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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古代廣州在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地位



  [袁鐘仁,暨南大學教授。]

  從廣州(番禺)揚帆去西方的海上絲路,是促進東西方經濟文化交流的主要航綫;廣州(番禺)是我國東南沿海最早建立的港口城市,因而在這條航綫上處於重要地位。

  我國古代對外交往,主要是西北陸路和東南海路,早期貿易的商品大量是絲綢,所以德國地質學家李希霍芬男爵(F·Richthefen,1833-1905年)於1877-1912年陸續出版5卷本的《中國親歷旅行記》,首先把我國三千多年前西北對外貿易的陸路稱爲“絲綢之路”;其後,法國漢學家沙畹(E·Chavannes,1865-1918年)於1903年著《西突厥史料》,把我國兩千多年前東南對外貿易的海路稱爲“海上絲綢之路”。由於社會在變化,貿易商品也在變化,法國國立科研中心的絲路研究專家布爾努瓦夫人(Lucette Boulnois,l931-)於1963年出版《絲綢之路》一書,她提出:“‘絲綢之路’完全是一個近代提法,在上古時代和中世紀的遊記故事中,根本没有這樣的稱呼。”……在元帝國統治時代,從裏海到太平洋的這條通道又先後變成了香料之路、茶葉之路和瓷器之路,而且也是外交使節們來往的必經之路,並不完全是絲綢之路了。”盡管“海上絲路”這個名詞遲至20世紀才出現,但是由出土文物得知:早在兩千多年前,由廣州(番禺)啓碇,通過這條海路使世界古代四大文明發源地:即北非古埃及的尼羅河文化、西亞古巴比倫的“兩河流域”(底格裏斯河與幼發拉底河)文化、南亞古印度的印度河與恒河流域文化以及東亞黄河、長江流域的中華文化得以溝通。根據史籍記載:我國歷史上三次大規模的對外經濟文化交流,如秦漢以來同印度地區、隋唐以來同阿拉伯地區、明清以來同歐美地區的經濟文化交流,都以廣州爲主要基地。從廣州駕船遠航,我國絲綢、瓷器、茶葉和其他商品,不斷輾轉運往世界各地;我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和發明創造,通過商人、使者、傳教士和華僑而弘揚海外,爲促進世界繁榮做出卓越貢獻;與此同時,廣州地區又先後汲取印度、阿拉伯和歐美的哲學、文學、醫藥學、數學、天文學、曆法、美術、音樂、雕塑、建築藝術、近代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並引進數以千計的作物品種,這對我國社會的發展有很大貢獻。

  一、  番禺(今廣州)城的建立和發展

  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進軍嶺南,設置南海郡,首先修築番禺城(今廣州),它從此一直成爲嶺南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番禺(今廣州)位於東江、北江、西江匯合點附近,在珠江漏鬥灣北端,面臨南海,通往環球五大洲,是對外交往的重要港口。1983年在廣州象崗發現的西漢南越文帝的墓葬品中,人們可以看到産自非洲的大象牙、紅海沿岸的乳香、波斯(今伊朗)風格的圓形銀盒、創始於兩河流域的金花泡飾,以及燃燒東南亞龍腦香的熏爐。這些實物全是西漢初期番禺(今廣州)對外經濟文化交流的成果,它顯示出番禺(今廣州)作爲國際貿易市場的特色。

  漢武帝於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出兵消滅南越國,這是嶺南歷史上的轉折點,也是我國歷史上的重大事件,它不僅有利於嶺南社會的發展,也有利於我國通過番禺(今廣州)進一步開展對外交往。但是近年有些人對此産生曲解:認爲南越國都番禺(今廣州)在戰火中被毁,嶺南的政治、經濟、文化重心不在番禺(今廣州),有人認爲嶺南經濟文化重心在粤西,有人則認爲嶺南經濟重心在西江流域(按:西江流域面積爲34.57萬平方公里,世上哪有這樣大的經濟重心)。還有好些人撰文,引用班固《漢書·地理志》記載;我國商船“自日南(今越南中部,障塞、徐聞(在今雷州半島)、合浦(在今廣西)”沿岸航行,來到黄支國(今印度南部康契普臘姆)。我國商船回程的終點是日南象林(今越南中部廣南省維川縣南茶橋)。從而認爲嶺南的對外港口在日南障塞、徐聞、合浦。甚至有些中外人士認爲我國遠洋航行在公元三世紀以後才開始。(見[英]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史》)上述觀點,全都否定了番禺(今廣州)在海上絲路的重要地位,爲此有必要辯僞訂正。

  掘司馬遷《史記·南越列傳》記載:漢武帝派樓船將軍楊僕和伏波將軍路博德圍攻番禺(今廣州),楊僕黑夜用火攻,路博德則遣使招降,次日黎明,城中居民都向路博德投降,可見這次戰鬥爲時甚短,火攻並未破城。當時城中多是竹寮茅舍,少數是磚木結構,毀後很易重建。消滅南越國的割據,有利於中原等地商人前來番禺(今廣州)貿易。所以班固《漢書·地理志》説:中原來番禺經商的很多成了富豪。司馬遷《史記·貨殖列傳》則説:番禺(今廣州)是全國19個繁榮的都會之一(包括京城長安在内),長江以南廣大地區只有兩個都會:即吴(今蘇州)和番禺(今廣州)。番禺既然是嶺南唯一的都會,那種認爲嶺南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不在番禺(今廣州)的説法可見全是臆測之辭,毫無史實依據。

  至於《漢書·地理志》提及的日南障塞、徐聞、合浦,日南乃郡名,障塞是邊防營壘,均非城市或港口。徐聞在雷州半島最南端,無大河通往内地;合浦設有關亭,王莽時稱爲桓亭。徐聞、合浦没有能力吞吐大量貨物,而是海防前哨。海船遠航在這些地方作出境檢查;返國時則在日南象林(現爲越南的縣屬小鎮)作入境檢查,進出口的貿易港口仍是作爲都會的番禺(今廣州)。所以德國學者夏德(F·Hirth,1845-1927年)説:“中國與羅馬等國貿易,自公元三世紀以前,即以廣州及其附近爲終止點,是時廣州已成爲海上貿易要衝。”

  二、廣州同印度地區的經濟文化交流

  據班固《漢書·地理志》記載:西漢時,我國船隊携帶黄金和各色絲綢,從嶺南出海,來到印度半島南部的黄支國和已程不國(在今錫蘭島),由黄門官員、翻譯和應募人士負責采購“明珠、璧琉璃、奇石、异物”。我國絲綢等商品以印度半島南部爲中轉站,再由安息(今伊朗)、大秦(羅馬帝國)商人運往南阿拉伯、埃及,並輾轉運往歐洲各地市場,獲利甚豐。而埃及的玻璃製品、南亞和東南亞的寶石、珠璣、玳瑁、琥珀、瑪瑙、象牙、犀角和香料等,則運到番禺(廣州)市場上出售。

  番禺(廣州)要同海外交往,就需要製造海船。1976年在廣州發現秦漢期間的造船工廠遺址,就是確切的物证。據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新中國的考古發現和研究》介紹:這個造船工廠遺址始建於秦代統一嶺南時期,到漢朝文景之際,南越趙佗割據稱帝之後廢棄填覆。這與從1號船臺枕木取樣所作碳14測定提供的年代範圍(距今2190±90年)大體相符,它可建造寬6至8米、長20-30米、載重數十噸的大型木船。1、2船臺之間相距3.65米,若並臺造船,還可製造裝載容量更大的船隻。這爲番禺(廣州)的海外貿易有效地提供了運載工具。

  到了兩晋南朝,廣州對外經濟文化交流進入新的階段。房玄齡等撰《晋書·吴隱之傳》説:“廣州包帶山海,珍异所出,一篋之寶,可資數世。”蕭子顯撰《南齊書·東南夷列傳》説:“四方珍怪,莫此爲先,藏山隱海,環寶溢目。商舶遠届,委輸南州。故交(州)、廣(州)富實,牣積王府。”同書《王琨傳》説:“南土沃實,在任者常致巨富,世雲廣州刺史但經城門一過,便得三千萬也。”李延壽撰《蕭勱傳》説:“廣州邊海,舊饒,外國舶至,多爲刺史所侵,每年舶至不過三數,即勱至,纖毫不犯,歲十餘至。”可見這時已有外商前來廣州貿易,海上交往比前密切。

  追隨商人之後,不少印度僧侣來到廣州。據慧皎《高僧傳》記載:第一個由海道前來的高僧是耆域,他在晋惠帝元康六年(296年)到廣州傳教,並爲人治病,很有效驗,至惠帝光熙元年(306年)前往京城洛陽,後因中原戰亂,返回本國。從此印度等地高僧絡繹來到廣州,再轉往各地傳教。例如:晋安帝隆安三年至五年(399-401年),罽賓國(在今克什米爾)高僧曇摩耶舍在廣州王園寺(今光孝寺)譯經傳教,譯出《差摩經》一捲,後前往長安、江陵等地。宋文帝元嘉元年(424年),罽賓國高僧求那跋摩;文帝元嘉十二年(435年),中天竺(中印度)高僧求那跋陀羅;齊高帝建元元年(479),中天竺高僧求那毗地;建元三年(481年),中天竺高僧曇摩伽陀耶舍等,先後在廣州譯經傳教,以後均轉往京城建康(今南京市)。其中求那毗地在齊武帝永明十年(492年)譯出《百喻經》4卷,用100個(實爲98個)故事來説明佛教的基本教義,富有文藝色彩,在我國廣泛流傳。梁武帝崇尚佛教,這時有兩位對我國佛教頗有影響的印度高僧前來廣州,一位是南天竺(南印度)菩提達摩(通稱達摩),據説是印度佛教禪宗創始者摩訶迦葉尊者第28傳的大師,梁武帝普通七年(526年)來到廣州,後往建康、洛陽、嵩山少林寺,爲我國佛教禪宗的初祖。另一位是西天竺(西印度)波羅末陀(又名真諦499-569年),梁武帝中大同元年(546年)來到廣州,後往建康,因遭二“侯景之亂”,輾轉於蘇、浙、贛、閩等地,陳文帝天嘉三年(562年)再來廣州,在華23年,共譯經、論、紀傳64部278卷,他是我國佛教四大譯經家之一(其餘爲鳩摩羅什、玄奘、義净),而廣州也成爲當時我國三大譯經中心之一(其餘爲建康、洛陽)。真諦所譯,很多是印度法相唯識學的重要論著,和華北流行的佛教思想不同,這就促使唐初玄奘西行取經,解决疑惑,從而推動我國佛學的發展,這是真諦當初在廣州譯經時所意料不到的。上述僧人在傳教譯經的同時,還傳入印度哲學、文學、醫藥學、天文學、音樂、繪畫、雕塑和建築藝術。現在,廣州古代建築保存最多的是佛教寺塔,這爲我國南大門增添了好些奇姿异彩。

  三、廣州同阿拉伯地區的文化交流

  南朝時候,廣州已直接和阿拉伯地區貿易。據阿拉伯歷史學家馬斯歐迪(A1Masoudi)撰《編年史》記載:這時廣州海船經常進入波斯灣,到達幼發拉底河畔的希拉城附近(離巴比倫廢都約3公里)貿易。另一方面,考古工作者於1960年在廣東英德縣含洸石墩嶺、1973年在曲江縣南華寺附近的南朝墓葬中,均發現波斯(今伊朗)薩珊王朝(226-651年)的銀幣,也許這時已有波斯人或阿拉伯人來廣州貿易或居留。

  唐朝廣州與阿拉伯地區交往頻繁。唐德宗時,宰相賈耽(730-805年)記述我國對外聯繫的路綫,其中“廣州通海夷道”,見於歐陽修等撰《新唐書·地理志》,這航綫是:船隊從廣州啓碇,到達印度半島西岸,由此分爲兩路:一路經霍爾木兹海峽進入波斯灣,沿東岸到達幼發拉底河口的烏刺國(今伊拉克巴士拉),我國商品由此轉運至世界商業中心之一的縛達城(今巴格達);另一路由印度半島西岸横渡印度洋,到達東非三蘭國(今坦桑尼亞的達累斯薩拉姆一帶)。這條航綫溝通亞非兩大洲,全長一萬多公里,也就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於1989年1月在阿曼首都馬斯喀特召開會議確定的“絲綢之路”的主體部分。大批外國商船沿着這條航綫來到廣州。據日本真人元開著《唐大和上東征傳》記載:廣州“江中有波羅門(今印度)、波斯(今伊朗)、崑崙(今馬來半島、馬來群島)等舶,不知其數,並載香藥、珍寶,積載如山,其舶深六、七丈。獅子國(在今錫蘭島)、大食國(今阿拉伯國家)、骨唐國(在今吕宋島或蘇門答臘島)、白蠻(指歐洲人)、赤蠻(指非洲人)等往來居住,種類極多。”

  爲加强外貿管理,唐朝在廣州設置市舶使,由嶺南節度使兼任,並以宦官充當市舶官員,處理日常工作。由於大批外僑長期居留廣州,政府在今廣州光塔街一帶特設“蕃坊”,供外僑居留,由外僑推選“蕃長”一人,經我國認可,負責管理“蕃坊”事務。我國尊重外僑的宗教信仰和生活習慣。外僑主要信仰伊斯蘭教、也有信仰猶太教、基督教、拜火教的。伊斯蘭教徒在“蕃坊”建立懷聖寺和光塔,還在郊外桂花崗建立“先賢古墓”,從而傳入阿拉伯建築藝術;與此同時,還傳入阿拉伯的醫藥、數學、天文學、曆法、美術、音樂、舞蹈、球戲以及衣飾(胡服、胡帽、婦女首飾)、食品(胡餅、油煎餅)等。由於廣州有大量阿拉伯僑民,因而廣州方言中的“污糟”、“那渣”等詞來自阿拉伯語。

  阿拉伯人著《中國印度見聞録》説:“廣府(即廣州)是船舶的商埠,是阿拉伯貨物和中國貨物的集散地。”從廣州輸出的貨物,運往阿拉伯帝國首都縛達(今巴格達),這裏有專門銷售絲綢、瓷器、紙、墨、鞍、劍、麝香、肉桂、薑等商品的中國市場。我國絲綢、瓷器的銷售,促進阿拉伯絲織、制瓷工藝的提高;我國繪畫藝術推動阿拉伯金銀器皿、陶瓷製品的圖案設計;我國重要醫書和切脈術影響阿拉伯醫學,阿拉伯醫學是近代歐洲醫學的基礎;我國煉丹術傳入阿拉伯後成爲歐洲近代化學的先驅。因而阿拉伯成爲我國文化西傳的橋樑。

  到了宋朝,廣州和阿拉伯地區的友好關係進一步發展。宋太祖開寶四年(971年)平定南漢國,首先在廣州設置市舶司,負責外貿工作。宋哲宗元符二年(1099年)規定:外舶在我國沿海遇風沉船,由地方官拯救;若船主失踪,貨物由親屬召保認領,他人不得偷盗冒取。這是世界上最早實行海難拯救的規定,爲外舶前來我國貿易提供了安全保障措施。由於宋朝在國際海運方面享有盛譽,外商多乘我國海船前來廣州,在廣州蕃坊居留的阿拉伯人比前增加。爲我國外貿事業作出貢獻的,宋朝予以奬勵,曾任廣州“蕃坊”蕃長的勿巡國(今阿曼蘇哈爾)人辛押陀羅,宋神宗賜給他白馬一匹、鞍轡一副,宋神宗封他爲歸德將軍。宋高宗時,久居廣州的蒲晋授忠訓郎、蒲延秀授承信郎。據岳飛之孫岳珂《桯史》記載:廣州“蕃坊”中最富有的外商姓蒲。德國學者夏德認爲:“蒲”乃阿拉伯常見人名Abu’的音譯。至今廣州仍有好些蒲姓人士.宋神宗時,在廣州居留的阿拉伯人熱情學習我國文化,常往州學聽講儒家經典。勿巡國使者請求另建校舍,招收外僑子弟。宋徽宗大觀二年(1108年),廣州設立“蕃學”,這有利於廣州和阿拉伯的文化交流。我國發明的火藥、指南針、印刷術,也在這時通過海上絲路先後傳入印度、阿拉伯和歐洲。據《宋會要輯稿》記載:當時廣州從阿拉伯等地輸入香料、藥物數百種,有些藥物品種還在廣東移植。

  元朝廣州和阿拉伯地區的交流繼續發展。據陳大震《南海志》記載:廣州和現今的霍爾本兹、阿曼、南也門、卡伊斯島、伊拉克、沙特阿拉伯等140個國家和地區均有交往。

  四、廣州同歐美地區的經濟文化交流

  廣州和歐洲地區遠隔重洋,在航海事業尚未發達的古代,只能間接交往。據範曄《後漢書·大秦國傳》説:大秦(羅馬帝國)“與安息(今伊朗)、天竺(今印度)交市於海中,利有十倍。”又説:“其王(指大秦國王)常欲通使於漢,而安息欲以漢繒彩與之交市,故遮閡不得自達。”這是説,安息人想壟斷我國和大秦國之間的絲綢貿易,從中阻撓,使我國和大秦國不能直接交往。

  明朝初年,因倭寇在我國海域猖狂搶劫,同時元末盤踞江浙沿海島嶼的張士誠,方國珍殘部企圖卷土重來,爲此嚴禁私人出海,以防接濟敵寇。其後在浙江寧波、福建泉州、廣東廣州設置市舶提舉司,處理外貿事宜。明太祖洪武七年(1374年)撤銷上述三處市舶司,但不等於完全禁止廣州等地的對外貿易。明成組永樂元年(1403年)恢復上述三處市舶司。明世宗嘉靖元年至穆宗隆慶元年(1522-1576年),因倭寇在我沿海地區燒殺擄掠,厲行海禁,撤銷浙江、福建二市舶司,惟存廣東市舶司,因而在這期間,廣州成了我國南方對外聯繫的唯一港口。平定倭寇後,解除海禁。

  明世宗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葡萄牙人詭稱商船遇風,獲准租借廣州府香山縣蠔境澳(今澳門)居留,此後大批西方商人、基督教士前來,傳入歐洲的建築、服飾、飲食、教育、醫藥、音樂、美術等,從而使澳門成爲中西經濟、文化交流的基地.西方傳教士在此學習我國語言文字,再轉往内地傳教;同時把我國傳統文化介紹給歐洲。據法國傳教士德恩(Joseph Dehergne,1903-1990年;中國姓名爲榮振華)編印的《1552-1800年的中國耶穌會士名録》所載,來華耶穌會士就有九百多人,此外還有多名我會、方濟各會、奧古斯汀會的傳教士,他們在傳教時,還爲中外文化交流做了有益的工作。

  明穆宗隆慶三年(1569年),基督教牧師加内羅(D.M.Cameire)在澳門創辦聖加札醫院,這是我國境内第一間用歐洲醫學治病的醫院。明神宗萬曆八年(1580年),意大利耶穌會士羅明堅(M·Ruggieri)在澳門創辦聖保羅書院(其遺址即大三巴),除開設宗教課外,還講授我國語文、禮儀、天文、地理、哲學、數學、醫學、音樂等知識,是我國境内笫一所歐洲式的大學。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意大利耶穌會士利瑪竇(M·Ricci)把我國儒家經典“四書”譯成拉丁文,寄回意大利。他是把中華文化介紹給歐洲,並把歐洲介紹給我國的第一位學者,從而引發一場中學西傳的熱潮。萬曆四十八年(1620年),法國耶穌會士金尼閣(N·Trigunlt)和22位耶穌會士携帶西歐著作七千多部來到澳門,主要是自然科學作品,其中有一部分運往北京。到了明熹宗天啓六年(1626年),金尼閣把儒家經典“五經”譯成拉丁文。至此,耶穌會士已把我國儒家的主要經典介紹給歐洲。

  清朝初年,因鄭成功、張煌言在東南沿海進行反清活動,清世祖順治十八年至聖祖康熙二十二年(1661-1683年)實行海禁,但廣州府屬下的澳門有大批外僑居留,不便内遷,故仍保持對外聯繫。所以廣州在我國歷史上,兩次“海禁”期間,一直對外開放,從未“閉關鎖國”。

  清世祖順治二年(1645年),葡萄牙傳教士曾德昭(A·Semedo)編寫《中國通史》,向歐洲人介紹我國歷史與文化。好些歐洲來華傳教士陸續翻譯、研究我國古籍和歷史,還把我國當前情况寫成書面材料寄回歐洲,互相通信研究中國問題,並大量搜集我國典籍帶回歐洲。例如:清聖祖康熙二十二年(1682年),比利時耶穌會士柏應理(P·Couplet)返回羅馬,帶走在華傳教士著作四百多册,收藏於梵蒂岡圖書館;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法國耶穌會士白晋(J·Bouvel)回國,把我國圖書三百卷送給法王路易十四。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法國耶穌會士馬若瑟(J·H·M·Premave)把我國典籍數千卷寄給巴黎國家圖書館的前身傅爾蒙皇室文庫。上述活動,主要由廣州府屬下澳門的海船運往歐洲。

  清高宗干隆四十九年(1784年),美國紐約的《中國皇后號》商船,越過大西洋,按照海上絲路的航綫第一次來到廣州。干隆四十九年至道光十九年(1784-1839年)的55年内,美國來廣州的商船竟達1040艘之多,可見這一貿易發展十分迅速!

  我國傳統文化在歐美引起廣泛注意,對18世紀歐洲啓蒙運動有良好影響。德國著名哲學家萊布尼兹(G·W·Leibniz)高度贊美我國;法國著名作家伏爾泰(Voltaire)頌揚孔子的“仁政”觀點,十分欣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德規範,用以反對當時歐洲的神權統治和殘暴的君主獨裁。法國著名經濟學家、重農學派創始者魁奈(F·Qusenay)非常稱贊我國的重農學説和歷代君主重視農業的政策,以致被人稱爲“歐洲的孔夫子”。與此同時,廣州積極吸收歐美文化,醫藥方面:康熙皇帝在澳門聘請一批精通醫學的傳教士擔任御醫,頗爲重用;清仁宗嘉慶十年(1805年),葡萄牙醫生戈梅斯(D·Comes)在澳門推廣歐洲接種牛痘的方法。道光十五年(1835年)美國醫生伯駕(P·Parker)在廣州十三行新豆欄開設眼科醫局(博濟醫院前身)。報刊方面:道光二年(1822年),基督教多明我會在澳門出版《蜜蜂華報》,這是我國境内第一份報紙。建築方面:清穆宗同治二年(1863年),法國普行善會開始在廣州一德路興建聖心大教堂,這是我國最大的哥特式石結構建築物。此外,廣州還吸收歐美的教育、音樂、美術、工業生産和武器製造方法。

  廣州在長期對外交往中,引進不少作物品種,如糧食、蔬菜、水果、藥材、花卉、經濟作物等品種,從而大大豐富了我國人民的日常生活,並對我國的經濟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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