南各省,促進了内河航運的發展。此外,他還適應社會需要,研製各種新型機械和配件投放市場,其中較著名的有適合小型糖廠製造白糖的離心機,適合冶鑄行業使用的猪腰式鼓風機,可媲美進口産品的柴油機油泵和柴油機噴嘴,單手操縱開、停、順、倒兼能的船用車掣等,都深受用户歡迎。薛氏也因才藝出衆而被粤、港同行譽爲“天王”——意爲無所不能。三十年代中期,廣東江防司令部新造“仲元”、“仲凱”、“執信”、“堅如”四艘淺水軍艦,需用八臺柴油機,也慕名聘請薛氏設計監製,而不象通常那樣購買進口産品。

  事實上,薛氏的技術水平和管理水平,連外國專家也不得不深表佩服。二十年代中期,德國禮和洋行賣給協同和廠一臺四缸衝程一百四十匹馬力柴油機,該機馬力不足,德商以爲中國人不識貨,存心欺瞞。機器運回來後,薛氏隨即發現問題,一面改换機中的“菲輪”以補足馬力,一面讓經理陳拔廷與售方交涉,要求賠款。德商態度傲慢:“是你們搞錯了吧? 説話要有根據啊! 請拿出數據來。”言語之間,面露嘲諷之色。陳拔廷把德商叫到廠裏,讓薛氏把馬力不足的數據一一開列出來,併當場試驗經過改换“菲輪”的柴油機以資比較。德商見狀,大爲佩服,趕快賠禮道歉,立即把款項全部退回,還把那臺機無價送給協同和廠,以跟薛氏“交個朋友”。1940年,香港舉行工業展覽會,一位英國高級工程師看了協同和送展的多種“高、精、尖”産品,不相信是中國人製造的,及至親自到廠參觀,才消除懷疑。其間,這位英國人曾將薛氏設計製造的柴油泵泵芯拉出,用力緊握三分鐘,結果泵芯受手温影響膨脹,待冷却後才能進入,證明規格絲毫不差。英國工程師非常佩服,連聲稱贊:“Very good協同和! ”這兩件事,直至幾十年後,仍爲廠裏的老工人以及他們的後輩所津津樂道。

  廣州淪陷前夕,薛氏帶領部分技工撤往香港土瓜灣分廠。1941年冬,香港亦淪入敵手。他拒絶日軍徵聘,潜回内地,化名薛忠和,往來市橋、大良一帶,替米機、糖廠維修機器爲生。當時百物騰貴,而家中食口衆多,日子過得十分艱難,一個兒子生病因缺醫少藥而死去,但薛氏寧可咬牙忍受,也不屑屈膝事敵,去吃那一份昧心糧。日本投降後,他重回廣州、香港協同和兩廠,協助接收工作和恢復生産。香港廠未受破壞,接收順利,很快恢復生産,廣州廠則損毁嚴重,機器設備大半被盗賣,仍未能恢復。廣州解放前夕,貨幣大幅貶值,員工收入低微,被迫掀起工潮,要求資方改善待遇。在這種情况下,股東們商議抛棄已成爲包袱的廣州廠,集中資金經營香港廠。在會上,薛氏和方百裏等股東堅持保存廣州廠,寧可賣掉香港廠,雙方争執十分激烈。結果,以港幣一百四十萬元將香港廠的股份賣給另一方。薛氏携同全家返回廣州,擔任協同和廠工務組組長。

  1950年,薛氏被廣州軍管會任命爲協同和廠廠長兼總工程師。當時,人民海軍接收了國民黨軍隊一批機器損毁不全的艦只,爲了保衛海防和支援解放沿海島嶼,急需修復使用,但軍需工廠還未成立,有關工作需要民營機器廠支援。而當時廣州的一批大廠如公和祥、協興祥、藝堅、建國、新中國、大華、同生等,技術力量和設備都不及協同和廠,因此,維修艦只的任務,就主要落在協同和廠身上。薛氏不僅主持軍修的指揮工作,而且經常穿起工作服,帶上手電筒,到廣州港和黄埔港維修現場,下船指導解决疑難問題。國民黨軍艦的機器牌子很雜,日、美、英、法、德、荷蘭、挪威出産的都有,薛氏只要轉動機器,用一截竹管貼着機體聽聽聲音,就知道毛病出在哪裏。他還經常到海南島清瀾、榆林檢修軍艦,與官兵相處融洽,不論到哪裏都深受歡迎。

  在軍修工作中,最棘手的問題是元件補充困難。特别是軸承瓦(俗稱“杯士”),在機器運作中最易耗損,而製造這種元件的合金材料國内還不能生産。於是,薛氏挑起了研製的重擔,他挑選了廠内最强的技術力量組成攻關小組,親自指導工作。經過一年的艱苦試驗,終於找出銅鉛錫合金的數據和熔煉方法,制成所需的合金材料。所鑄出的軸承瓦,耐磨度可與進口産品媲美。消息傳出,全國許多單位紛紛來協同和廠取經,薛氏把技術毫無保留地公之於衆,爲新中國的冶金工業提供了一項合金熔煉工藝技術。此外,薛氏成功研製出球墨鑄鐵,爲國家填補了技術空白。過去鑄造的生鐵,性脆易斷,外國人早已研究出球墨鑄鐵的工藝解决了這個缺陷,但由於技術保密,中國一直不能自行生産。薛氏在解放前也曾研製過,没有成功。解放後,他和廠内的技術員李關崇密切合作,經過反復試驗,終於摸索出配方加鎂的數據,熔煉後,生鐵石墨球化,性質變韌,製作元件不用熱處理,硬度比鋼材還好。

  由於薛氏的突出表現,黨和人民政府對他十分器重,把他提拔到省、市有關部門領導崗位上來。1956年以後,他歷任廣州市機械工業公司副經理兼董事長,市機電局技術室主任兼總工程師,市生産委員會技術處總工程師,市重工業研究所副所長兼總工程師,市重工業局總工程師,廣東省第二、三届人大代表,廣州市第二、三届政協常委,中國民主建國會廣州市委員會常委,省工商聯執行委員。在工作中,他堅持實事求是的態度,在普及科技試驗,發展機械産品生産,提高産品質量,以及發掘人才,調動工作人員的積極性等方面,作出較大的貢獻。

  十年動亂期間,薛氏被扣上“反動技術權威”的帽子,身心飽受折磨。“四人幫”垮臺後,省、市領導部門爲他落實政策,恢復職位和待遇。1978年11月,他因腦溢血去世,享年八十二歲。省政協專門成立治喪委員會,隆重舉行追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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