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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五、托鉢乞食

  黑色的鉢,金黄色的鉢蓋,傣家人的跪拜。

  除了江畔打坐,最讓我們感到震撼的照片便是托鉢乞食了。

  很多老法師有過這樣的感嘆:持誦了一輩子《金剛經》,却連第一品都無法體驗,非常遺憾。

  “爾時,世尊食時,着衣持鉢,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鉢,洗足已,敷座而坐。”

  一組照片裏,穿着民族服裝戴檏素的傣家人,三五成群的跪在路邊,眼中流露出無比的虔誠,幾歲的孩童,慈祥的老者,將備好飯食供品,恭敬地高高舉過頭頂,供養這些莊嚴無比的出家僧。

  這些壯觀的場面,激勵、震撼着我們,此景猶如佛陀當年托鉢時的真實再現。

  “施主一粒米,大如須彌山”,王居士開口説,“當地傣民很虔誠,對出家人非常尊重。僧團走在路上,汽車會停下來讓路,路邊騎自行車的村民也下車,向我們這些托鉢受新戒沙彌行禮。每次托鉢時,都能感受到一句話“遇無空過者”,當地百姓,對僧人没有什麽分别心,基本都是平等地供養面前走過的每一位僧人,在西雙版納能真切地感覺到,不精進修行,真是對不起這鉢中食物。”

  “記得有一次,我在齋堂喫飯,一位六七十歲的老人來到我的面前,恭敬地雙手端上一杯熱水,我感覺那杯水有千斤之重,真的不敢接,但又不得不接,慚愧得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王居士説到這裏的時候,眼睛有些濕潤。

  “最初,這種感覺持續好幾天,總覺得自己没有修爲,承受不起施主的跪拜與供養。”

  是啊!换作是我,恐怕也同樣會有這種心理和負擔吧!

  “後來,您是怎樣……”我輕聲地問。

  “教授師開導我,如果人人都如此,恐怕托鉢者就絶迹了,佛的形相也就無法被世人知曉了。因此不能妄自菲薄,托鉢人因爲衣鉢形相住世,值得一切天人讚嘆。”

  “可是,爲什麽要以托鉢乞食的方式修行?”一個伙伴問道。

  我很清楚她的疑惑,繁華城市的大街小巷,很難看到這種場面,至少在大多數僧人的生活中,這並不多見。

  “托鉢乞食是爲了使佛陀當年的形相長久住世,利益更多的人。教授師的肺腑之言深深震撼了我:我要去托鉢,我要讓這裏的每個人感受到,兩千年前的佛陀又回來了!”

  “阿彌陀佛!”我的心頭油然昇起一種深深的敬意和感動。

  傳杰解釋説,“當施主在面前跪拜頂禮時,布施者已具足恭敬心。托鉢,就是要我們知道,一切衆生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每一粒米都是他們辛勤勞作得來,專門斷除自己的慢心和貪慾。”

  王居士又説:“外出托鉢時,走路的威儀也要注意的。基本要求是着衣、持鉢、赤脚,正唸經行。不能東張西望,更不能説話。頭要微微低下,眼睛只能看脚下2米左右的範圍。

  “王居士,您再給大家講講托鉢的故事吧!”不知誰説了一句,屋内的氣氛很快被調動起來,對於我們而言,有關短期出家的一切,都是那麽新奇與向往。

  面對衆人灼熱的目光,王居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似之前那般健談了。但他還是緩緩地開了口,帶領衆人走進了照片中的情景,感受那段特别的歲月。

  關於食肉——

  “在離開鷄足山的時候,師父就交代我們,到了南傳,如果碰到供養肉,要吃,不要起分别心。果然,第二天中午,一個菜裏就有肉,這些肉是當地的居士做好後端到寺院來的,當地居民做了好吃的,都會送一份到寺院,這是他們種的福田。如果寺院拒絶,他們的福田就不成立。所以,當時佛陀慈悲,放下個人因緣,十方施主供養什麽就吃什麽。”

  “最初,我看到菜裏有肉心裏有些不舒服,也吃不下,就放在一邊。後來我心裏就一直思考這個問題,最後我向教授師懺悔自己的分别心和貢高我慢。以後再有肉時,很平静的就吃了,既不認爲它好吃而多吃,也不認爲它不净而不吃,就是一個普通的菜。”

  細心的照顧——

  “没出過家的是不知道,鉢裏盛的麵條,看上去淺淺的一層,却基本在1斤左右。那會兒因爲時常去經行、外出,飯量大的驚人,德海師很照顧年輕的沙彌,每到打板時,我們捧着鉢去吃面,他都會給大家盛上滿滿一大碗面,那時候説的最多的就是——“够了,够了。”“來來來,多吃點,努力的修行,努力的吃!”

  難忘的經歷——

  有一次,我們托鉢經過菜市場路口,大家看到有人賣魚,都比馬哈英領着我們唸誦大悲咒和往生咒,願一切有緣衆生乘佛願力,離苦得樂。這是我們到版納後,唯一一次正式唸誦漢傳佛教的内容。由於大家都持不捉金錢戒,没有錢,不可能買來放生,也不能主動化緣,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傳達佛陀的願力、佛力。 

  風雨無阻的供養者——

  “村民們的供養太多了,以至於食物用麻袋、大簍子裝。印象最深的是寨子裏一位老婆婆,我們每次托鉢時,不論颳風下雨,她都守候在那裏,供養幾包剛出鍋的糯米飯。熱騰騰的糯米糰趕走了清晨的凉意,托鉢的手掌心焐得暖融融,也把我們的心燒得滚燙。”

  “您還記得老婆婆的模樣嗎?”一個同修很好奇。

  “按照南傳佛教的法則,出家人托鉢時是不能看施主臉的,只能目視自己的鉢。可我還是忍不住去端詳這位老婆婆的臉,因爲我真的很想記住她。我已經記不得她的頭髮是什麽顔色了,只看到一張布滿皺紋的臉,慈祥、寧静,充滿了真誠,眼眸中閃耀着純潔的光芒,令我想起了我去世的外婆。她的身軀很瘦小,恭敬地跪在我的面前,仰起臉,捧起兩包糯米、一根蠟燭、一塊錢,還有兩包牛奶和一小捆蔬菜,依次放到了我的鉢裏。她的手雖然蒼老,供養時却平穩得没有一絲顫抖。這是一個神聖的儀式,一場生命的祭祀,她就是至高無上的女祭司。”

  “當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時,忽然有種很想哭的感覺,眼前一片模糊,我只好微微仰起頭,不讓她看見。耳邊響起了“薩比迪幼”的唱誦聲音,同修們已經爲老婆婆唱巴利語祝福詞了,又念了兩遍漢傳的祝福語。我想唱却發現喉嚨已經哽咽,只好默默地爲她祈禱,心中只有感恩。”説到這裏,王居士再也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兒。

  一個故事,引來一片沉默,大家安静地聽着,眼前不由浮現出一個慈祥的老奶奶形象,她微笑着跪在路邊,雙手合十,臉上寫着堅毅與虔誠。

  阿彌陀佛,請保佑那片熱土善良的人們。

  我想起了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的一段感言;

  “當我手摸着袈裟時,我仍會感動。我不是一個好的僧人,過重的習氣使我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俗人。我的心理與行爲,使我在身披袈裟時内心感到慚愧。但我知道,我的染污並不曾改變袈裟純净的本質。它依然是清净的幢相,是正法的標誌,即使只剩下一絲布條,我仍應頂受它。“善哉解脱服,無上福田衣,我今頂戴受,世世常得披。”它曾披在如來的身上,曾披在迦葉尊者的身上,曾披在阿難尊者的身上,龍樹、無著,都曾經頂受過它,爲他增添榮耀。撫摩袈裟,想起這些逝去的大師,我仍然會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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