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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人口與土地環境的關系在海南島開發史上的演變雛議



  司徒尚紀

  人口與土地、環境的關系是人口科學所研究的重要對象,這種關系是順暢或是惡化,直接影響到一個地區的社會經濟發展。海南島作爲一個獨立的地理單元,人口與土地、環境的關系更具地域特色。本文擬從這三者在海南各開發時期的主要特徵出發,闡述其辯證發展的歷史過程,總結有關經驗教訓,當有助於今天海南的國土整治和開發。

  一、人口與土地,環境關系在各開發時期的主要特徵

  海南島的開發歷史,在很大程度上可歸結爲以漢族移民的人居,土地的墾辟和環境的變遷爲主要内容的演變過程。

  海南原爲一個森林之島,漢初建立郡縣時,森林覆蓋率達90%左右(1)。漢到南北朝爲開發初期,據《漢書·賈捐之傅》記載,島上三郡十六縣爲2.3萬户。若以其時每户六口計算,則約有13.6萬人,人口密度4人/km2,幾乎是同期廣東大陸人口密度的4倍(2),表明該島開發比當時嶺南許多地區都要先進。但漢代統治海南六十餘年就放棄了。此後直到隋朝,直處在當地人自理狀態,人口無從統計。

  秦漢時期,在該島耕耘農業漁獵經濟均有發展,島上居民主要是黎族先人,漢人很少,不久又退出,故這時期海南基本保持過去狀態,人類活動還未給環境變遷留下更多痕迹。

  隋唐爲海南環島開發初期。隨着漢人和俚人(兩廣大陸少數民族)南遷的增多,島上人口理應有一定的增長,但據諸史所列的人户數量、却相互矛盾,統計甚爲不確。唯以隋大業五年(609年)19,500户(3),約合10萬人權可相信。此時期已形成環島作物帶,人口與耕地主要分佈在島四周沿海。與此同時,森林漸從沿海後退,造成森林與耕地錯雜現象,環境有所變遷。但畢竟人口稀少,土地利用率仍很低。

  從宋到元,海南才踏上認真開發的道路。人口也理應增加.但反映在官方史書中的宋代人口只有萬餘户(4),約五萬餘口。到元代,據《元史·地理態》竟達92,244户,156,257口,户數竟爲北宋的九倍。宋王朝對海南采取以懷柔爲主的統治政策,許多人户未能統計。而元朝的統治很苛暴,新附黎峒可不少,擴大了人口的控制範圍。這時期移民增加,對耕地提出了更多的要求,主要是在沿海與内地,土地墾辟越來越多。自宋以後,五指山邊緣的黎族巳廣泛使用鈎刀等鐵質農具,使包括刀耕火種在内的土地利用更多地指向山區,擴大了環境變遷的範圍。由於貿易事業的發展,木材輸出數量隨之增加。近年考古發現,廣州南海神廟碼頭使用的木樁,經C14測定是唐宋時從海南  輸入的紫荆木(5)。説明這時期森林變遷在沿海加劇,尤以人口較多的北部、西北部和東部爲甚並有向山區推進的趨勢。在這種土地開發的新形勢下,首先在島西北部,出現“瀕海瘠鹵之地”(6)。生態平衡在局部地區受到干擾。

  明清爲海南全面深入開發時期。明洪武26年(1393年),瓊州府68,522户,298,030口(7)),人口比元代增加44%,占同期廣東人口10%(8)。以後人口數量略有下降,維持在25萬左右。與嘉靖11年(1532年)廣東各府人口相比較,瓊州府僅次於廣州府和潮州府,居全省第三位(9)。這是海南前所未有的人口現象,意味着更多的大陸移民入居。據正德七年(1512年)統計,全府男女性别比爲250:100(10)按照移民一般心理狀態,這也是移民增加的佐证。

  從明代開始,海南耕地有了較爲可靠的統計,從明初189.4萬畝增加到明末383.5萬畝,二百餘年間幾乎增加一倍多(11)。明末的田畝數直到清末仍居本府田畝統計的最高額,人均耕地已接近全省平均水平,連明政府的地方官員都驚嘆“方今生齒衆多,土地墾開,山嵐瘴氣,已消滅八九分”(12),此爲明代該島人口與土地開發的縮寫。    

  清初,海南人口一度鋭减,康熙年間才恢復到40萬,(13)到嘉慶間陡然猛漲到150萬(14),道光年間雖降爲125萬,(15)但清中以後人口上昇的總趨勢却難改變。此時耕地並未能與人口同步增長,如從康熙元年到嘉慶11年,耕地只有299.8萬畝,爲萬曆年間耕地78%(16),而同期人口却幾乎增加三信,造成人口與耕地分佈不平衡的情况。

  清初兩者還比較協調,以後耕地略爲减少,繼而稍爲上昇,呈一平穩折綫,而人口恰好相反,雖間有兩次短暫下降,但總趨勢却是上昇。隨着時間的推移,兩者的差距越來越大,人口給土地的壓力日益加重。其結果,一是迫使部分人口向島内遷移,二是加緊對土地掠奪式經營。前者如文昌、瓊山等北部人烟稠密地區的人口流向西部、西南部和東南部未開墾的遠僻地區;後者則主要從土地中强化攝取物質和能量解决民食問題。    

  人口和耕地矛盾的尖鋭化及其不合理的解决辦法,其嚴重後果是森林面積减少所引起的連鎖反應。如在東部萬州,明代就因森林采伐過量,以致“條蘿枯盡”(17),到清代出現“其田斥卤,率種檳榔爲業”(18),引起了農業結構的改變。在文昌縣沿海,紅樹林被砍伐後,風砂移動加劇。據有關調查,該縣馮坡區有1萬9千畝流砂地,近二百年來平均每年隨風移動8米,埋没耕地2千7百餘畝,13個自然村三易其址(19):在西海岸,直到解放前當地居民患砂眼病的人很多,其中昌江,感恩沿海就有90%人染這種病(20),其他水土流失,小氣候异常等現象更不勝枚舉。反映人類不合理活動給環境和社會經濟生活帶來了種種危害。   

  鴉片戰争到解放前夕爲海南半殖民掠奪式開發時期。此時人口與土地,環境的關系處於矛盾更加激化的階段。1928年島上人口達220萬(21),比戰前增加76%,而耕地面積,據1835年統計爲385萬畝,只比戰前增加28%。這種不平衡的增長,除繼續迫使少數人遷居山區外,更多的人口流向海外。爲了應付租税和人口再生産,留在當地的農民只有繼續擴大和强化對土地掠奪式經營、使環境變遷和生態失調現象有增無已。抗戰以前,  “瀕海各地,彌望童山”(22)。即使左五指山太片森林也被砍伐。抗戰期間,更是遭到日寇殺鷄取卵式的掠奪,森林覆蓋率從1933年50%(23)减少到解放前夕35%(24),不到二十年時間下降了15%。這個破壞總量、相當於元、明、清三個朝代森林消失的總和,實爲海南森林資源一次空前浩劫。森林被破壞後,許多地區的生態系統每况愈下,農業凋敝,糧食生産大幅度下降,該島所需口糧約1/4由島外接濟。

  二、從海南開發史看人口與土地、環境的辯證關系

  人口土地、環境是一個緊密聯繫,小可分割的統一體。人口數量、分佈,遷移和人類各項活動。對土地資源的開發利用、生態環境的變遷等,都起着能動和積極的作用。縱觀海南開發的歷史使是如此。

  首先,没有移民就没有海南的開發。據諸史估計、漢人遷居島上,唐代以前爲2萬,唐7萬,宋10萬,元17萬,明47萬,清217萬(25)。漢族的遷移,先落脚於島北部,西部和南部,然後轉到東部,再及五指山腹地,形成類似“6”字形流動圖式。土地開發和環境變遷一般説來也是按此圖式發生,這個先後順序當以開發之初表現爲著。

  人口密度指標最能表達人口與土地的分酣關系。海南人口密度長期低於大陸,豐富的土地潜力和資源,成爲吸引大陸移民力量所在。在島内部,後來崛起的東北部和東部較高的人口密度與西部,中南部很低的人口密度的差异,搆成人口從前者向後者遷移的機制,並促使人口與土地佔有的關系趨於均衡。這個過程存在於海南開發的始終,自發地調節着歷史人口與土地的分配關系。

  入口的民族成份和生活方式的差异、對該島土地利用及環境變遷起過巨大作用。隋唐以前,島上人口主要是少數民族、他們的食物結構除了糧食以外、獸類和水産品占了很大比重、農業與漁獵並重,未導致土地與環境質量的明顯改變。宋代以後,漢族移民遷入他們以植物性食物爲主食,必須依靠糧食才能維持人口增長的需要。由於人口增多所引起的糧食消費量增加,促進了糧食種植面積的擴大。然而由於海南自然條件所限,糧食生産不得不以雜糧爲主,産量一般都很低,故缺糧問題並未能由於耕地擴大而獲得解决,却引起了土地肥力下降,局部生態平衡失調的後果。

  海南山區面積廣大,主要爲少數民族所居。他們以刀耕火種爲主,明末,又從廣西遷來一部分苗族,則爲游耕式這種土地利用的方式,加劇了山區森林消失和環境變遷。

  土地和環境接受人類活動的干撓是有一定限度的,超過了某種界綫,就會從量變到質變、報復於人類。據地方誌統計,明清時期全島共發生水旱灾231次,其中人口稠密,開發程度高的文昌、瓊山、澄邁、臨高、會同等縣竟達109次(26),占47%,而地廣人稀的南部無論水旱頻率還是危害程度都低於北部。這决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土地和環境不堪負重的壓力、以各種自然灾害的形式表現其巨大反作用的結果。面對自然灾害的人們,要麽出走,要麽通過土地和環境整治,使之恢復良性循環。但在舊社會的條件下,除了出走,幾乎别無出路,這是舊社會人口與土地,環境關系難以順暢的癥結所在。

  三、小結歷史的啓示

  從上述三者相互關系的演變中,可以得到一個歷史性的啓示:要消除過去由於人類不合理活動所造成的後果,就必須在遵循自然和社會客觀規律的基礎上,從緣合,整體的高度出發、處理好該島人口再生産與土地資源,民族之間、人類活動與生態環境諸關系,並爲此制定正確的策略和措施,使人口、土地、環境這三個因素得以協調和統一,在這一前提下合理地開發島上人口和自然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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