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目分類 出版社分類



更詳細的組合查詢
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畲族的發源地及其文化影響

  導  言

  馬克思主義民族學原理認為:民族是人們在歷史上形成的有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經濟生活以及表現于共同文化特點上的共同心理素質的穩定的人們共同體。

  畲族是中國56個民族之一,是人數不多的少數民族,由於具備了上述“四個基本特徵”,所以,畲族歷史地成為祖國民族大家庭中的成員。畲族古稱“山客”、“輋人”或“畲民”,現在全國約有七十萬人,分佈在福建、浙江、江西、廣東、安徽五省六十多個縣(市)的部分山區,而以福建、浙江兩省為多。畲族通用漢文,主要從事農業。長期和漢族人民雜居,關係十分密切。曾多次與漢族人民聯合起義,以反抗封建統治者和地主階級的壓迫和剝削。新中國成立前處於封建經濟階段,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期間,廣東、福建、浙江等省許多畲族地區都建立過革命根據地。新中國成立後先後建立了民族自治地方或民族鄉、民族村。

  廣東省畲族約有三萬一千多人,其中粵東是其重要居住地之一。主要分佈在潮安、豐順兩縣境內的鳳凰山區(豐順縣潭山鎮鳳坪畲族管理區在鳳凰山西麓),其餘則分佈在海豐、惠東的蓮花山區和博羅、增城的羅浮山區。潮州的畲胞主要分佈于鳳凰鎮石古坪村、風南碗窯村、山犁村,歸湖嶺腳村、文祠鎮李工坑村、意溪鎮雷厝山村等處。在鳳凰山還有“高(狗)王寮”、“畲客寮”、“雷家房”和“雷厝田”等地名群都與畲族有關。筆者經過實地考察和對掌握的歷史資料進行分析後,認為潮州鳳凰山是我國畲族的發源地。

  一、畲族發源於潮州鳳凰山

  《畲族簡史》是《中國少數民族簡史叢書》中的一種,1958年由中國科學院民族研究所、中央民族學院、北京大學、廈門大學、中央音樂學院、福建省文化局等單位參加調查組,歷經三年時間,終於完成該書的編寫工作。1979年10月,該書由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由於福建寧德地區(轄羅源、福安、連江、壽甯、周寧、福鼎、霞浦、屏南、柘榮、古田等十一縣)在1979年人口普查時有畲胞十九萬七千餘人,是全國畲族人口最多的地區,浙江當時也有十三萬九千人,主要分佈在溫州、麗水、金華三地區的十多個縣內,其中有景寧畲族自治縣是全國僅有的畲族自治地方。江西當時有四千六百多人,主要分佈在上饒的貴溪和鉛山縣,贛州的興國縣。當時廣東的畲胞人數列全國第四,只有二千五百多人,除鳳南山區和鳳凰山一帶的畲族聚居村之外,在海豐、增城、惠陽、博羅四縣也有畲胞。安徽屯溪(徽州)的甯國縣也有一千多名畲胞。潮州修志館的蔡紹彬先生曾訪問過以上這些地方的畲胞,他們說其祖先來自潮州鳳凰山,其婦女先前還打著類似鳳凰髻(鳳凰山為主峰)的發形以示紀念。民國年間修的浙江景寧敕木山藍氏家族《世譜·原祖廣東盤瓠祠序》中有“子孫之散,處南京、福建、浙江等地者,不能不知其數,家譜不修,安知千支百脈之所自出哉?茲廣東潮州府鳳凰山重建盤瓠氏總祠,議修家譜。我姓凡為一脈者(都要回應)不致網羅失散。”

  由於福建的畲胞占全國多數,所以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民族委員會和國務院民族事務委員會就把《畲族簡史》一書的編寫交給福建方面,故這本書的權威性方面是無可指摘的。在此書的《緒論》中有“畲族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民族,至遲在西元七世紀(唐代初年)時,畲族就已勞動、生息、繁衍在閩、粵、贛三省的交界地區。西元八世紀,唐王朝在福建汀、漳一帶設治,強化了封建王朝對畲族地區的統治。畲族是一個樸實勤勞的民族,歷史上曾被迫遷徙;明代以後部分遷移到閩中、閩東、閩北、浙南、贛東北、皖南等地。”由此可知,全國畲族同胞都是明代以後從潮州遷徙去的。

  據《潮州志·大事記》所載,唐代陳元光在戰勝潮州畲族武裝之後,曾將俘虜押至浙江定陽江畔放逐(為今景寧一帶畲胞之祖先),大部分強迫遷徙。故《畲族簡史》中稱他“雙手沾滿畲族人民鮮血的劊子手”,並認為畲族自此從潮州外遷。但筆者認為當時只是部分遷移而大都仍留在潮州。因為各省畲胞的歷史,多是明代以後從鳳凰山遷出。加之陳元光之後五百年間,陳吊王、許夫人又在潮州一帶抗元,如《大埔縣誌·人物》有“許夫人,潮州畲婦也,景炎元年(1276),宋帝趨潮州,張世傑招義軍,夫人倡率諸峒畲戶應役(勤王抗元)。二年六月,世傑自將淮兵討(泉州)蒲壽庚,夫人率所部往會,兵勢稍振。後帝(宋端宗)泊淺灣(今柘林),夫人複率兵援之至百丈埔,遇元兵與戰死焉!土人義而祀之,帝昺封(潮州婦)世代為孺人,蓋由夫人之故也。”大埔縣今尚存有帶“畲”字鄉名37處,可知歷史上是畲族聚居之地。

  作為唐代初期粵東閩南歷史文化的主要開拓者陳元光,十五歲到潮州至五十六歲逝世,比韓愈刺潮早一百四十八年,比韓愈治潮的八個月時間還長得多。他身經百戰,在漢畲紛爭中促進了民族團結,安定社會秩序、發展經濟,傳播中原文化,其歷史功績是永世不能磨滅的。從他的《請建(漳)州縣表》可知,“況茲鎮(潮州綏安縣即今漳浦平和、雲霄、詔安、東山五縣)地極七閩,境連百粵,左衽居椎髻之半,可耕乃火田之餘,所事者搜狩為生”。可見當時畲胞務農主要是“刀耕火種”,即砍樹燒草作為肥料,然後再墾荒造田,今雲霄縣城東北的漳江邊有“火田”鄉名,為陳元光建漳州時的首治。

  饒宗頤教授在《何以要建立“潮州學”》一文中指出:“潮州土著的畲族,從唐代以來,即著稱于史冊,陳元光開闢漳州,蓽路藍縷、以啟山林,即與畲民結不解緣。華南畲民分佈,據專家調查,皖、浙、贛、粵、閩五省,畲族保存了不少的祖圖和族譜,無不記載著他們的始祖盤瓠的傳說和盤王的祖墳均在饒平的鳳凰山,換句話說:鳳凰山是該族祖先的策源地。”由於當時畲族的耕作技術比較落後,生產力較中原漢族為低,加上潮州畲族先民長期居住於靠近荒山野林和野獸出沒之地,故偏重於狩獵經濟。從當時潮州畲胞能和唐軍進行持久的抗爭,並多次圍困唐軍和刀砍陳元光的歷史事實來看,當時畲胞已經使用了鐵器。而從鳳凰山東面的饒平浮濱和聯饒墓葬遺址出土的大批石制兵器和青銅器,可證明早在商代的潮州先民(應該是畲族)已有較高的文化層面。另據《雲霄縣誌·古跡》可知:在陳元光建火田州治之前,當地畲胞(志稱蠻民)已建有五通神廟和西林塔等古建築。而“五通神”後來也為潮州人繼承崇拜,在城區義安路府倉內先前便有五通神廟,而道教是沒有五通神的。

  陳元光沒有趕走畲胞,他帶領漢、畲等族人民開荒種植,發展農桑,傳播中原文化和先進耕作方法,興修水利,使經過多年戰爭破壞的社會經濟得到復蘇和發展,他本人也娶少數民族女子種氏為夫人。因當時潮州的漢族居民很少,一百四十八年後韓愈到潮州時,在《潮州刺史謝表》上稱:“此州居民萬戶有奇”,也不過五六萬人!所以陳元光對願意歸順的畲胞劃地安居,讓其自治,稱為“唐化裡”,其遺址還在雲霄縣。陳元光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是不可能把潮州畲民殺絕趕走的。《漳州志·兵事》有“陳吊眼後入粵歸附者甚眾,共有五十八寨”。如果潮州畲胞在五百多年前已被陳元光殺絕趕走,那宋末元初時哪有五十八寨畲胞十萬眾支持陳吊王和許夫人?

  潮州畲胞外遷四省,應該是在元末。康熙《潮州府志·兵事》有“至正十一年(1531),畲賊陳滿等嘯聚梅塘,攻陷城池,幾二十年。招討使陳梅至,克之。至正十六年,陳遂(打著陳吊王旗號的畲胞領袖,一說是陳吊王的侄兒)據有揭陽(榕城),分將築城。”當時的畲族武裝大起義堅持達十三年之久,至元二十五年(1365)才被廣東省宣慰副使、都元帥陳良甫(福建清流人)殘酷鎮壓。潮州畲胞除少數退回鳳凰山之外,大多遷於外地,可能是省外畲胞把陳良甫誤認為陳元光。今金山上還有“林仕猶紀事”石刻,楷體豎書,刻幅高390、寬330釐米,其中的“三陽兵亂,十有三載,乙巳歲(即至元二十五年1365)五關省左丞陳公(良甫)以師克平之”,三陽指海陽、揭陽和潮陽。此時至陳滿畲民起義,共十三年。由於潮州漢族居民已從唐代的二萬六千七百四十五丁(成年男子)增至洪武二十四年(1391)的十九萬六千七百四十八丁(八萬九百七十九戶),漢族居民占大多數,不需要畲胞來爭耕土地,所以畲胞被迫遷居。

  退居鳳凰山的畲胞在元末起義失敗的四十二年後,終於出山歸附明朝。光緒版《海陽縣誌·雜錄》有“永樂五(1407)年冬十一月,畲蠻雷紋用等來朝。初,潮州府有稱畲長者,即瑤類也。(潮州)衛卒謝輔嘗言:海陽縣鳳凰山諸處畲民遁入山谷中,不供徭賦,乞與耆老陳晚往招。於是畲長雷紋用等凡四十九戶俱願複業。至是(謝)輔率文用等來朝。命各賜鈔三十錠彩幣,表裡細絹衣一襲,賜輔、晚亦如之”。又,明設土官以治之,銜曰輋官,所領又有輋民。輋,《明成祖實錄》謂之畲蠻。”四十九戶畲民看來為數不多,但永樂十年,海陽(當時包括今潮安、澄海、饒平、大埔、豐順五縣)才四萬四千七百一十二戶,占11%。所以朝廷非常重視並多有賜賞。

  二、畲族的史詩與歌謠

  從《畲族簡史》的《緒論》和《大事年表》可知:我國各地的畲胞都是明代才從閩、粵、贛邊的潮州遷去的,畲族最早的記載和大事記都出現在潮州,而潮州古代包括整個粵東和閩西、閩南地區,現在也只有鳳凰山存有畲胞,所以“鳳凰山是畲族的發源地”這個論點應該是有根據的,因為現在的閩粵邊界還未發現有另一座山有畲胞聚居,而廣東省最大的畲胞聚居區潮安縣風南(原設鎮,現與歸湖鎮合併),也因處於鳳凰山南麓而得名。在原潮州地區有“畲”字的聚落村有96個,其中潮安5個(鳳凰官頭畲、打埔畲和地豆畲、鳳南茶畲、歸湖麻竹畲)、饒平8個、普寧9個、惠來2個、揭西12個、潮陽4個、澄海1個、南澳2個、大埔37個、豐順16個,先前應是畲胞居住的村莊。

  清順治《潮州府志·山川部》有饒平小記:“鳳凰山在下饒堡,距縣城西北四十裡,上多相思樹。虎頭山則鳳凰山阪頭村之右,形如虎踞。陳吊眼屯眾處為四壁嶺。”而清康熙《饒平縣誌·山川》有,“鳳凰山在縣治西四十裡,高壓諸峰,山頂翠如鳳冠,乘風能鳴,與郡城(潮州)西湖山相應。四壁嶺在東洋屯堡潘段村,相傳為陳吊眼屯聚處”之載。四壁嶺俗稱四百嶺,在鳳凰山東部的饒平縣新圩鎮和漁村鎮的交界處,是畲族領袖陳遂的據點。相傳他曾帶男女義軍三千人在嶺上駐軍,現在北面山坡上還留存校場遺址,約四畝地寬,還築有環山跑馬道。後人建有陳吊王廟,置有他的塑像,至今古跡尚存。在嶺下的長彬鄉有“陳元帥爺宮”,宮內也有陳遂和他的妹妹陳吊花像以供民眾祀拜,宮聯是:

  百丈埔中昭大勇

  四百嶺上仰高風

  每年九月初九為陳吊王忌日,七百年來香火不斷。

  聯中提到的百丈埔也在鳳凰山東偏南的饒平縣錢東鎮北部和高堂鎮南部交界處的一片埔地,古代為漳州至潮州驛道經過處。相傳宋端宗景炎元年(1276)十一月,皇帝趙昰(宋度宗的太子)和弟弟趙昺被元軍追逐,走投無路,陳遂和許夫人(也稱畲大娘)從鳳凰山南下救駕,在百丈埔阻擊元軍,趙昰兄弟得以脫險,一說逃往南澳,一說逃上鳳凰山,故有天池太子洞和四腳魚的傳說。由於畲軍少而元軍眾,許夫人為掩護陳遂撤退而身受重傷,不願投降而投井就義。人們後來在埔頂修有“娘娘廟”以紀念這位畲族女英雄。1958年群眾在百丈埔開墾時,曾發掘到“千人坑”和“百人義坑”的遺址,可見當時戰鬥之激烈和畲軍的勇敢。潮州俗語也有“而(亂)過百丈埔”一句,喻場面之狼藉而流傳至今。

  在清乾隆《潮州府志·山川》就有兩處關於鳳凰山的記載:“饒平縣,鳳凰山距縣西四五十裡,高六百丈,綿亙百餘裡,俯瞰諸峰,山頭翠如鳳冠,與待詔山相接。豐順縣,鳳凰山為潮郡名山,東屬饒平、南屬海陽(今潮安縣),唯西北屬豐順。崇山峻嶺,高百余丈,周圍三十裡。內山在小隍社,距縣城一百四十裡”。清光緒《海陽縣誌·山川》,有“鳳凰山距城北六十余裡,高數百丈,周圍百餘裡,嵯峨鬱拔,勢淩霄漢,為潮州第一名山。上有天池、石(太子)洞,山麓有太平寺。南屬海陽,西北界豐順、東北界饒平。登榮(歸湖)都水一名鳳水,又名鳳溪,發源鳳凰山,合登榮、下約諸山水匯於溪尾,始可能舟。西南流六十裡,至月潭分為二,由龜(歸)湖溝口入(韓)江。”

  鳳凰山主峰鳳凰髻屹立在其山區的西北部,是潮安和豐順兩縣的分水嶺,海拔高1497.8米,是潮州第一高峰,由於它屬於堅硬的花崗岩石山,故從潮州的湘子橋和鳳凰臺北望,可見其山勢嵯峨峭拔,勢淩霄漢,雄偉壯麗,雲霧繚繞。而明代以前的鳳凰山區和潮汕平原一帶都有畲民居住和活動,他們便把這座雄壯無比的高山當作自己民族的聖山和發祥地,後來在元朝末年由於抗爭失敗而被迫外遷各省,所以還沒有忘記鳳凰山,各地的畲族婦女,先前都打著像鳳凰髻一樣的高高髮型,在1963年6月30日發行的特55《中國民間舞蹈》郵票(第三組)第一枚的“畲族婚禮舞”(浙東景寧)和1999年10月1日發行的《國慶五十年》郵票第二十二枚的“畲族”(閩東寧德)兩枚郵票圖案上,都能見到這“鳳凰髻”髮式。

  而在鳳凰溪流經的潮安縣歸湖鎮硯田村對面的鳳凰山南麓有陳吊王寨遺址,其海拔高304.6米,周圍環繞著牛、獅、虎、龍、鷹、鳥籠、將軍搭弓諸山,寨南面臨鳳凰溪,寨北峰巒疊嶂直接鳳凰山,站在山寨上可望見韓江。寨址的開闊地雖然雜草叢生,但還能見東西兩面各殘存一條寬約二尺、長約百米的寨牆,牆外還挖有深約四尺的濠溝,在寨址還能見到不少宋代瓷器的碎片。由此可知《畲族簡史》中把陳遂作為畲族的英雄,並記述他在潮州的活動並不虛傳,可見鳳凰山在七百二十多年前的宋代末年還是畲族武裝的根據地。

  清康熙《潮州府志·雜誌》有“邑之西北山(鳳凰)中有曰輋戶者,男女皆椎髻箕倨,跣足而行,依山而處,出常挾弩矢,以射獵為生,矢塗毒藥、(射)中猛獸,無不立斃者。舊常設官以治之,名曰輋官。或調其弩手以擊賊,亦(奉命而)至。然其俗易遷徙,畏疾病,刀耕火種,不供賦(稅)也。”而光緒《海陽縣誌·雜錄》有“潮州有山輋,其種二:曰平鬃,曰:崎鬃。其姓有三,曰盤、曰藍、曰雷,皆瑤族,號白衣山子,依山而居,采獵而食,不冠不履。三姓自為婚姻,病歿則並焚其室廬而徙居焉。籍隸縣官,歲納皮張而已。其曰鬥老,與盤、藍、雷三大姓者,頗桀驁難訓”。

  以上兩則記載,府志上引自明代林大春(潮陽人,嘉靖二十九1550年進士,官浙江提學副使)修的隆慶《潮陽縣誌·風俗》,縣誌引用的是清代顧炎武的《天下郡國利病書》。而關於畲族是瑤族的一支,在道光《龍岩州志·卷二○》也有相同的看法。因為有關潮州原住民的最早記載是瑤族,而畲族與瑤族同是盤瓠之後,因此,潮州畲族的來源很明晰。

  筆者曾深入到潮安縣鳳凰鎮的石古坪畲族管理區進行訪問和調查,該區是鳳凰鎮唯一的畲族村寨,在鳳凰鎮政府東十裡處,寨東南有大質山,海拔1144米,與饒平縣新塘鎮的城格厝管區交界,瞭解到不少情況。

  石古坪畲村先前以出產“烏龍”名茶而聞名。潮州俗語也有“一好烏崠茶,二好石古坪”,讚揚畲胞是種茶好手,其產品品質數一數二。與潮安縣風南山犁畲族管理區、文祠鎮李工坑畲族管理區和湘橋區意溪鎮雷厝山畲寨一樣,石古坪也保存有與各省畲寨同樣內容的畲族祖圖,都是連環圖畫式、圖文並茂的長卷。所有祖圖都是明代以後和近代繪製的,如鳳南山犁鄉雷氏祖圖題為《護王出身記》,複製于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各種祖圖內容大同小異,都稱其祖先是“龍犬”、“護王”、“高(狗)王”和“龍狗”。由於“龍”、“花(華)”和“鳥(鳳凰)”是中華民族三大圖騰,故畲族稱其祖先是“龍犬”和居於鳳凰山,從現代民族學來說,都是遠古居民的圖騰標誌。

  馬克思、恩格斯認為,遠古神話傳說是人類歷史童年期的記憶,是“通過人民幻想,用一種不自覺的藝術方式加工過的自然和社會形式本身”,它經歷了口耳相傳的漫長歲月(《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畲族也同其它民族一樣創造“圖騰”,他們把祖先幻想成為“龍犬”,出世立功建業,經過口耳相傳若干代後,便以祖圖的形式記錄下來,是畲族與其他民族的不同之舉。

  饒宗頤教授在1948年《潮州畲民之歷史及其傳說》一文中,對這個問題也有記載:“石古坪傳說:謂駙王至茅山學法遊獵,為山羊觸傷,在樹上攀住一藤,卒以藤斷跌死,由猴舁葬於南海山中,故鳳凰各村流行畲歌,有‘石古坪惡畲客藤斷石壓’之語。今(1948年)石古坪藍氏祖祠,其龕下有箱二,有長約三四尺之藤,據傳為附王(即盤瓠)之遺物也。”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物證,全國各地的畲胞大部分認為“老公藤”保存在鳳凰山石古坪,所以,畲族的發源地就應該是在石古坪。

  高王葬在哪裡?傳說是禦葬于通東京的大道上。高王禦葬後,三子一女散居南方四省,各有御賜路引,安居樂業。子孫在漢、唐、宋、明間累朝護國,不能勝紀。潮州修志館館長蔡紹彬先生1989年曾到浙江景寧畲族自治縣的敕木山訪問,當地畲族也姓藍,說其始祖高王葬於潮州鳳凰山主峰鳳凰髻背陰處的七賢祠。筆者看了他的《潮州俗語故事》後也到鳳凰鎮鳳西管區的金園村調查。只見該處銀瀑飛瀉、蒼松挺拔、奇花異草、無限風光。從鳳凰髻南望,群山俯伏腳下,潮汕平原盡收眼底。當時正是秋收時節,平原上水稻金黃如海岸黃沙,一望無際,但在峰頂的背陰處找不到七賢祠。後來在石古坪聽畲胞介紹,鳳凰髻背陰(北邊)有仙人洞,附近確有畲族祖墓,在金園村(地處鳳凰髻之東)東邊的棺頭畲村相傳是地處高王棺頭之處而得名。在石古坪北原鳳凰墟通三饒鎮驛道也有“通東京大道”石碑。

  關於畲族民眾紀念高(狗)王的風俗習慣,民國《豐順縣誌·風俗》載,“邑屬東鄙之風吹山磜(在鳳凰山西麓,今潭山鎮鳳坪畲族管理區),有藍姓數十戶,稱為高王子孫,即畲民也。村南有鐘姓十餘戶,傳其祖為藍姓外甥,互為婚姻。唯晚近已與四鄰族姓通婚,現在已同化,非複《利病書》所言之習俗矣!其舊操土音者,俗稱蛇羅語,極難(學)異,今能操其語亦少。惟舂米用杵臼(漢族用礱磨),以手搗之,猶沿古俗。每歲除夕,舉家必席地而坐,以為狗食必在地也。有祖遺匹綾畫像一幅,長三尺許,圖其祖人身狗頭像,自出生時及狩獵為山羊觸死,各情事甚詳,蓋千年古畫也。至於歲之元日橫掛老屋廳堂中,翌早輒收藏,不為外人所見。距該村三十裡的潮安境歸湖內山(今鳳南山犁)有雷姓十餘家與彼同祖,亦通婚往來。即《後漢書》所雲之盤瓠族。考《搜神記》述盤瓠事尤詳,近世學者謂盤瓠即盤古之異文,梁任公謂為蠻族中之別一派,即最初之土著,是域然歟。”

  畲族“狗王”的傳說同“盤瓠”一樣,也是苗族和瑤族的共同祖先,應該是原始社會留傳下來的圖騰崇拜。這種傳說的流行,反映出一定時期某些民族的共同心理狀態,對探討畲族的歷史來源具有十分重要的參考價值。苗族的神話傳說與畲族大同小異,但該族的祖先盤瓠則被說成是五帝中的帝嚳之後。筆者查閱了司馬遷的《史記·五帝本紀》中的“正義”帝王紀,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述:“帝嚳有四妃,蔔其子皆有天下。”因為帝嚳也叫高辛氏,所以在《魏略》中有一段話可以補充這段歷史:“高辛氏有老婦,居王室,得耳疾,挑之,乃得物大如繭。婦人盛瓠中,覆之以盤,俄傾化為犬,其文五彩,因名盤瓠。”說明“盤瓠”乃高辛氏之原配夫人所生。以下則記述盤瓠“因立有戰功,又與高辛氏的一個女兒婚配,生子女十二人,六男六女,自相夫妻”。畲族和瑤族在歷史上的關係也是密切的,因為唐代以前史志沒有分出瑤族和畲族而統稱為蠻族。《後漢書·南蠻傳》在敘述盤瓠的傳說後認為“長沙武陵蠻是也”。蠻族崇拜蛇神,畲族的高王出世時也是先蟲(蛇)後犬現存潮州的青蛇崇拜也應該是漢族人民繼承畲族而崇拜的圖騰。

  在潮州畲胞中流傳的《高王歌》,應該稱為最早的潮州歌冊,因為盤瓠的故事在漢代以前便已經流傳了:

  筆頭落紙字字真 且說高王個出身

  當初娘娘耳朵起 先是變龍後變人

  高辛娘娘耳裡疼 覓盡無有好郎中

  百般草藥都醫盡 後來出來一條蟲

  蟲出來後盤籃裝 皇帝日夜勤養繁

  二十四味給伊食 後來變身為龍王

  番邦造反二三春 殺盡無數好漢身

  皇帝無奈出黃榜 誰人退敵好招親

  高辛皇帝發諭時  四門掛榜盡出示

  誰人取得番王頭  第三閏女結為親

  龍王聽知便近前 收下黃榜在身邊

  便去番邦番王殿 服侍番王二三年

  番王乞伊伴身邊 凶星為禍也不知

  龍王騙他心歡喜 三餐食酒笑眯眯

  番王食酒在高樓  身蓋錦被鋪枕頭

  文武百官無防備 即時咬斷番王頭

  咬死番王遊過海 番邦賊子便趕來

  刀槍好像林中筍 不會過海個個呆

  龍王取勝一時到  眾官跪倒執番頭

  執了番頭入金殿 朝中文武個個愁

  君無戲言實行真 皇帝命女結為親

  第三閨女心不願  叫伊鐘內去變人

  變身樓內蓋金鐘 規定七日能變形

  那知六日皇后急  看著個頭未變成

  第三閨女結成親 五年生了三個兒

  去向皇帝討名字 好給天下傳古記

  親生三仔很端正 金鑾殿上去討名

  大仔盤裝賜姓盤 二仔籃裝就姓籃

  第三兒子剛一歲  正侍皇上賜名來

  皇帝未賜雷先響 金殿就賜伊姓雷

  深房裡面女一宮 年紀十八正芳齡

  招來女婿結夫婦 皇帝也賜伊姓鐘

  三男一女甚端正 輔助皇上在帝京

  後住潮州名聲大 流傳世上有美名

  龍王情願不用田  願請皇帝賜給山

  高田三丈免納租 都是皇帝仔孫山

  當初龍王無想長 現在伊死各憂傷

  古昔山林免交租 現今應著交公糧

  現在不比當初時 受盡官家百般欺

  當初住在京城內  護幼扶老樂天年

  頭是狗王身是龍 好討皇帝女三宮

  皇帝也惜第三女 養出盤籃雷子孫

  殿內居住又三年 龍王情願去分山

  乃因打獵給羊撞 給伊吊死在岩邊

  龍王吊死在岩邊 七日七夜覓不見

  身屍掛在古藤上 求神問卜正尋得

  廣東路上一穴墳 迸出盤籃雷子孫

  京城人多難覓食 遷入潮州鳳凰村

  歌”,“雜歌”和“鬥歌”。《麟豹王歌》也是反映盤瓠王英雄事蹟的史詩。其開篇有:

  當初出朝高辛皇  出來遊戲看田場

  皇后耳痛三年許 挖出金蟲三寸長

  挖出金蟲三寸長 便置金盤拿來養

  一日三時望長大 變成龍麒丈二長

  變成龍麒丈二長 五色斑斕盡成行

  五色斑斕盡成行 龍眼為作荔枝樣……

  歌中的龍麒“半是麒麟半是豹”,事蹟也同高王一樣。潮州歌冊吸收了畲歌的形式,特別是用“祖公歌”的史詩形式作為“全連本”,把漢族的章回小說改編傳唱,其中的重要情節重疊演唱,而在潮劇中的“幫聲”唱式應是受畲歌影響而形成的。

  先前潮汕農村的“閑間”還有“鬥歌”的遺風,鬥歌的序曲都是如下起唱:

  畲歌畲嘻嘻 欲鬥畲歌行磨邊

  一千八百哩來鬥 一百八十勿磨邊

  或者是:

  畲歌畲諧諧 欲鬥畲歌行磨來

  一千八百哩來鬥 一百八十勿磨來

  而“鬥”在潮州話中也有“連接”之義,其意也來自鬥畲歌,因為“鬥”法像電影《劉三姐》裡鬥山歌一樣,一人或一方先唱一首,另一人或一方接著唱一首,但不同於鬥山歌的是沒有問答性質的,反正你唱一條,我唱一條,不要重複,能唱和背出太少,接不來就認輸。這種鬥歌形式應起源於畲族的盤詩會。

  三、畲族文化對潮州文化的影響

  重血緣、重家族、重民族、重社會,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特色,長期支配著中華民族的意識形態。畲族文化與漢文化的融合,形成了獨特的潮州文化,使歷史上的畲族和潮州漢族人民持久地享受了人間的和諧溫情,並構築了共同的精神支柱和信仰。我們可以從畲、漢兩族共同擁有的節日分析中,窺探這個特點。除去春節、元宵、清明、中秋等畲漢族的共同節日之外,先前潮州還有十月十五拜五穀主和建五通神廟的風俗,由於這兩個神明是潮州和畲族所特有而其他漢族地區沒有的,所以應該是繼承畲族的崇拜。五穀神在潮州稱為“五角母”,據說畲語中“穀”、“角”相同,五穀指稻、黍(小米)、稷(高粱)、麥、豆。其實畲族人民是以狩獵為主,崇拜高王、盤、藍、雷、鐘五位先人,而苗、瑤、畲等族都以盤瓠為始祖,所以有“五通神”的祭拜。“五通神”是以上民族共同祭拜的神明,他們不是道教的神仙和佛教的菩薩。祭拜的時候,要擺五杯茶、五杯酒、五碗飯、五個柑,以及五個用米粉做的頭上有五角星的人形粿。從前面提到陳元光治漳之前,雲霄縣已有“五通廟”來看,五通神應該是畲族及其親近的少數民族崇拜的神靈。

  為什麼潮州人至今還在崇拜五穀神呢?

  筆者以為,潮州先民在繼承畲胞崇拜青龍之後,又崇拜起五通神。後來,又覺得大漢族來祭拜五個少數民族或畲族五先賢不妥,便改稱拜五穀來祀神農氏,以紀念他教民耕作的功勞。其實漢族已有四月二十八神農誕,潮州先民和現今鳳凰山畲胞所拜的十月十五“五角主”神人應該是畲族祖先。由此可見,畲族的節日和拜神有的也是被潮州漢族先民繼承下來,有的則是在繼承後逐步更新內容的。

  古代畲族還有“招兵”節,相傳是高王到茅山學法後,統率各路人馬扶正壓邪,畲族之後遂用“招兵節”來紀念高王這一壯舉。鳳凰石古坪的招兵節每兩年舉行一次,在農曆十二月二十四以前擇吉日舉行。其儀式是:在公廳搭一高臺,臺上設神壇,以米鬥作香爐,由法師作法、燒香、磕頭、擲杯,若擲出一正一反,便是勝杯,表示盤瓠王帶各路兵馬已到,眾人便敲鑼打鼓吹牛角,並由幾個壯丁各領命旗,到公廳祭祖。由於先前潮州有很多民間祭祀活動是用米鬥做香爐,請師公(法師)做法,師公唱的也是畲歌式的請神歌、作法歌和送神歌。所以先前潮州辦喪事時請的功德班,也應該是從畲族招兵節的活動演變而來的。

  畲族招兵節對潮劇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潮劇武戲中的“招馬”程式應該是一種畲俗,而師公在招兵節演唱的“假聲”發音,也是潮劇“雙拗”、“幫聲”和“痰火聲”等表演和唱法的來源。因為莆田的“莆仙戲”和泉州的“南曲(正字戲)”都沒有以上的表現手法,而這些劇種比潮劇的歷史更加悠久。還有畲胞的每一家族都有龍頭杖以紀念高王,也被潮劇作為道具使用,如《楊令婆辯本》。從《潮州歌謠集》中關於潮劇《蘇六娘·桃花過渡》中《十二月歌》和《燈籠歌》的近代戲文和畲歌的比較對照,也可知潮劇的一些古老唱段是來自畲族歌謠。而且潮州畲歌也影響到臺灣的流行歌曲。如《桃花過渡·十二月歌》上了1988年臺灣十大流行歌曲榜,其歌詞是:

  正月人營(游)安 單身娘仔守空房

  嘴食檳榔面抹粉 手執珊瑚去尋安(夫)

  (女唱)二月立春 分無好老狗撐渡船

  船底食飯船底困  水鬼拖去無心魂

  (男唱)三月是清明 無好渣牡假正經

  阿伯宛然楊宗保 桃花也是穆桂英

  (女唱)四月是梅天 無好老狗守江邊

  一日三頓無米煮 也敢對我相交纏

  (男唱)五月龍船湫 桃花生雅愛風流

  手騎雨傘綴人走 愛著伊雅無法留

  (女唱)六月人收冬 無好狗拖撐渡人

  衫褲穿破無人補  穿蓋出汗著生蟲

  (男唱)七月樹落葉 娶著桃花通身搖

  厝邊頭尾人愛笑 好比鋤頭掘著石

  (女唱)八月是白露 無好老狗撐橫渡

  貪食唔做著艱苦 船漿拍壞面住烏

  (男唱)九月紅柿紅 桃花生雅吊割人

  割著阿伯無要緊 割著後生想唔通

  (女唱)十月十日燒  阿伯憨想是抹著(鬼迷)

  日時貪困無人叫 食老無仔卷破席

  (男唱)十一月是冬節  大腳渣牡假幼蹄

  八寸鞋面九寸底 大過阿伯個船板(槳)

  (女唱)十二月是年終精肉做粿敬阿公

  有安有婿有塊爽 阿伯你著煽北風

  唐代大詩人劉禹錫的《竹枝詞》有道:

  山上層層桃李花 雲間煙火是人家

  銀釧金釵來負水 長刀短笠去燒畲

  此詩寫出一千多年前畲胞住在高山上,戴著短笠,佩著長刀的形象,潮州人把“短笠”稱作“廓笠仔”,尖頭圓沿,輕便靈巧,為潮州所獨有,應該是從畲胞的穿戴所繼承。此外還繼承有篾編和草編制品,如竹席、草帽、草席等。還有畲胞喜歡刺繡,尤其喜歡在衣服、圍巾上刺繡各式圖案和花紋,這種愛好可以追溯其圖騰崇拜,他們以衣物上的刺繡紀念麟豹王的紋飾,這也影響到獨特的潮繡工藝。

  潮州畲胞先前善制染料,稱為藍靛(青靛),至新中國成立前一直是潮州民間染布的主要原料。藍靛共有三種:蓼藍染綠,大藍染碧(淺藍),槐藍染青。其作物稱菁(俗稱大青)。由於這種染料不易脫色,先前為潮州和閩浙人民衣著所需。顧炎武在《天下郡國利病書》卷九五中還記錄畲胞製作藍靛方法:每年霜降後割菁,“浸巨桶中,再越宿乃出其枝梗,納灰疾攪之,泡湧微白,久而漸青。泡盡靛花與灰俱降,乃澄(清)蓄之,而瀉出其水,則靛可濾而染(布、衣)”。潮州俗語也有“大聖爺跋(跌)落靛缸——猴猴青”比喻慌張。大家都知道染坊大靛缸中的菁料是畲胞種植的。

  最後還要談到飲食,潮州菜作為名聞天下的飲食文化,其源流也應該是從鳳凰山畲胞而來的,因為韓愈于唐憲宗元和十四年(819)到潮州時寫有《初南食貽元十八協律》一詩,應該是一千多年前的潮州菜菜單:

  鱟實如惠文 骨眼相負行

  蠔相粘為山  百十各自生

  蒲魚尾如蛇  口眼不相營

  蛤即是蝦蟆  同實浪異名

  章舉馬甲柱 鬥以怪自呈

  其餘數十種 莫不可歎驚

  我來禦魑魅  自宜味南烹

  調以鹹與酸 蘸以椒與橙

  腥臊始發越 咀吞面汗生

  唯蛇舊所識  實憚口眼獰

  開籠聽其去 郁屈尚不平

  賣汝非戒罪 不屠豈非情

  不祈靈珠極 幸無嫌怨並

  聊歌以記之 又以善同行

  從詩中可知韓愈當年吃到潮州菜有鱟、蠔(海蠣)、蒲魚(潮州人稱為悍魚)、青蛙、章魚、干貝和蛇等數十種他在京城當禮部待郎時從沒見過的生猛海鮮,當時不但注意調節菜的鹹和酸,還有辣椒和橙汁可作醮料,這也把潮州柑的歷史推上到一千多年前。從韓愈吃得滿頭大汗的神態來看,可知當時潮州菜(南食)已有趁熱吃的特點。從他把蛇放走,可知當時也是現殺現吃,具有“鮮”的風格。從詩中提及的干貝、青蛙和蛇等清湯的原料,可知當時的潮州菜已注重“清”。從椒和橙是醮而非放進菜裡,可知也注意“淡”,具備了現代潮州菜“熱、鮮、清、淡”的所有特點。這是當時全國獨有的,當時潮州的漢族居民並不多,韓愈所吃的南食也應來源於畲胞。

  據清乾隆年間編的《皇清職貢圖·卷三》有“福州府屬羅源縣畲民力作采薪捕魚,以供食用”。後來,食生魚習慣傳至倭國(日本),可推測現在日本稱為飲食國粹的生魚片也許是繼承畲胞的。而在潮州,明代已有食生魚片的記載,加上韓愈的南食詩,可見“魚生”也是繼承鳳凰山畲族飲食方式。此外還有“做粿”,潮州年糕的製作是搗米為粉,沖水混合,揉成粿皮,用各種香料飯或豆沙為餡,作成粿桃。由於這種獨有的年糕製作有別于中原地區和福建莆田,故也應該是畲胞所發明的,現在鳳凰山的畲胞還做這樣的粿。

  以上史實和民俗,生動地佐證了這樣一個結論:“文化的力量,深深熔鑄在民族的生命力、創造力和凝聚力之中。”

  (引自江澤民在黨的十六大上所作的報告)。

  結  論

  畲族發源於閩粵贛邊區,但發源於潮州鳳凰山,尚未見之專論。主要原因是陳元光被尊為開漳聖王后,在福建和臺灣、浙江一帶名氣很大,而昔時潮州人又怪他把漳浦等五縣從潮州版圖上割出以置漳州,以至宋代以後,潮州便沒有為他立廟。所以,《畲族簡史》便把他作為反面人物加以描述,認為畲族的祖山在漳州的漳浦和雲霄一帶,是陳元光把畲胞趕至四省的,如今那一帶已經沒有畲族了。本文通過以上史實研究證明:畲胞的祖山是潮州的鳳凰山,而不是漳浦的將軍山、梁嶽山、詔安的大帽山、平和的東屏山等。在陳元光治漳州的六百多年後,潮州的鳳凰山和附近地區還有畲族英雄陳吊王“聚眾十萬,連五十餘寨”,是元末時“朝廷命重臣,徵發四省兵討之,曆四載,經百余戰”,才把畲民趕出潮州的。所以,我們必須把以上的歷史情況講清楚,而不應以現在潮州境內畲族的人數少就斷定潮州不能成為畲族的發源地,我們必須以歷史的眼光、求實的精神去分析問題,實事求是地還原畲族“同源異流”的本來歷史面目,並通過理性思考和史料論證,求得共識,從而作出“潮州鳳凰山是畲族的發源地”的歷史結論。

  參考書目: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

  江澤民:《在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報告》,2002年11月8日

  《史記》                       《魏略》

  薑永興《民族學基礎知識》

  《畲族簡史》                    康熙《饒平縣誌》

  順治《潮州府志》                乾隆《潮州府志》

  光緒《海陽縣誌》                道光《龍岩州志》

  隆慶《潮陽縣誌》                《逸周書·王會篇》

  司馬遷《史記·高祖功臣表》      《元史·高興傳》

  清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      《漢書·地理志》

  晉幹寶《搜神記》                《後漢書·南蠻傳》

  《潮州志·大事記》              《大埔縣誌·人物》

  《雲霄廳志·古跡》              唐韓愈《潮州刺史謝表》

  民國《漳州志·兵事》            康熙《潮州府志》

  清屈大均《廣東新語》            嘉慶《澄海縣誌》

  蔡紹彬《潮州歌謠集》            乾隆《皇清職貢圖》

  民國《豐順縣誌》                蔡紹彬《潮州俗語故事》

  唐陳元光《請建州縣表》         《山海經·海內北經》

  東漢應劭《風俗通義》            張偉《畲族入潮之始及其文化特徵》

  《饒宗頤潮汕地方史論集》

  (陳耿之) 
最佳瀏覽模式:1024x768或800x600分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