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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自 序



  我這本《廣東木魚説唱史研究》和另一本著作《我佛山人評傳》是我著作中的雙胞胎和雙子星,因爲這兩本書都孕育了三十年,幾經波折和磨難。在與某出版社漫長的“太極戰”中,爲此書撰寫序言的曲藝界老前輩,《中國曲藝志·廣東卷》主編黎田先生,不幸去世了。從他寫序言幾經修改,至今已足足十二年了。某個大出版社有人説這篇序言“不合時宜”。難道這本書稿在某大出版社抽屉躺了十二年,毫無出版誠信,視合同如兒戲就“合時宜”嗎? 黎田先生,由你寫序的書,終於由另一機構出版了,見序如見人,如見你爲廣東曲藝貢獻的一生。

  説起我爲何研究木魚書,似乎從小就有點緣分。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有好些家庭太太喜歡在我祖母(廣州人稱嫲嫲)家凑熱鬧。節目内容:一是讀紅樓(夢);後來是唱木魚。我記得,小提琴家駱津的母親十四姑也經常來。這是我孩提時第一次聽到木魚歌。第二次,是五十年代初在街上看見在雜貨店擺賣木魚書,我的小學在海珠路市場一個祠堂。放學時,常那裏買描紅格,每一頁寫有描紅字:上大人,孔乙已……。這種小商店所賣五花八門的品種與經營方式,今天已不復存在。有咸雜,有雜貨、碗碟盆鍋,也有功過格之類宗教用品,再是學生小文具和什麽增廣賢文,粤曲,木魚書。舊小説……。我記得是紅紅緑緑的封面,薄薄的一本本。也記得店員熟練的收錢,嘴裏唱着:描紅一本,三百元……又麻俐又好聽,而老闆却不停的提起毛筆寫記流水帳。

  八十年代初,我在南海縣一中教書。晚上到學生家裏家訪。意外發現家長家中有一二本殘舊的木魚書,家長説,四舊的東西,没有什麽用,就送給我一本。從此我便開始稍加收集資料的工作,走上了業餘研究木魚書之路。

  一九八三年,暑假我到杭州旅遊,在新華書店買到了一本譚正璧、譚尋父女所著的《木魚歌、潮洲歌叙録》,心中興奮之極。譚先生是不懂粤話的俗文學學者,其大學術情懷,直令粤人有志治木魚者説起就慚愧汗顔。

  這時,不少人都來勸我説:木魚不外是“下流小唱”,爲我可惜。後閲明人馮夢龍詩文,知其收集山歌小麯時,也曾有此不爲人理解難堪的境遇,兩人相距四百年之遥,竟心有同感而共鳴。

  本書臨殺青之際,不由回憶起陳寅恪先生他在《論再生緣》序開頭所寫下的一段話:論及自己大半生在不同階段對彈詞的認識和所發生的深刻變化。初讀時,腦海如電光火石,繼而拍案。是時,正是我開始接觸和研究七字句木魚書之日。三十年來戚戚銘記,兹録如下:

  “寅恪少喜讀小説,雖至鄙陋者亦取寓目。獨彈詞七字唱之體則略知其大意後,輒棄去不復觀覽,蓋厭其繁複冗長也。及長遊學四方,從師受天竺希臘之文,讀其史詩名著,始知所言宗教哲理,固有遠勝吾國彈詞七字唱者,然其構章造詞,繁複冗長,實與彈詞七字唱無甚差异。絶不可以桐城古文義法及江面詩派句律繩之者,而少時厭惡此體小説之意,遂漸减損改易矣。又中歲以後,研治元白長慶詩體,窮其流變,廣涉唐五代俗講之文,於彈詞七字唱之體,益復有所心會。衰年病目,廢書不觀,唯聽讀小説消日,偶至再生緣一書,深有感於其作者之身世,遂稍稍考證其本末,草成此文。”(陳寅恪:《論再生緣》,《中華文史論叢》第七輯復刊號,1978年7月。)

  聽人言大文學觀有“四庫之學”、之外又有“四野之學”。國學執其牛耳的陳先生却獨鐘七字句“底層之學”。是爲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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