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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 影

  除夕夜親自掌廚,兩小時後,桌上擺出了燒烤蜂蜜醬油雞,紅酒薑蒜爆煎旗魚片,意大利甜辣香腸,醋酸涼拌海帶絲,單味速煮包心菜,九層塔蒜粉拌炒通心麵,紅白蘿蔔火雞骨濃湯,和香酥南瓜派。饕餮享受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後,一手提著一杯醇濃綠茶,一手打開電腦,決定當晚摒除教書研究之正務,與網友高談闊論說電影。電影之成為最近我們這群中外傳播學者網上熱門的話題,乃是拜「臥虎藏龍」席捲美國影壇之賜。我去年暑假即在台灣看過此電影,感覺不錯,尤其對中華武術如詩如畫的表現手法與英雄也得死的過程有深刻的印象。電影實是可看可談之物。

  我平生極愛看電影。從年青時就秉持看電影就如同在兩三個小時內讀完一本書的信念,雖然看完電影後常受到失望的攻擊,但從不因此氣餒,仍是興趣盎然,逮到機會就看,至今不改其樂。到底已經看了多少部影片,我自己實在搞不清楚,但從書房裡藏著超過二百五十支的錄影帶來判斷,我很可能是屬於那種無可救藥之流。不過我倒是守舊之輩,獨鍾老片,感情上對新影片若即若離。但不管怎樣,很少看過的影片能在我的心田噴灑上久留的芳香,大部分是過目即忘,不知是自己生性魯鈍,還是爛片太多。

  有一種影片叫我看了還想再看。「齊瓦哥醫生」排行第一。每年暑假一到,我就有再看它一次的衝動。發覺自己仍然像個十來歲的敏感少年,熱愛淒美式的浪漫史詩影片。「齊瓦哥醫生」這片子,淒美的叫人柔腸寸斷,心疼頭暈,但美韻中又充滿著堅毅超拔的元素,是典型柔中帶剛之佳片。其次是「賓漢」。這影片也常常對我搔首弄姿,引誘我一再看它一眼。看「賓漢」時,每每因其苦難中剛毅奮起的景象捶胸頓足,怪老天瞎了眼;也每每因其中之無奈喑咽的如潺潺流水之不可解的情感,感到心如刀割,像夾心症發作一樣,不知所措。它是剛中帶柔的代表作。這種心智在幾個小時內處於一種被感情陰陽或剛柔同時迸出之拉鋸撕裂又苦又酸又甜的經驗,實在是人類語言所難描述。另外,那支六小時的電視迷你影集「刺鳥」的威力也不小。這部影片把人類純情,宗教,與政治之間的酸甜苦辣的關係,夾雜的讓我時而會心微笑,時而欲哭無淚,直呼蒼天,問世間情是何物。

  有一種影片叫我看了還想再看,但卻在市場遍找不著,不知躲到哪裡去了。黑澤明的「烏蘇里」是其一。黑澤明導演的其他如「七武士」與「羅生門」我都喜歡,但就是這一部「烏蘇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的心湖裡遊逛。約十年前在店裡租了這影片,之後再去租,說影片不見了。一心想要擁有它,找遍哥倫比亞影像公司超過五千支錄像帶的目錄,卻不見它的蹤跡。「烏蘇里」描述山裡人在中國和蘇俄交界區(大概就是烏蘇里江附近)的生活和當地的自然風貌。其人和其景就如萬箭穿心,真的把我震攝住了。另外一部叫「鼉鼓」,大概是一九七六年我在台北士林菜市場內的一家電影院看的。這部中文影片刻劃某深山內的一個小村莊受瘴氣燻染所引發之苦難的悲慘情景,導演把片子導得像鬼片,昏暗色籠罩整部影片,哀悽慘愁,看的我魂飛四散,惶恐的坐立不安,差點把牛仔褲磨破。來美國十餘年後,曾有兩度在返台探親時,毫無理由的專程跑到士林菜市場去找那間電影院。可惜都撲個大空,聽說那家電影院早就給拆掉了。

  有一種影片叫我看了還想再看但又真不想再看。聽起來很是矛盾。這種奇怪的感覺常常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真實的人類,或者只是界於人與野生動物之間的半人半獸。「散靈」(Shining)是這個項目的代表作。我實在恨透了這部影片,但空中老是有一縷輕聲細語召喚著我,「來,來呀,讓我們再看它一次吧!」這是我看過的恐怖影片中最好也是最可怕的一部。其他像「塞口」(Psycho)等不錯的恐怖影片對我都產生不了這種效果。至於像「慘叫」(Scream)系列的恐怖片,實在是超級大爛貨,赤裸裸的血腥表現看了叫我作嘔。縱使無聊的學者喜歡從什麼女性地位的角度來探討這部影片,看了第一集之後,賞我百元再去看續集我是堅決不幹的。不過具有宗教意味的「大法師」(Exorcist)倒還不錯。話說「散靈」,我真不知道這部影片為什麼無緣無故的把我的靈魂強暴的青一塊紫一塊。片中那對已死了的孿生小姊妹在旅館走道上玩騎小三輪車時的那雙大眼球,常常像一把銳利的匕首向著我飛過來。尤其是每次出門開會或旅遊在旅館登記後要入房間之前,那兩雙令我毛骨悚然的眼睛一定及時出現。我一九八二年第一次看這部影片是在新墨西哥州首府阿不奎基城一家我們都叫它「鄭板橋」(Don Pon Chou)而且偶而會放一些XXX級的影片來饗宴像我這個無聊漢的電影院。去看之前在租處煮了一鍋一個禮拜份的滷肉菜(窮留學生加上單身漢苟活的絕招),進行後電影的情節宛如上了電的冷凍庫,寒氣與慄感一陣一陣慢慢的慢慢的滲入我的筋骨脾胃,而且一直在我的腦裡騷擾說我滷完肉後爐上的火沒關掉。影片越進行,心理越恐慌,爐上的火沒關掉的雜音越來越大聲,像是房東的房子快給燒掉似的。害得我如臨大敵,電影散場之前即逃之夭夭,一路奔回廚房,一看,靜悄悄,空氣中還散發著滷肉的香氣。當場氣得像鬥敗的公雞,跌坐在彈簧已露出臉的沙發,最少花了十五分鐘詛咒自己和「散靈」。心平氣和之後,下定決心日後多參禪唸佛少私寡慾,這倒是意外的收獲。

  有一種影片叫我看了兩次三次仍不解其意,但是為了面子,只好斷章取義盜用其中一小節貼在頭殼上,然後假裝自己懂得那影片在演啥東西。上榜的是「2001﹕太空漂泊記」(2001:Space Odyssey)。我從年青看它看到老,「強迫」自己平心靜氣觀賞四五回。看懂它了嗎?我實在不要人家問我這個問題。不過我倒樂意讓人家知道貼在我頭殼上的那塊小標簽寫著﹕「人類和機器產生溝通不良的現象何時會到來?」

  至於動作武打片又何如呢?看起來是蠻爽的,但是一段時日之後,大部份都像流水上的落花,不聲不響地流出了我這個記憶的小蓄水池。「臥虎藏龍」恐會落此下場。戰爭片呢?「最長的一日」是我的最愛。其他像「拯救雷恩大兵」等不錯的片子可能會久不見情日疏。冒險片呢?「野性的呼喚」終生縈繞我懷。災難片呢?「哀情潛艇」(The Boat)把我的心田搗得唏哩嘩啦,憋的半死,想躲到牆角大哭一場。若是Cast Away或Titanic之類,都還不過苦辣。家庭片呢?答案只好問我妻子兒女了。

  當然,懷舊之情發作時,看看瑪麗蓮夢露的「大江東去」是不錯的主意。最後,有一次不知犯了什麼戒,竟然興起了尋找那既無緣又枉然的已經失去的舊愛的念頭,我當時很無奈的選擇了「時間隧道的那一站」(Some where in Time)來聊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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