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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紅七軍和鄧小平在乳源活動足迹

  《回憶紅七軍》(節選)

  莫文驊

  本文原載莫文驊著《回憶紅七軍》,廣西人民出版社1979年3月出版。

  作者:莫文驊(1910-2000年),廣西南寧人,黄埔軍校六期畢業,1929年參加百色起義。曾任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參謀,紅七軍直屬政治處主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任廣西省軍區副政治委員兼南寧市市長,中共廣西省委副書記兼南寧市委書記、市長。1951年4月以後歷任東北軍區政治部主任,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學院副院長、院長,中國人民解放軍裝甲兵政治委員等職。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衔。

  梅花血戰

  1931年1月26日清晨,我軍在群衆的熱烈歡送聲中浩浩盪盪地離開連州。因軍部在連州籌足了4萬現洋和補充了一批服裝、藥材、彈藥,這時,不僅人人穿上了新衣服,而且給每人發了兩個東毫,原來不成體統的樣子也開始改觀了。我們輜重隊的現洋也有了,只是負擔重了,除挑夫外,每人背50塊大洋。

  前頭部隊扺達龍坪附近時,遇上民團百多人,他們不是紅軍的對手,我軍剛一開火,敵人就潰退,慌忙逃命。

  由星子鎮開來攔截的敵人,也聞風喪膽,逃之夭夭。當晚,我軍又回到了星子鎮,群衆夾道歡迎我們。翌日晨,我軍迎着萬道霞光,向星子鎮群衆告别。老大爺、老大娘挎着一籃籃花生,提着一袋袋薯干,硬是一把一把地塞給子弟兵。戰士們哪裏肯要群衆的東西,一再推托,實在推托不掉,只好把錢塞到老百姓的口袋裏。部隊出星子鎮北上,經湖南宜章縣的黄沙埠、逕口等地,於2月1日扺達廣東省乳源縣梅花村。梅花村,位於湘粤邊界一個約二三裏見方的小盆地,周圍群山環抱,峰巒重迭,地勢險要。南昌起義後,朱德和陳毅同志曾率領部分起義隊伍,在宜章舉行了有名的湘南暴動,這一帶有地下黨和農民遊擊隊活動。中共樂昌縣委就設在距梅花村8公里的大坪村。進駐梅花村時,天空飄着雪花,地上結着薄冰。

  村裏的大部分群衆,因摸不清我軍的底細,紛紛逃到山裏,只留下一些老人守門。軍部設在梅花圩西北邊的蓮花壇古廟裏。部隊一住下,就立即忙開了:參謀人員到周圍一帶觀察地形,測繪地圖,擬定作戰方案;政工人員迅速開展群衆工作,宣傳紅軍主張,瞭解群衆情况;供給人員到處籌措糧款,安排戰士生活;炊事班的同志爲了不打擾群衆,就在露天壘竈生火;戰士們愉快地擦槍抹彈,縫洗衣服。群衆看見紅軍紀律嚴明,秋毫無犯,又聽了紅軍的宣傳,陸續回到村裏來了。

  有一個土匪頭子,過去與李明瑞認識,李利用這層關係,打開了局面,軍民關係逐漸親密起來,有些群衆熱情地把戰士接到家裏安歇;有的主動送來柴草,幫紅軍燒水做飯。梅花街上有一位姓林的老漢,殺了家裏一頭大肥猪,熱情地送給我軍。我軍按市價,付款給了老漢。有些紅軍戰士見老百姓穿的衣服單薄,便脱下身上的衣服,送給群衆禦寒。群衆很感動,紛紛奔走相告:“當年的紅軍又回來了!”

  當天中午,中共樂昌縣委負責人谷子元同志來到軍部會見鄧小平等同志,向軍前委介紹黨中央批判、糾正李立三“左”傾盲動主義錯誤的情况。

  這時,前委才知道部隊轉戰數月來備受艱辛和損失,是由於“左”傾路綫影響所造成的。前委討論了部隊下一步的行動問題,認爲此地有地方黨組織和農民遊擊隊,群衆基礎較好,决定會同地方黨組織,在梅花一帶開展群衆工作,建立以梅花爲中心的粤北革命根據地。翌日上午,陽光燦爛,梅花嶺下的圍子村,人流如潮涌,軍部在該村召開了軍民大會,軍部首長都出席了大會。會上,宣傳我軍的宗旨,並傳達前委的决定。大家喜形於色,擁護前委在梅花建立根據地的决定。不料,會議剛開完,軍部偵察人員報告:敵人約有一個團的兵力,從連州、星子鎮尾追而來。對這突如其來的情况,前委立即進行研究,認爲以我軍現有的兵力,利用梅花村的有利地形,消滅敵人一個團,是有把握的。於是,决定迎擊敵人,打一場殲滅戰。準備作戰的命令下達後,各連紛紛進行戰前動員和臨戰準備工作。指揮員火速布置陣地,配備部隊,組織火力,選擇出擊路綫;地方黨組織也動員群衆擁軍支前,配合主力紅軍作戰。

  五十五團布置在軍營下、石墩下和梅花街等地;五十八團在曹家坪、塘頭下、橋頭、石圍一帶防守。

  近正午時,戰鬥首先在畫眉嶺五十五團前沿陣地打響。粤軍先頭部隊控制了山口前面的一個制高點後,即以猛烈的砲火向我軍射擊,掩護其兩側後續部隊展開。擔任警戒的我軍五十五團的一個連,在連長覃亮之、政治委員(當時連設政治委員)王天的指揮下,搶佔了山口周圍的山頂陣地,英勇地反擊敵人。

  戰鬥越來越激烈,槍聲、砲聲震撼着山山嶺嶺,濃密的烟霧在半空中飛揚。

  我軍頑强地扼守山口陣地,並以小分隊反突擊,一次次打擊敵人的衝鋒。

  但是,敵人兵力越來越多,其後續部隊不斷涌來。這時,我軍才發現情報有誤:來犯之敵不是1個團,而是4個團,有粤軍鄧輝團、王守華團和湘軍唐伯寅團、陳龍團,還有地方團隊。敵人分成兩路,一路沿逕口尾隨而來,從畫眉嶺往南打;一路從坪石來,經蓮塘向東進犯,形成鉗形合圍態勢。

  在嚴峻的形勢面前,我軍指戰員以一當十的英雄氣概,奮不顧身地抗擊敵人的瘋狂進攻。

  當敵人接近我五十五團前沿陣地只十來米時,王天同志便向戰士們大聲喊道:“同志們,拿出我們紅軍的英雄本色,上刺刀,把敵人捅下去!”隨着該連政治委員和連長一呼,戰士們端起刺刀,躍出工事,勇猛冲殺,不到10分鐘,敵人丢下二三十具屍體抱頭鼠竄。

  隨後,覃連長和王政委率隊又擊退了敵人兩次進攻。

  戰鬥中,覃連長不幸中彈犧牲。敵人屢攻不克,又調動了兩個團的兵力,一齊向我五十五團的陣地壓來,黑壓壓的一片,我軍處境十分危急。五十五團陣地是整個戰場的關鍵。

  張雲逸軍長親臨火綫瞭解情况後,立即命令軍部特務連增援。李天佑連長率特務連趕來了,與五十五團的同志一起,向敵人冲殺過去,打退了敵人的進攻。

  輸紅了眼的敵人,仗其人多彈足,又分三路向我五十五團陣地發起猛烈攻擊。特務連和五十五團的戰士們,爲節約子彈,等敵人靠近時,甩出一陣手榴彈後,端起明晃晃的刺刀,隨着“抓人攤”(兩廣白話,肉搏之意)的口令聲,便向敵猛撲過去。刺刀捅彎了,便用槍托與敵對打。槍托打飛了,徒手與敵搏鬥。

  正厮殺得白熱化時,突然,敵陣地兩側槍聲大作。原來,五十五團第一營營長章健率該營從左側殺奔過來,五十八團第二營營長李顯率部出擊,從右側插過來。敵人經不住這兩股鐵流的衝擊,陣脚大亂,急忙後撤,但爲時已晚,我軍如高屋建瓴之勢左右夾擊,打得敵人焦頭爛額,殲敵百多名。敵人正面攻擊未遂,便重新組織兵力,掉轉矛頭,撲向我軍左側高地,妄圖搶佔山頭,用砲火控制整個戰場。

  守左側高地的章健營長,看到敵人猛撲過來,便揮動手槍高呼一聲:“同志們,殺呀!”率領戰士,迎着敵人的槍彈,以刺刀見紅的大無畏精神,硬把敵人壓了下去。

  這是我軍第五次打退敵人的進攻。敵人没有放棄對左側高地的争奪,過了一會,又發動了對我軍的第六次進攻。其人數比前幾次更多,其掩護砲火更加猛烈。待敵人冲到山腰時,章健營長身先士卒,率戰士們以反衝鋒迎擊敵人的進攻。不料,他剛躍出幾步,“轟”的一聲,一顆手榴彈在他身邊爆炸了,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戰士們見營長犧牲,個個紅了眼,緊握鋼槍,拼力冲殺,一鼓作氣,打退敵人的進攻。與此同時,我軍右翼的戰鬥也在激烈地進行。

  鄧小平政委和李明瑞總指揮親自到五十八團陣地指揮。當鄧政委和李總指揮命令李顯營長率隊轉向敵人左側發動攻擊時,敵人也企圖從左翼出奇制勝,於是發生遭遇戰,雙方都是進攻,都在争取主動,經過激戰,敵人終被我軍壓下去。李顯營長在肉搏戰中負傷。戰鬥持續到下午3時整,敵人孤注一擲,把後援的兩個團都用上了,分三路向我軍發起集團衝鋒,妄圖擊破我軍左右策應、交錯衝鋒的戰術。敵人來勢汹汹,砲聲、槍聲、號聲、喊殺聲響成一片,烟霧彌漫,沙塵滚滚。

  率隊鎮守在曹家坪後山高地的五十八團一營營長李謙見敵人撲來,急紅了眼,他向李總指揮請命:率隊反衝鋒。李總指揮表示同意,并親自率隊給予支援。以勇猛著稱的李謙,總是在最危急的關頭挺身而出。這次,他率領原擔負掩護任務的該營戰士,勇猛地向敵人發起反衝擊,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子彈從他頭上飛過,他全然不顧。激戰了半天,我軍子彈不多了,李謙就帶領戰士們撿回了一批手榴彈和子彈。他還動員大家修好工事,準備迎接下一次戰鬥。敵人在李謙營陣地前吃了虧,便集中砲火向該營堅守的高地射擊。紅軍指戰員隱蔽在工事裏,李謙對大家説:“我們脚下這塊高地,是梅花嶺的咽喉地帶,大家要準備好,敵人不到跟前不打槍,擠到脚下時才扔手榴彈,誓死守住陣地!”敵人用砲火轟了一陣,不見還擊,以爲我軍陣地被轟垮了,便傾巢出動。

  敵人黑壓壓一大群爬上來了,待敵人爬到陣地10多米時,李謙才下達命令:“轟手榴彈!”頃刻,一顆顆手榴彈在敵人頭上開了花,一排排敵兵,像被炸開了的石頭,順着山坡滚了下去。敵人連續七次進攻,都被我軍壓了下去。夜幕快要降臨時,傷獸猶兇的敵人發起了第八次衝鋒。當敵人冲到近前時,李謙親自率領一個排的戰士,手執鋼刀,冲出工事,展開肉搏戰。

  戰士們見李謙冲殺在前,更奮勇殺敵,又把敵人壓了下去。李謙率戰士們乘勝追擊逃敵,當冲出鬆樹林時,突然射來一聲冷槍,把李謙打倒了,子彈穿過他的皮帶,腸子從傷口流出來。機砲連連長李標跑過去扶住他,他把槍交給了李標,忍着傷痛,睁着彪圓的雙眼,指着山下的敵人命令道:“不要管我,快冲下去消滅敵人!”喊聲剛落,他全身一軟,昏厥過去。戰士們很快將李謙抬了下來。正在軍部指揮所的鄧小平政委和張雲逸軍長聽到李謙負傷的消息,急忙來到李謙的擔架旁,見李謙臉色蒼白,呼吸微弱,嘴唇翕動了兩下,又昏迷過去。

  不久,他在轉移路上,突然停止了呼吸。這位勇猛善戰的紅軍指揮員,長眠在梅花嶺的幽谷裏。李謙和何莽是張軍長非常信賴的紅七軍戰將,他們犧牲後,張軍長不禁落了泪。天黑以後,敵人暫停進攻。軍前委認爲不能再戀戰下去,更不能在此立足開展工作,爲保存有生力量,决定放棄原來計劃,撤離梅花村,向樂昌河挺進。(梅花嶺一戰,四個營長陣亡兩個)

  我軍在當地農民遊擊隊配合下,撤出最後一個陣地——大嶺下王家。遊擊隊支隊長楊高林奉命把一面紅旗插在陣地上,兩側的敵人以爲紅軍還固守陣地,拼命向陣地發射砲彈,打了大半夜,才知道中了我軍的空城計。

  梅花血戰,是我軍北上以來最悲壯、最驚心動魄的一戰。是役共殲滅敵人1000餘人,我軍也傷亡700多人,幹部傷亡約占幹部總數的三分之二。李謙營長(原師長)、章健營長(原團長)等光榮犧牲了;團長龔鶴村(原軍參謀長)、營長李顯、袁也烈、王展等同志負了傷。部隊損失嚴重!當時我們做軍需工作的同志,除了籌措給養外,主要是協助軍部收容所做好處理傷員和烈士工作。因該所包括擔架排在内只有三四十人,忙不過來,我們便與政工人員一起,幫助他們抬擔架,安置、轉移重傷員到附近老百姓家裏醫治。對犧牲的烈士,只能草草掩埋,連個墓碑也没有,真是:“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血染梅花花更紅,紅七軍指戰員的鮮血染紅了梅花村的山山嶺嶺。


  搶渡武江河(節選)

  我軍撤離梅花村後,連夜向武江河畔的楊溪口急進,擬渡過武江河後,奔江西,與中央紅軍會合。途中,漫天雪花,道路泥濘,加上部隊與敵惡戰大半天,水米未進,大家飢餓、疲勞不堪,但後有追兵,我們連停脚的機會都没有。

  撤至大坪村時,已是夜裏10點多鐘。部隊在大坪村稍事休息,匆匆吃了飯,又立即出發了。從大坪至楊溪口要走50多公里崎嶇山道。爲了甩掉尾追之敵,大家不顧疲勞,日夜兼程,穿山越嶺,於2月5日晨,扺達武江河邊的楊溪渡口。武江,發源於湖南的臨武,經宜章把樂昌縣分爲東西兩面,因它流經樂昌的緣故,人們又把它稱爲樂昌河。我們來到江邊,只見江水滔滔,白浪翻滚,猶如一頭咆哮的猛獸,向韶關方向奔涌。河水又深又急,徒涉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够利用的渡河工具,只有那擱在淺灘上的兩只小船。鄧小平和李明瑞同志站在高坡上觀察地形,思考着渡河的手段。過一會幾,他們走下坡來,找張軍長等人進行了一番研究,决定由鄧小平和李明瑞同志率領軍部、五十五團以及五十八團一部首先從楊溪口渡河;張雲逸同志率五十八團一部和軍經理處、衛生隊以及全軍伙食擔子殿後。

  渡河開始,由船夫幫助撑船。因船身狹小,兩只船一次只能坐三四十人,而往返一次需要幾十分鐘。後面的輜重馬匹和輕傷病員陸續趕到,岸上擠滿了等待渡河的人群和輜重馬匹。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渡河的速度很慢,真是急人!若不盡快過河,一旦被敵人發現,我軍便處於背水作戰的險境,人們屏息不安地觀察着四周的動静。至下午3時多,才渡過了軍部、五十五團和五十八團的部分同志。爲防止敵人突然襲擊,過河部隊立即控制了河邊的灘頭陣地。

  夕陽將要下山了,張雲逸軍長率領的軍直屬隊特務連(即警衛連)、經理處、衛生隊、休養連和五十八團的兩個步兵連共五六百人尚未過河,我也在其中。

  這時,河那邊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緊接着,飛過來幾顆砲彈,有幾位同志被炸傷。特務連政委吴西被一塊迫擊砲彈片穿進了右大腿,負了傷。

  醫務人員包扎後,經理處長葉季壯讓我給他一些大洋,又給當地農民一些錢,把吴西同志安置在地方了。渡河的小船返回來了,帶來了鄧政委、李總指揮的指示:大批廣東軍閥部隊從韶關乘汽車來了,樂昌的守敵亦向楊溪附近的長來圩撲來。雙方已展開激烈的戰鬥。過河的部隊正在觀音山高地一帶咬住敵人,掩護部隊渡河,未過河的部隊要抓緊時間迅速渡河。真是剛離戰場,又入火網。敵人的砲火封鎖了江心,敵人的砲彈落在河面上昇起根根水柱。

  小船在砲彈濺起的浪花中摇晃,速度更慢了。等待渡河的同志,都焦急地注視着河裏拼力擺渡的小船。小船利用戰士鮮血换得的寶貴時間,冒着砲火不停地在河面上來往搶渡。太陽下山時,槍聲、砲聲再度急劇起來。

  原來敵人又增加了兵力,分三路向我過河部隊展開猛烈攻擊。“隆隆”的砲聲震耳欲聾,我們還隱隱約約地聽到對岸戰士們的冲殺聲。張軍長在岸邊,組織部隊搶渡。小船每次回來,他都要和船夫交談幾句,詢問那邊的戰况。不久,對岸我軍的機槍聲停止了,跟着,敵人的砲火也停止了,河對岸出現死一般的沉寂,令人焦慮不安。人們隔河相望,想看出個究竟,可除了團團硝烟之外,什麽也看不見。難道過河部隊撤走了嗎?大家正在猜測、擔心時,我們的機關槍又“嗒嗒嗒”地吼叫起來,大家的心裏都很明白:這種情况説明阻擊部隊的彈藥不多了。槍聲忽起忽落,忽緊忽疏,一直打到黄昏,形勢對我軍越來越不利。兩只小船載滿了五十八團的一批戰士駛到河心時,對岸射來一陣密集的重機槍子彈。小船轉了個彎,被擋了回來。張軍長用望遠鏡一望,看見黑壓壓的敵人已經佔領了對岸陣地,並正在朝我們這邊架砲!因敵人不斷追來,在敵衆我寡情况下,鄧政委和李總指揮被迫率過河的部隊突圍,奪路向仁化和江西崇義方向急進。我們的部隊被敵人截斷了,繼續渡河已不可能,怎麽辦?留在河邊的幾百人,除特務連等幾個連是戰鬥部隊外,其餘都是非戰鬥人員,病的病,傷的傷,連槍都不全,人們焦急不安,誰也拿不定主意。

  大家正茫然不知所措時,人群中有人喊道:“軍長來了!”大家回頭望去,只見張軍長騎着高頭黑馬迎面馳來。原來,他看到對岸敵人封鎖了渡口,騎馬到附近探索渡河路徑,而下游的長來圩渡口,也已被敵人佔領,又立即折回來。

  張軍長飛身跳下戰馬,同經理處長葉季壯、五十八團的黄子榮等同志商量了一陣後,站在一個高地上對大家説:“同志們,敵人已封鎖了渡口,正在架砲對着我們,現在已過不了河,我命令:立即從原路後退!”後退以後怎麽辦?軍長没有説。

  他接着説:“任何力量也阻擋不住我們紅軍戰士的前進道路!我們一定能渡過武江河,一定能够匯合朱毛紅軍!”

  軍長講話堅定有力,神情自若,大家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來。

  在張軍長的帶領下,戰士們拖着疲憊的身體,摸黑向後撤退了。隊伍沿着原路,一口氣走到王坪村時,已是晚上9時多。前面是大瑶山區,一位瑶胞帶路,使我們順利通過瑶山哨口。到達大洞村時,隊伍才停下來宿營。連日來行軍作戰,戰士們疲勞至極,雖然嚴冬寒夜,但大家隨便找個地方,倒頭便睡。而在一片鼾聲中,一些共産黨員和幹部,却自動拿起槍,在村邊山坡上放哨巡邏,並迎接陸續趕上來的掉隊人員。翌日晨,張軍長傳令集合部隊,大家紛紛從山坡上、房屋裏向村裏的曬谷場走來。有的握着槍,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拿着扁擔,有的拄拐棍,有的牽着牲口扶着傷病員,各式各樣,只是拿槍的人太少了。人員到齊了,張軍長站在高處,對大家講話:“同志們,我們中國工農紅軍是共産黨領導的隊伍,是打不垮拖不爛的鐵軍。目前,擺在我們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戰勝敵人克服困難,去找中央紅軍;另一條路是被敵人消滅,當國民黨軍閥的階下囚,大家看走哪條路好?”

  “找中央紅軍去!”幾百人齊聲應道。“對!戰勝敵人,找中央紅軍,是我們的唯一出路!現在前有阻敵,後有追兵,我們這幾個戰鬥連隊,對付不了敵人,怎麽辦?”張軍長提出了他思考的擴編戰鬥部隊問題。一聽説擴編戰鬥部隊,人們的情緒沸騰起來,炊事員、飼養員、衛生員等後勤人員都紛紛要求拿槍參加戰鬥。張軍長拳頭一揮,斬釘截鐵地説:“爲了加强部隊戰斗力,輕裝前進,所有非戰鬥人員,都要盡可能武裝起來,拿起武器,繼續前進!”隨後,大家立即分頭整理行裝,把笨重的輜重和伙食擔子、籮筐、扁擔等東西丢掉,拿起烈士遺下的槍支,部隊重新組編爲六個連,仍用五十八團番號,團長爲黄子榮。因團的輜重隊撤銷,我要求到連隊去,張軍長分配我到第四連擔任連政治委員兼黨支部書記。連長是曹振亞,湖北人,參加過北伐,作戰有經驗。我過去没有直接指揮部隊打仗,現在,臨危受命更感到自己責任的重大。

  部隊組編後,幾百人都武裝起來,戰士們鬥志昂揚,頂着凛冽的寒風向湖南方向挺進。部隊經過一天多急行軍,在地方黨組織幫助下,繞過樂昌縣城,於2月7日上午10時左右,來到武江上游的坪石渡口。

  這裏的河面不寬,但兩岸陡峭,怎麽過河呢?大家正議論着,恰見有兩條大木船順水而下,這可把大家樂壞了!紛紛喊道:“船上大哥,我們是工農紅軍,請麻煩擺渡我們過去!”

  船緩緩靠到了岸邊,兩個年過半百的老漢跳上岸來,很親切地請我們上船。原來,這一帶群衆基礎較好,湘南暴動時留下了不少黨團員和革命者在工作,據説其中一只船是地下黨特地從羅家渡派來幫助我們的。在船工老大的熱心幫助下,兩只船迅速地往來擺渡,僅用兩個多小時,到中午時分,我們全部渡過了武江。經理處的同志掏出幾十塊大洋送給船工老漢,表示感謝。

  兩位船工老漢連連摇手拒絶説:“同志,自己人不必這麽客氣,祝你們勝利!”兩位老漢迅速撑船離開渡口。

  我們登上河邊的山頂,回頭望着波浪滔滔的河水,老人的船已順水遠去。

  我們冲破廣東軍閥的重重封鎖,勝利渡過武江河後,由樂昌地下黨派來的兩位老鄉帶路,冒雪經樂昌的黄圃、塘村向湘南挺進。

  

  黑夜星光

  莫瑞福

  本文原載《必背瑶寨》,中共乳源瑶族自治縣必背鎮委、必背鎮人民政府2003年8月編印。

  作者:莫瑞福,乳源瑶族自治縣政協原主席,廣東省戲劇家協會會員,廣東省民間藝術家協會會員。

  一

  1930年秋,鄧小平政委和張雲逸軍長率紅七軍在廣西的東征途中毅然抛棄李立三先攻奪城市的“左傾”機會主義路綫,决定“打到江西去,匯合朱毛紅軍”。1931年2月初,部隊在奔赴江西途經當時乳源的轄境梅花圩時,受到國民黨當地守軍和鄧輝旅的追堵。兩軍在梅花圩附近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敵死傷千餘人。給敵重創後,紅七軍撤出梅花圩,由當時湘南特委宣傳部長谷子元和樂昌地下黨負責人之一的楊高林派人引路,繼續前往江西。行扺大坪時,軍部决定把連日來戰鬥負傷和患病的400多名傷病員留下來養傷治病,並由楊高林同志寫一封信介紹他們到大橋的鐵龍頭村找到張金泮幫助隱蔽養傷。其餘部隊由必背半崗嶺瑶村的瑶胞鄧安德帶路,繞大瑶山,經湖洞——大洞——前溪,於2月5日上午到達樂昌長耒與楊溪之間的曲合渡口,搶渡武江。

  至下午3時多,鄧政委率五十五團和五十八團的大部分戰鬥人員過得江時,樂昌敵人一騎兵營趕到。接着,大批粤敵從韶關乘汽車趕來,夾擊我軍灘頭陣地,還用强大的砲火組成火力網封鎖了渡口,把一河兩岸的紅七軍隔斷了。兩岸傳遞信息後,鄧政委率已過河的部隊突圍成功,冲破敵人的重重封鎖,經仁化縣奔向江西。未能過江的張軍長率六七百人,仍由鄧安德帶路,一口氣後撤三四十裏,至晚上9時多,到達鄧安德所在的瑶村——半崗嶺村,停了下來,就地宿營。

  部隊到達半崗嶺時,村人不知又來了一支什麽軍,大都拿來刀劍、耙頭、鳥槍等武器上了山頂,只待來人進村搶東西,牛角一響,就要下來抗争。

  是夜,寒風凛冽,大雪紛飛,山裏積雪尺餘。部隊没有進村,只在雪山間,冰澗旁,雪樹下,冰田上背靠背坐着。村中家家門前有狂吠的獵犬,屋墻邊靠着干柴,屋檐下吊有玉米苞;村周圍有茅寮,寮内有乾草,部分還關有鷄、猪、牛;大路邊的窑窖裏堆放着番薯、芋頭;石坑石圳有“口衣呀——口衣呀——”響着的水碓,碓裏有糠有米。而這些飢寒交迫、疲憊不堪的官兵們却是視而不見,毫不動心,靠背片刻後,只在雪山上尋找濕草濕柴來生火烤衣,煮野菜稀飯充飢,取暖熬夜。山頂上的瑶族同胞看到這種情景,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奇怪地看着他們。

  翌晨4時左右,張軍長傳令部隊集合,發佈命令:“繞道過河,直奔江西”。接着再由鄧安德帶路,張軍長率部開往横溪下灣村。一路上,鄧安德爲避免瑶胞發生誤會,高喊着“紅棒變,三點壞,喔則紅棒”(即紅軍好,白軍壞,他們是紅軍)。至此,四嶺山頭的瑶胞才知道:“他們是紅軍,紅軍是好兵”。

  部隊離開半崗嶺村,走了20多裏路,於早上7時多到達横溪龍溝嶺,進入下灣村和溪頭村。張軍長鑒於部隊的實際情况,决定在這兩個漢族村裏休整兩天。在這期間,紅軍買賣公平,損壞東西賠償,善待群衆,深入宣傳革命道理,讓當地百姓看到了未來的光明。

  第三天早上,在下灣村農民餘斌山的向導下,張軍長率部去湖洞。與此同時,在鐵龍頭村的400多名傷病員除留下40多位不能走動的重傷病員和一名青年軍醫外,其餘300多人又都由鄧安德帶路去湖洞,跟上張軍長的大部隊,由湖南邊界,經大坪到坪石羅家渡的老爺廟渡口渡過武江河,前往江西去了。鄧安德則從湖洞先返回鐵龍頭一帶,協助照顧那40多位重傷病員。

  二

  留在鐵龍頭的重傷病員和那位青年軍醫,在張金泮和當地民衆的掩護幫助下,到離鐵龍頭村六七裏的曲潭山坳搭一茅棚,安排35名住茅棚,另9名分别住鐵龍頭村和到角村隱蔽養傷。鄧安德和南坑村瑶胞趙志田,到角村民張順等也經常送物資、信息到曲潭山坳來。周圍没有敵情時,痊癒傷病員也以砍柴賣、幫工、挖山薯等活計維生。

  兩個多月後,這批傷病員除一名姓唐的連長和一名戰士因傷勢過重,醫治無效犧牲,葬於曲潭山上;李標連長的通訊員——蘇某,當時才10多歲,傷口未愈,由張順後來到羅家渡參加遊擊隊時,帶到梅花圩給一個寡婦當兒子;以及還有三位尚未治癒的重傷病員仍留曲潭外,其餘人員均相繼治癒,在鄧安德、趙志田和張順等的安排向導下,先後分三批化妝成瑶胞,到仁化,轉往江西去尋找大部隊了。不幸的是,鄧安德送完最後一批歸隊戰士回來,當年冬天,就被國民黨樂昌縣王坪鄉公所派便衣趁其參加一次“度身”活動時捉到樂昌去殺害了。

  三

  仍留曲潭的三名重傷病員是:黄恩祥(化名黄老五,人稱共産老黄),原紅七軍五十八軍團三營五連連長,廣西東蘭縣人,壯族,右腿負重傷;黄世尤(化名黄老三,黄恩祥侄子),原紅七軍五十八團二營四連通訊員,槍傷加傷寒病;陳日生(化名黄老四),原紅七軍五十八團一營三連戰士,廣西巴馬縣人,壯族,腿部負傷,後又跌跤傷及大腦。他們留治曲潭數天後,獲悉敵人又將大舉搜山,爲着减少當地人民的負擔和風險,即轉移至必背瑶山。

  他們首先來到半崗嶺村,不巧,鄧安德(時未遇難)外出未回。幸得數月前張軍長率部在這度夜時留下了紅軍是瑶民未來救星的好印象,使得瑶民得知他們是紅七軍的傷病員時,立刻把他們隱蔽起來,一家一把米,幾條番薯,數粒鹽巴送給他們,有懂得點跌打刀傷或藥物的老者還常常采藥給他們,爲他們療傷治病。自然,他們也在傷病慢慢好轉的時候,上山採些野菜、挖點山薯來填補生活,以减輕百姓負擔。同時還編織些竹帽、籮筐、糞箕等送給瑶胞。正當他們的傷病快要好轉時,鄧安德被殺害了。這對他們日後的去向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再者,半崗嶺被敵注意,也迫使他們不得不再一次拖着尚未痊癒的身體向必背深山瑶區轉移。

  1932年初,他們在離開半崗嶺走向深山瑶區途中,被王茶大圳口瑶民鄧天位攙扶回大圳口瑶村,村民們早聽半崗嶺瑶民説過紅七軍的事迹,一見他們就都紛紛捐衣贈食,並安排他們在一偏僻處住下。與半崗嶺的瑶民一樣,大圳口的瑶民同樣關照他們的生活,用草藥醫治他們的傷病。當然他們也一如既往,千方百計謀生,不斷給瑶民編織竹製品。經瑶民們幾個月的悉心護理,他們的傷病終於痊癒了。

  痊癒後,共産老黄的右腿殘廢了,陳日生的大腦留下了後遺症,只有黄世尤的身體康復了。面對三人中有二人不宜外出,餘下一人也應照顧戰友的實際情况,他們决定仍留住大圳口。於是,他們生活在大圳口的瑶民中間:學講瑶語,奉行瑶家傳統禮節;穿着瑶族服裝,扣戴瑶家裝飾;居住瑶式茅寮,眠睡瑶人平常床鋪,尊重瑶家民情風俗。日間,耕種瑶民給的山嶺,幫助缺勞力人家刀耕火種,伐木鋸板。夜裏,或在不宜耕種的白天,他們或在居所寮中,或在瑶民家裏,蔑匠、木匠、鐵匠諸活。家主需要竹織品,他們即爲竹蔑匠;需要木製品,他們即爲“當代魯班”;需要刀、鐮、鋤刮,他們即爲鐵工。一邊干活,還一邊對圍觀的瑶家男女老少講紅七軍在廣西右江領導人民打土豪、分田地、組織“共耕”的故事,並多次講演鄧政委的“銅板術”——即鄧政委取一銅板在大腦門處摩擦,摩摩摩,擦擦擦,忽然不見了,士兵們正驚訝時,鄧政委忽然從腦後取出銅板。衆人驚喜道:“鄧政委去無影,來無踪,虎豹豺狼無處逃了。”就這樣,他們深藏瑶山,生活在瑶民群衆中。神不知,鬼不覺,不到一年功夫,便交了不少朋友,做了不少有益於瑶民的事,還樹立了比瑶胞更瑶胞的形象。他們對内對外都説自己是大圳口的瑶胞,而大圳口的瑶胞也承認他們是大圳口的人。這時,共産老黄和陳日生雖覺自身不便,仍不宜外出,但知已有了久居於此的基本條件,還有了生活和謀生能力,便提出了他們仍留此地,黄世尤外出活動的設想。黄世尤早有在更大範圍交友做事,尋找地方黨組織和遊擊隊的願望,聞聲即合。此後,他們便以大圳口爲集合點,分分合合,開始了新的一頁。

  先説留住大圳口的共産老黄和陳日生,他們在大圳口一住就是10年,至1943年才遷至必背,在深山瑶區南來北往、東去西回都相對集中的路嶺脚長住。他們在這兩處居住期間,續以耕山維生,竹、木、鐵三匠,後加釀酒、做豆腐賣等活兒來爲民做好事。據大圳口村鄧天位、必背口盤興發和大嶺村鄧安順等人説,除此之外,他們留給瑶民很深印象的還有幾點:一是共産老黄很會講,他講打土豪、分田地、搞共耕,窮人與地主老財和官兵匪鬥智鬥勇等鬥争的故事,講到百姓們心癢癢,摩拳又擦掌。二是有些没得吃的人,特别是孩子,到他們家聽故事時,他們常常在竈爐裏煨番薯、芋頭、玉米苞給這些人吃;過路行人進到他們家,見什麽可吃什麽,無需問津。有些無家可歸的孩子,或是父母外出未回無人照顧的孩子,不僅常在他們那裏吃,還時不時在他們那裏宿夜,讓這些人中有些幾乎是無法生存的人活了下來。三是他們不斷帶領附近瑶村勞力單薄的人家“共耕”,直到解放,對這些人的生存起了很大作用。筆者1978年訪問鄧安順時,他説:“好彩共産老黄跟我們‘共耕’,如果唔係,我怕是見不到你們了。”四是他們常常接濟百姓,而自己的衣食住行却都是很艱苦的。人們到他倆家時,常見他們吃黄狗頭和苦齋(當地土話的兩種野菜)粥。五是他們釀酒、做豆腐和造竹木鐵器賣時,除廉價外,還可以用爛鐵、山貨去换,窮苦人還可以賒數,賒後也不追還,解决了不少窮人家的生活和耕作難題,也使得有更多人常來常往,聽共産老黄講故事。六是解放前幾年,共産老黄被樂昌王坪鄉公所逮去拷問數月,受盡酷刑,始終未暴露身份,更没殃及瑶胞。直至周圍瑶村群衆聯名作保,捐款贖出他來時,仍見他滿身傷痕。七是傳唱“雷公一響,天火一燒,天下太平。富人莫喜,窮人莫憂”這首兒歌,使瑶家許多人唱後,增强了生活信心,在黑闇的舊社會裏看到了一綫光明,盼望共産黨早日到來。

  再説黄世尤,自1932年冬取得“大圳口瑶胞資格”後,於1933年初開始向外活動。桂頭圩日,他常常背些原材、木板去賣給一間木製品鋪,時而還幫那鋪做些小工,短工。日子久了,慢慢賺得幾件木匠工具。得到這“雲遊”各地的方便之處後,他又轉學另一行,就是依託小時候學來的本事,採挖中草藥如車前草、青蛇子、金銀花、金鑰匙等到樂昌去賣給一些藥材鋪。交往多了,有些中醫師和藥鋪老闆見他勤快、聰明,又只賺飯吃,不要工錢,也樂意留他幫手曬、凉、切、磨藥材,以及伺候來看病買藥的人們。借此機會,他學得了一些醫治跌打刀傷和一些小病的醫術,還學會了種牛痘。原有耕作本領藏身,今得數技之長在手,他便背起一個内裝幾件木匠工具和一些中草藥的木箱。先到仁化各地,後拐曲江山川,再轉身北上樂昌梅花。一路上有需木匠的,他拿起斧鑿賺食;有患小病求醫者,他施展技能,賺些盤纏(路費);若逢種牛痘季節,他在孩子們臂上認真剔幾下,放些“痘苗”,預防天花,賺個下榻(宿夜)地方。如無上述需要,便找些大户人家,打幾天短工駁食,覓條道路前行。他不管日出日落,斗轉星移,只見村進村,户留宿户,按需留時日,潜心服務,盡力滿足人民。如此往返數縣之大部分地方,暗暗尋找地下黨和遊擊隊。可惜他人生地疏,無綫無索,大海撈針數載,終未能如願,迫使不得不改變計劃,再以瑶山爲主要生活區域,常往返瑶漢區之間,直到解放。雖説他此舉未成,但他在這近20年期間,所到地方,却交了不少朋友,做了不少好事,留下了深深足迹。他的許多朋友能講演他講演的鄧政委的“銅板術”和“共耕”奇事、聰明小伙與財主鬥智、受壓者與官匪打鬥等等方面的故事。不少人家的竹織木制傢具,乃至耕作的鐵造農具都是他半賣半送的。許多人的病患都是他義務治好的。特别是1943年夏天,瑶山的仙公師爺趁有小孩感冒發燒,有出麻痘象徵之機,大肆叫喊“劫年有大難”,要大家出錢請神消灾之際,他即挺身而出,日夜兼程,爬山涉水,跑遍瑶山大部分村寨,宣傳藥物治病種牛痘防天花的科學道理,説服了不少家長,爲上百小孩種了牛痘,使他們在大鬧天花病的年頭和往後一生都躲過了致命的天花病。原必背磜麵人氏盤才萬同志捋起臂上種過牛痘的疤痕,回憶當年黄世尤與其種牛痘躲過天花大難的情景時,稱之爲“夜半星光”,黑闇社會裏的大恩人。其餘受過他大小恩惠的瑶民,自然把他們的事迹代代相傳下來。1946年他入贅草田坪一窮人家後,仍繼續他原來的作爲,直到解放。

  1953年,共産老黄病故。1962年,黄世尤和陳日生返回原籍,得到當地政府照顧。共産老黄的遺骨也被他倆同時帶回原籍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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