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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權貴争鬥下的愛情犧牲品



  木魚發展史告訴我們:從晚清開始,木魚書一度出現過把幾十卷長篇的故事精華濃縮成四卷删節本的風氣。即在幾個鐘頭左右,二三晚可以唱完的幅度。這樣既能保持故事的情節,讓聽衆過足癮,又不至於躭誤時間,實質上是木魚説唱適應城鎮和近代城市新生活節奏的結果。

  《玉蔡寶扇》四卷四十回(又有五十八回),有以文堂、醉經堂和五桂堂三個版本,撰寫人不詳,其中各版本繼承關係一時不易清楚。僅知晚清又出現封面題爲《正字南音碧容祭監全本》的木刻本,二卷一册,香港五桂堂版。内容大概取自《玉葵寶扇》前二十一回。上卷俗稱《碧容拜月》,下卷稱《大鬧梅知府》。今天提起《玉葵寶扇》,恐怕不會有多少人知道,而《碧容祭監》或《大鬧梅知府》則由於是粤劇的保留劇目,經常上演的緣故,六七十歲以上的戲迷,多能哼上南音一段,談起而津津有味。而香港人所熟知的盲藝人南音大師杜焕所演唱的《大鬧梅知府》,才是達到了南音藝術的最高峰,聽後永遠難忘。

  事叙尚書倫家的倫碧容與宰相蕭家的蕭瓊自幼許婚。蕭父亡後,家勢衰落。倫父提出退婚,不許二人來往。碧容在園中拜月,蕭生逾墻相會,碧容又贈銀,以祝未來夫婿高中。倫父窺見,大爲光火,囑家丁將二人裝入猪籠,欲浸池塘,以私通罪家法處之。倫母和嫂嫂林嬌拚死救出碧容,但蕭瓊却被倫父押入知府大牢,又收買知府判處凌遲。碧容痛苦萬狀,只得和嫂嫂林嬌(國相之女)齊到大牢祭奠將死的夫君。後經種種波折,終於團圓。

  表面粗看是父女兩人退婚與反退婚的矛盾。從女兒看,她具有三個决不妥協的原則:⑴從一而終的貞節觀;⑵具有不學父“嫌貧貪富悔婚”的正義感;⑶當事人選擇愛情對象的自由意願。從父親方看,門不當户不對,完全違反倫家的擇婿原則。但究竟從婚嫁到處死簫瓊,太超於常理。女兒心知,這已經是從悍衛自身的愛情,轉化成面對父親的惡勢力一場反迫害生死存亡的鬥争。從朝廷政治角力的高度而言,實質是以倫家退婚、再迫害蕭瓊入獄爲導火綫,背後是以林宰相(出面是其女林嬌)爲一方,以倫尚書爲一方,兩派官員(家屬)勢力集團的政治鬥争。兩位身屬不同政治集團家庭和當事人蕭瓊和碧容,她們神聖的婚姻和愛情,只不過是雙方鬥争的犧牲品而已。其激烈達到了毫無人性,將親骨肉置於死地而不顧,多少有點中國式《羅米歐與朱麗葉》的味道

  《碧容祭監》的下卷題爲《大鬧梅知府》,是誰敢“鬧”?當然是當朝宰相之女林嬌在“鬧”。她用眼尾掃了一下“芝蔴咁大粒梅知府”,一口氣數出林家在官場的親屬陣容:“我係林嬌唔在問,父子閣老伴明君。祖父當朝爲一品,伯父堂兄點翰林。大兄有能昇總鎮,二兄太子叫佢先生。三兄現在朝堂近,封爲保駕大將軍。母親爲皇帝姨娘邊個唔曉?我郎布政景芳臣。”這支龐大的官場航空母艦編隊,嚇得梅知府當場發誓:“冤枉事情唔關我份,總是尚書凌逼要我咁施行。”並露出:“官小做來真受困,不如請革免傷神”無可奈何的痛苦神情。林氏家族這個官勢如虹,盛大的陣容,倫尚書並非不知,這個礙手礙脚,强大的威脅正來自身邊的自家媳婦—宰相之女林嬌。他惡狠狠地駡道:“恃父親爲拜相,至今恃勢得咁非常。”雖然我們在木魚的曲詞中找不到倫尚書勢力集團有多大陣容有多少人馬,但單看蕭瓊的舅父洪爺對倫尚書横行霸道的反應,可見一斑。當洪爺知道表侄兒蕭瓊冤枉入獄,押入知府衙門大牢時,當着兒子的面,“怒氣冲冲有幾場”,但衡量實力之下又反怒蕭瓊:“縱時死佢都唔錯,叫佢千萬莫過園去會女娘。誰知今日唔聽講,竟敢自投羅網你話點樣商量?”表面上親戚也無能爲力,不如説對倫尚書的勢力深表懼怕和忌憚。如果讀者把那個扮傻裝憐的梅知府看作是老實中立,兩派不得罪的中間人物,那就上當了。深諳官場的倫尚書一面施壓:“你將佢治罪監他認,問成死罪要把佢凌遲”;一面許諾:“個陣你要昇官容乜易,自然提拔有我扶持”;又讓“家僮遞上呈詞紙,送銀三百兩做茶資”。因此這個估計自己發財又昇官的梅知府,十足十是倫氏集團之内一個又貪財又逞兇的爪牙和走狗。

  如果説《碧容祭監》最大快人心的部分是“大鬧”梅知府,那麽最感人的部分自然是碧容“探監”。幾百年來碧容祭奠將死丈夫蕭瓊,情動天地那三杯酒,贏得多少痴男怨女爲這對忠於愛情的可人兒流下一掬熱泪;尤其是在兩人遭受巨大的壓力和迫害時,還毫無懼色,恨生不能同衿,死則要同穴,那種同讎敵愾,共誓一心的堅决精神,使讀者轉化爲對倫尚書和梅知府這些惡勢力痛恨不已。

  這類含有反封建禮教和惡勢力的才子佳人木魚書,通常不如名著,缺乏深刻的思想内涵和高度的理性。但竟畢它與社會一般人民大衆所受的苦難相通,表達了受壓者對醜陋的現實的憎恨,自然引起老百姓心裏的共鳴,達到借古諷今的現實效果。無怪乎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粤劇《大鬧梅知府》長演不衰。每逢臺上“大鬧”(駡)臺下拍手叫好。

  《大鬧梅知府》語言粗糙,文采不揚,間有生動和諧趣之處。作者可能長期身處中下階層。正因爲如此,作者對統治階級的高官的鞭撻毫不留情。如碧容責駡父親:“無天裝!生前難共你個奸臣抗,死後閻王告你紙張。但逢三月雷公響,我爹無地把身藏。害人不成打你落酆(都)鉻熨,床過你會變潰瘍,變牛變馬都唔爽。”真是達到了不共戴天,咬牙切齒的程度。因而也成爲這篇木魚的魅力之處和特色。

  《大鬧梅知府》(選段)

  伶俐丫環多想像,近前開解叫句姑娘:“趁此中秋明月朗,共你二人賞月到花旁。人憑神力終須講,望天扶佑姐才郎。”碧容聽罷無推搪,金蓮輕趲(趲:快走。)步出花旁。銀燭點齊光徹朗,低頭稽首叩三光(三光:日光、月光、星光合爲三光。):“奴係碧容來禀上,姻緣配合性蕭郎。可恨我爹良心喪,逼寫分書拆我鳳凰。神聖可憐奴屈枉,乞神勸轉我父心腸。他朝若得同歡暢,打場天醮答謝穹蒼。虧我滿腹衷情誰對講?有便且把琴音怨父一場。”

  “琵琶彈唱韵清幽,多少離情在我指頭。自係與郎分别後,深閨無日不擔愁。我爲才郎心苦透,茶飯搬來搬去懶入喉。因爹拆散我鸞佳偶,有情憶恨有情由。”偶遇蕭生走在書房來睡抖(抖:方言,休息,小睡。),聽見琴音似女流。“一定嬌妻爲我分離後,彈琴苑内訴冤愁。”書房就把柴門扣,霎時一陣跳上墻頭。偷偷步入花園口,勝如織女會牽牛。碧容行近携生手,牽衣同坐細問情由:“前日打發丫環將你訪透,聽聞人講話你把江投。今日相逢真正凑偶(凑偶:凑巧,偶然。),恰如魂魄夢中游。可恨我個親爹真正醜,退婚無理不怕天收!我任佢王孫公子心無就,情願跟郎乞食度春秋。勢無話貪新忘却舊,共你當天盟誓不是虚浮。若是我心唔對口,帶蕊含花付水流!”蕭生答言:“無你咁(咁:方言,呆笨。音ngou6),縱然唔誓識姐心頭。若係多嬌嫌棄我,任從爾父説因由。”二人講到三更後,分手如刀插入喉。姐叫丫環來領命,入房取出細絲綢:“内有白銀交君手,望你侍書勤讀莫閒遊。總要我郎書讀透,蟾宫直上佔鰲頭。你睇蘇秦家内勤心守,後來六國得封侯。但得功名君你就手,免妻長日皺眉頭。”蕭生答道:“真情厚,恐怕天唔就算也是虚浮。”

  兩個真心言未透,點想冤家又到頭。不覺聽聞鷄開口,尚書房内把身抽。連忙走入花園後,睇見點着一盞銀燈在裏頭。料得幾分唔係小手(小手:小偷。),一定蕭個只下九流。喝起家丁齊下手,個陣好似老鼠温窿唔着兩頭游。

  蕭瓊越發膽心慌,發脚如飛走路忙。挽住白銀唔肯放,頻頻跌在地中央。尚書行近墻邊望,一見蕭瓊發怒駡聲揚。喝起家人將佢捆綁,捉埋小組共入籠裝。睇見到底心唔放,二人腸斷好凄凉。蕭生苦切無言講,女兒駡父:“天裝(天裝:天收你,天將你正法。)!生前難共你個奸臣抗,死後閻王告你紙張。但逢三月雷公響,個陣我爹無地把身藏。害人不淺打你落酆鉻熨,床過你變潰瘍。變牛變馬都唔爽(爽:稱心爽意之爽。爽,如我心願。),保佑你變個乒乓(乒乓:鼓聲,鼓皮響。)打爛不成張。”尚書詐聾兼詐戇,步入堂中慢酌量。錢氏聽聞三步跳,幾乎砍(砍:撞。)破個大南缸。見女和蕭生同氣綁,不凄凉處也凄凉。近前開口稱公相:“老爺做事太唔當!不念女兒親生養,該念我懷胎十個月長。要浸(浸:指把蕭瓊、碧容二人用猪籠裝住,浸入池中。)女兒得A2勉强,不如浸我替出女嬌娘。”尚書聽聞圩坩響:“可惡你個虔婆太不當。有女閨中唔管掌,畀拒出去花園發誓敗亂綱常!喝起家人名叫進旺,鎖埋佢去正得心凉。”鬧得夫人無倚向,媳婦聞知出綉房。見姑笠在猪籠内,近前拚命救脱姑娘:“果實老爺作事良心喪,做乜知書識墨立咁心腸?敢把姑娘來發放,問你一女焉能嫁得兩郎?你莫話恃官高勢大銀頭旺,總係半盞清油累你使干。個陣皇上聞知捉你來擂醬,錯脚難番悔恨長。説話理應唔到我講,見你幾十歲人蠢鈍得坩凄凉。”説罷携姑歸綉閣,又(講)到尚書煩惱駡佢無良:“恃拒父親爲拜相,至今恃勢得咁非常。如今救脱嬌兒去,等我參詳陷害姓蕭郎。捉拿話佢係賊王黨,解入衙門知府大堂。”

  剛剛行到蟠龍巷,偶遇兆倫表弟出街坊。一見蕭生情慘愴,扯住羅衣問拒一場:“問兄犯罪因何樣,誰人連累你身旁?”蕭生苦切將情講:“爲過花園發誓惹起灾殃。殘命一條遭佢手喪,你叫我點能心忿個只陷家亡(陷家亡:全家命喪。)。望你他年高中登金榜,共我報了冤仇死亦心凉。今日我父母香燈無指望,望兄共拜我墳堂。虧我滿腹冤情難以盡講,望兄禀報你二位爹娘。今日功勞難報上,來生報答也應當。”

  表弟表兄難舍放,尚書行近駡聲揚。無奈含愁歸院上,情由禀報父母知詳:“表兄今日遭羅網,爲過花園發誓起蕭墻。如今解到中途上,問父兄臺點樣酌量?”洪爺聽罷孩兒講,怒氣衝天有幾場:“縱然死佢都唔死錯,自家尋賤挖肉補瘡。前日已經曾對佢講,叫佢千萬莫過園中去會女娘。誰知今日唔聽講,竟致自投羅網你話點樣商量?”

  不講洪門舅父情慘愴,又講尚書寫狀入衙堂。買囑贜官來審案,苦打成招命不長。

  忙寫狀,説因依,囑咐府衙知府知:强賊一名交過你,强姦我女共銀衣。此人乃係蕭家子,不是尋常下等兒。你要將渠治罪監他記(認),問成死罪要把佢凌遲。個陣你想昇官容乜易,自然提拔有我扶持。寫罷狀詞書—紙,尚書名字押書皮。就把書生來解至,公子凄凉苦未知。家童遞上呈詞紙,送銀三百做茶資。知府就將詞接起,看來冤枉實傷悲,總係官小做人真受氣,黑白唔分我亦知。此人乃係蕭公子,不是平常下等兒。無奈坐堂來審視,審明此事點因依?

  生俯伏,啓言詞,伏爲太守聽我鳴冤:“小生非比閒人别,我父爲官伴帝邊。當日在朝爲宰相,指腹爲婚共佢女結緣。今日我爹身已喪,迫寫分書(分書:指退婚文書。)退風鸞。致此佢今凌迫我,伏爲太守與我伸冤。”

  不講蕭生來訴苦,再談小姐自傷心:“我意欲至監來探問,監房祭奠我郎君。結發恩情名本份,總係無人搭路點施行?”家嫂答言稱本份:“我肯跟隨姑你一齊行。”碧容灑泪回言禀:“又怕中途遇着我爹身。又怕我哥心不肯,話嫂同奴去祭奠郎君。嫂呀,奴奴有罪應當受,不該連累嫂終身!”家嫂答言:“無你咁笨,有嫂擔頭怕乜甚人?若系家人將我問,我話同姑上廟去參神。”話罷碧容忙着緊,對鏡梳頭理鬢雲。唔在穿紅着緑襯,着條素净擦藍裙。着對宫鞋烏綫捆,渾身换過素衣衿。辦齊禮物兼齋品,紙錢買定幾分銀。監中燒紙何須問,免至監房鬼魅侵。含愁便把金蓮印,知意丫環尾後跟。一程去到衙門坎,將身移步入堂行。驚動把衙差役問:“畀做(畀做:爲何,爲什麽。方言。)你到來有甚因?見你擔起一擔禮儀兼齋品,未曉你何方去拜神?行錯路途你得咁瘟沌,衙門法律你曉唔曾?抑或到我公堂來遞禀,呈詞進上我共你傳文。”林嬌見説將言答:“你快報老爺共我傳聞。莫話我們唔跪禀(跪禀:跪着禀告。),我重要你開來接我二人。睇你芝蔴咁大粒梅知府,學人大悱(大排:儀表服飾像貴人,有錢人。指架子大。方言。)逞乜功能?快快要把個的門風禀,講起番黎怕嚇散你魂。唔信你埋來睇下你個瘟屍鬼,等你挣開牛耳聽我言陳。我係林嬌唔在問,父爲閣老伴明君。祖父當朝爲一品,伯父堂兄點翰林。大兄有能昇總鎮,二兄太子叫佢先生。三兄現在朝堂近,封爲保駕大將軍。母親係皇帝姨娘邊個唔曉,我郎布政景芳臣。我姑配合蕭公子,聖上爲媒共結親。玉葵寶扇君皇贈,尚書無理化爲塵。今日聽聞人地講,話你限期三日殺蕭生。你坩樣爲官真品,貪贜唔理枉屈斯文。他日君皇知此事,定必打死你個奴才賤畜生。你若然殺了蕭公子,全抄九族重要問你充軍!”知府聞言心驚震:“虧我肉眼無珠不識貴人。冤枉事情唔關我份,總係尚書凌逼要我咁施行。官小做來真受困,不如請革免傷神!”小姐答言:“無要緊,你可帶我去監房祭奠君。”知府聽聞忙着緊,差人打掃地埃塵。鋪氈結綵監房近,點齊銀燭把香焚。

  姑嫂入監凄楚甚,虧我監房祭奠好傷心。行埋叫一句蕭公子:“君呀,你擔頭睇下我係乜誰人?”蕭生一見賢嬌近,哭叫:“妝臺救我命根!可恨你爹唔立品,衙門買熟定要收人(收人:整人,害人。)。我死與生猶不恨,虧嬌容貌屬與誰人?早知共姐你無緣份,當初何苦誓山盟。姐你歸家唔使掛恨,另訪高才你結婚。”碧容聽罷喉嚨哽,帶泪含羞叫一句君:“雖係眼前未得共你同衾枕,你亦孤時我亦孤。我今不怨時只怨我父,拆散我姻緣在此半途。呢下冤情無路訴,叫我點能心忿個只老姦曹!我回家一面尋死路,君呀,你便鬼門關上等下奴奴!”

  把酒奠,泪漣漣,叫一句地時叫一句天。行埋便把凡儀獻,雪梨美酒點唇邊。燒化金銀三五遍,得來陰府作盤纏。蕭生接酒肝腸斷:“好似剛刀把我殲!曾記得在花園同你飲宴,酒到唇邊蜜汁咁甜。姐你真心來祭奠,猶如啞佬食黄連。姐你歸家另自尋高見,莫來爲我日夕掛牽。前世與嬌緣份淺,今生難望共你並頭蓮。”碧容聽罷肝腸斷,兩行珠泪落紛紛:“若是我夫隨别去,待我做場功德度你還魂。待等我夫臨宅近,我爲婦道救亦唔能。”説罷鳳嬋來叩禀,替姑移步去參神:“一請監中土地齊臨近,二請監房冤鬼神。奴係風嬋來叩禀,姑娘匹配個位姓蕭君。若係姻緣姑有份,乞神救脱難中人。既是姻緣姑無份,—刀兩段化爲塵!”靈神拜罷就把金蓮印,行埋(行埋:走近。方言。)静静對姑陳:“既有真心來到近,爾再向前祭奠個位姓蕭人。”

  姑見嫂氏催將緊,只着傳杯敬盞君:“二杯酒,奠勸郎吞。夫呀,你可擔頭睇下妹身。今生不得共你諧琴韵,死歸黄土都要共你聯群。君你九泉之下等,等奴隨後到跟尋。才郎冤孽唔消恨,我在陽間誓不嫁人。若是重婚唔立品,照依郎命過刀痕。”蕭生便對賢嬌問:“開頭個位是誰人?”林嬌帶愧回言禀:“我係倫家媳婦身。聞得姑爺監内困,至此同姑步到臨。品物輕微休怪恨,不過略表姑娘一片心。金一雙將你贈,贈與姑爺陰府作盤銀。”蕭生答道:“無容贈,臨刑時候讓與他人。驚動小姐到來應本份,唔該勞動嫂來臨。你可與姑回府去,叫佢另尋佳偶配良人。”林嬌聽得凄凉甚,碧容珠泪濕衣衿:“今日與君離别苦,真正生不得與君同伴死亦要同墳。”

  “三杯酒,奠落臺頭,伏望郎君把我收。飲過呢杯辭别酒,要見除非夢裏游!”奠罷酒筵喉咽哽,蕭瓊無語泪流流。林嬌行近携姑手:“監中唔可咁躇躊。我共姑娘來咁久,恐怕相逢你父查問因由。哭死在監都係假柳(假柳:假的。),不如趁早轉回頭。”小姐聽聞心血嘔,當堂氣死步難抽。嫂氏近前將佢救,生薑嚼啖餵入嚨喉。正係千人睇見眉頭皺,萬人看見萬人愁!

  精神抖過相分手,出了監房望轉頭。行行不覺到了西街口,偶遇尚書攔住問根由:“畀做你姑嫂二人去那咁久,快把真情説實勿虚浮!”嫂答:“與姑上廟把簽收。”尚書聽説雙眉皺:“一定到監祭奠把我來羞。等我到衙查問過,如係番來收拾你兩個臭丫頭!”説話已完忙步走,碧容歸到本處門樓。入房共嫂相分手,對住銀燈泪暗流。尚書步入衙中去,相逢知府細問情由:“我女到來因乜事?你可從頭説實切莫虚浮。”知府答言依直説:“到來祭奠個位姓蕭流。話你幾十歲人真正醜陋,指腹爲婚拆女鳳儔。又話聖上爲媒非係假柳,恐怕君皇執罪要你個個(個個,尤言那個。)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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