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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校的回憶


  我是1979年入讀高州中學的,在這裏我渡過了6年的中學時光。校園的生活充實而多姿多彩,經歷的人和事令人懷念。先説印象頗深的幾件事。

  啓蒙。我入學的時候,正是母校經歷文革浩劫之後復辦的第二年,當時的校園正在清理之中,還有很多瓦礫和雜草,但教學已經上了正軌。學校爲我們新生安排的迎新活動之一是參觀老生晚上自修的情景,記得當時的教室多數是平房,燈火通明,高年級的學生在燈下聚精會神地看書,除了我們走動的聲音外,校園静悄悄的。學校的風格,學習的態度,嚴謹、嚴肅、緊張的氛圍,此情此境,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若干年後,當我在大學圖書館搶座位看書時,我仍然回憶起這個情景,我領悟到,這是對學生最好的感召和啓蒙,最好的第一課。

  遊行。大概是1980年,中國女排在世界排球錦標賽上打進了半决賽,這是在我們國家開始走出積弱和封閉狀態的起步階段一件令人歡欣鼓舞的事,所以决賽格外令人矚目。我們是在學校學硯塘邊上的飯堂看的比賽,當時飯堂在一樓(二樓是圖書館),剛修好不久。大廳裏架起兩部電視機,電視機前擠滿了學生,有些同學占不到有利位置,乾脆爬到堆放在大廳的干木柴堆上。觀看比賽的過程既緊張,又熱烈,又激動,惋惜的嘆氣聲,興奮的歡呼聲,如起伏的波浪,聲聲不絶。比賽結束了,中國女排奪得了世界冠軍,一霎那之間,人群中積聚的熱浪瀑發開來,大家歡呼着冲出大廳,有的同學不知道從那裏搞到一杆紅旗,有的同學拿來小黑板,用彩色粉筆寫上標語,打着旗、舉着黑板,大家簇擁着走出校門,開始遊行。遊行的隊伍在中山路來回走了一趟,大家回到學校方散去。1985年我考上北京大學,才知道北大校園第一教學樓前樹立着的那塊上書振興中華幾個大字的大石頭,就是紀念此次有象徵意義的體育上的勝利的。那時北大學生喊出了振興中華,從我做起的口號,這個口號響徹改革開放初期的全國。母校和北京遠隔幾千公里,我們也是少不更事,但這一份心情、這一份熱忱是一樣的。

  勞動。我們讀書時,除了輪流搞衛生外,記得每個星期都有勞動課,勞動地點是郊外引鑒河畔的學校農場,勞動内容有耕種、運肥、收割、除草等等。記憶最深的是一次運肥。當時學校校區之一的楊園還是很荒蕪的,我們的任務是把園内的一座公共厠所的大糞掏起來,裝到木桶裏,兩人抬一桶,抬到郊外的農場去,兩個一共抬兩桶。先説掏糞。打開池蓋,臭氣熏天,池窄而深,戰戰兢兢站在池邊,如臨深淵。掏糞的勺把是一根又粗又長的竹竿,我人矮力弱,好不容易才掏到一勺糞,就着池邊拖住把竿,迤邐而行,出得來已經倒了大半。因勺長而沉,倒到桶裏的動作也不好把握,往往金黄四濺,害得其他同學東躲西藏,實在十分狼狽。和我合作抬糞桶的是比我稍高但更瘦的劉君,當别的同學去到目的地折回趕第二趟時,我倆的路才走到一半,真是漫漫長路,似乎永無盡頭。抬到第二趟時,實在是支持不住了,我倆把桶卸下肩,木桶重重的頓在地上,我們就在路邊歇息起來。好一會兒緩過氣來,抬起糞桶要走,怎知嘩的一聲,整桶糞都瀉了出來,原來木桶散架了。我倆一下慌了神,看看夕陽西下,其他同學已經收工了,乾脆把破桶扔到路邊的小溪旁,逃之夭夭。當時無意中損害了公物,後來自己也没有通過勞動鍛煉成爲一個强壯的人,想起來真是愧對母校。

  狂歡。1984年適值母校八十週年校慶,學校舉行了隆重的慶典,校友雲集,盛况空前。除了接待任務外,我們學生以班爲單位,在學校飯堂的支持下,搞了一次大聚餐,當時我們已昇上高中二年級了,高考日漸接近,學習比較緊張,這次活動給我們一次難得的鬆弛的機會。具體的細節已經記不得清楚了,只記得我們從家裏拿了煲、鍋等回學校,教室裏的書桌拼在一起作餐臺,教室做餐廳,大魚大肉地吃了一頓。我現在還保留了幾張當時拍的黑白相片,有一張拍到我站在講臺上,旁邊堆放了一堆空的啤酒瓶。在平時上課學習的地方暢懷大宴,真是新奇的體驗。

  再説人。母校是粤西比較出名的學校,教學質量及昇學率都是有口皆碑的,這實在是有賴於一代代老師的辛勤勞動,實在是凝結了一代代老師的滿腔心血的結果。其實豈止是教學,多數老師的一言一行都給學生起到很好的誘導和教育作用,不愧是爲人師表,德才兼備。一個學校的文化傳統就是這樣代代相傳的。時隔多年,許多老師的音容笑貌仍然深深印在我的腦海。

  教我高中二三年級語文的是陳文昭老師,他是我最懷念的老師之一。老師的相貌是頗有特徵的,寬臉龐,高而直的鼻梁,小而鋭利的眼睛,身材魁梧而且肥胖,大腹便便。老師追求高尚的理想境界,尤其獨樹一幟,令我折服。他年輕時有才華而經歷坎坷曲折,未能讀上大學,但他很珍惜留校教書的機會,堅持不懈地自學,個人的成家問題也拖到很晚才解决;有了小孩以後,非常重視小孩的教育,從小就激勵他們以考上一流名校爲目標,言傳身教。在這種氣氛和環境的熏陶下,他兩個小孩從小就養成了良好的獨立學習的習慣。後來果然不負他的希望,分别考上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記得當年我的高考成績出來以後,我的選擇範圍較大,我有意選讀復旦大學的新聞係,老師不贊成,説要讀就讀北京大學,那是最好的學校。張士杰老師也讓我選讀北京大學的經濟學係,那是我一生中第一個最重要的决定,也絶對是最正確的决定之一,這個明智的、追求卓越的意見,會令我受用一生。陳老師的教學水平當然也是一流的,無論是教語言基礎知識還是教文學,無論是現代文學還是古典文,都能遊刃有餘。記得他有一次教古典文的意動用法時,舉证了王力和吕叔湘的解釋,我覺得很新奇,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兩位語言學家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在課堂上聽到老師作舉证,這對我打開眼界是有幫助的。前兩年春節回鄉時,驚聞老師已經去世的消息,頓然覺得一種深深的悲痛似春雨一般密密麻麻的交織在心頭。

鄧文堅老師是我高二的班主任,雖然只教了我一年,却是多年來我經常回憶起的一位老師,他爲人淡泊、獨立的風格,我印象很深,對我有很好的示範作用。當年他曾對我説,紅樓夢他讀了七遍,每次都有新感悟。經歷了人生的一些階段以後,我也感悟到老師的風格是平淡之中有真意,是立身之本。

  説到教學上,直接給我最大教益的莫過於張士杰老師。我很小就認識張老師,但一直到高三他才擔任我們的班主任並教數學。他教給我們一個學習方法,那就是回想、聯想、猜想,即對數學問題的解答,在理解定理的基礎上,能够做到舉一反三。他編的習題集,更是涵蓋了很廣很深的内容,濃縮了他幾十年的教學心得,能熟習這些題目,就能比較好地復習學習内容,考起試來得心應手。數學不是我的强項,但經過一年的學習,提高很快,高考數學成績幾乎以滿分勝出。

  回憶起母校的這些人和事,寒夜中我倍感親切和温暖,而時光流逝,自己不能有所成就,又令我覺得慚愧。社會的變化發展很快,多元化、知識化是總的趨勢,母校和敬愛的老師給了我良好的基礎和動力,惟有更加努力向前。希望母校能適應新變化,發揚傳統,不斷焕發出青春活力。

  (作者係高州中學1985届校友,此文曾刊於《硯塘學刊》慶祝廣東高州中學建校95週年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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