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市厚街鎮在經濟轉型中並行文化轉型的調研報告
　　
　　最近我組和我會部分專家，應邀到東莞市厚街鎮考察古今文化，發現這個原僅萬餘人口的農村小鄉鎮，在改革開放中（尤其是近十年）高速發展爲50多萬人口的國際性現代商居城市，在經濟轉型中並行文化轉型，並初步形成了具有民族特色與地方色彩的現代商居文化體系和形態，在實踐科學發展觀、貫徹《珠江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2008-2020）》中，頗具典型意義，特作調研報告如下：

　　一、厚街的文化轉型和現代商居文化特點

　　（一）從農村到城市的經濟轉型中的文化轉型

　　厚街原名後街、竹溪，始建於北宋，有近千年曆史。因位於珠江出海口的鹽淡水交界地帶，自古以生産魚蝦、草席、稻穀著名，是僅有不到一里長小街的農村。解放後雖有長足發展，但仍屬農村鄉鎮。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在近十年來，則因其“天時、地利、人和”的優越條件，躋身珠江三角洲城市群崛起的熱潮中，呈現异彩，自領風騷，從農村鄉鎮躍變爲現代工商業城市。迄今城市建設面積68平方里，占總面積一半以上，擁有16米寬以上道路310多公里，又位於廣州至深圳高速公路上，交通四通八道。供電量33億千瓦時，總供水量1.3億立方米，程控電話用户13萬户。曾先後榮獲珠三角重點衛星鎮、全國鄉鎮企業百强鎮、全國出口創匯十强鎮、廣東省傢具專業鎮、全國會展名鎮等稱號。值得注意的是，該鎮在取得從農村經濟轉型爲現代城市經濟的同時，並行文化上的轉型，配套進行現代城市的文化建設，包括軟件和硬件建設，全鎮擁有醫療機構126個，厚街醫院是東莞市首家“二甲”醫院，尚有南方醫科大學所屬仁康醫院。擁有全國首家固體廢物焚燒餘熱發電廠，每日處理垃圾達1500噸。全鎮中小學、幼兒園73所，其中有廣東省國家級示範性高中和全國重點職業技術學校各一間。所以，在文化、教育和衛生方面也先後榮獲國家衛生鎮、廣東省教育强鎮、東莞市文明鎮等殊榮，標誌着文化上的轉型。這種從經濟到文化上的轉型，正就是現代城市和現代商居文化的首要標誌。

　　（二）從低層次到高層次的内外企業經濟轉型中的文化轉型

　　厚街在改革開放初期，同其他珠三角地區一樣，都是采用“三來一補”的借鷄下蛋方式辦企業，引進外來經濟，同時也引進外來文化和科學技術。經過二十多年的發展，已逐步改變了起步時規模小、投資少、層次低、水平差的狀况，迄今在厚街出現了外資和内資的民辦企業都發展爲高層次的經濟轉型，並同時進行了文化轉型。厚街現有外資企業1100多家，其中有世界企業500强中的三星集團和泰科集團兩家，内資民營個體企業28564家，企業數量顯然後者多於前者。厚街的三大支柱産業（機電、鞋業、傢具）形成了産業集群，其出口量總和占全鎮出口總額的85%。電子機電類企業占外資企業投資總額47%，占全鎮出口總額72%，投資及出口總額顯然以外資爲大。這些數字説明，厚街無論對内資或外資，都是良好的創業和製造業基地，經濟轉型特快；另一方面，内資民營企業雖比外資企業稍弱，但數量多、基礎好；外資强勁，外向型經濟較强。這些情况説明，厚街不僅超越了從農業到工業、從農村到城市的經濟轉型，而且完成了從内向型到以内向爲基礎、以外向爲强勁的經濟轉型，也即是從低層次到高層次的内外企業經濟轉型。在這樣的經濟轉型中同時進行的文化轉型，首先是觀念的轉變，並在生産方式和管理方式上的轉化。具體而言，是在民營企業中，大都從家族生産轉化到現代企業的文化轉型，如改變業主包辦一切的觀念和做法，設立董事會、經理部、工會等管理機制，倡導企業精神，打造企業文化，塑造企業形象等；外資企業都在引進外資和進行的管理中，傳入國外的先進科學技術與文化，同時也在國際市場上傳播中國文化。

　　（三）從專業生産到專業文化的轉型

　　厚街的傢具、鞋業、機電等三大龍頭企業，都是從個體性的專業生産，發展爲大規模系列性集團生産的，這又是一種經濟上的轉型，其中也並行着文化轉型。就傢具企業而言，十多年前起步時傢具企業零星可數，迄今已達近400家，傢具專業市場10多個，從業人數超過10萬人，傢具大道長達5公里，是珠江三角洲地區傢具及機械、材料、配件的大型集散基地。在這轉型基礎上又進一步發展到“名家具展”，是中國第一家通過UFI權威認证的傢具展，並已發展成爲亞洲第一、世界第三的規模傢具展。在這樣的叠進式經濟轉型中，也並行着叠進式的文化轉型。具體表現在：從單純的圖型傢具生産，進化爲以設計理念不斷更新的生産；從單純的訂貨生産，進化到以有目的的銷售生産；從單純的傢具展銷，進化到會展業的綜合展銷等等，從而也就在形成自身家具業經濟的同時，逐步形成了專業的傢具文化、展銷文化、會展文化。

　　（四）從專業型到綜合型的經濟轉型而並行的文化轉型

　　厚街傢具經濟轉型，不僅是從專業生産到專業文化的轉型，而且是從專業型到綜合型的經濟與文化轉型，即集生産、銷售、會展、信息、交流、研究、設計、開發於一體的綜合性轉型。厚街的鞋業經濟也是如此。該鎮擁有各類制鞋企業200多家，年産鞋量3億雙，産量占全國四分之一、全球的十分之一，出口占廣東省的三分之一，是全國制鞋行業水平最高、最集中的區域之一，具有較完整的制鞋産業鏈，形成了産業聚集發展。該鎮不僅在多次展銷活動、尤其是在會展活動中，舉辦過多次全國性鞋業設計和文化論壇，而且舉辦過二次世界性的鞋業發展論壇，由此，集産品開發、信息交流、産品貿易於一體的世界（亞洲）總部基地落户厚街。該鎮被稱爲“領跑中國鞋業界的一艘航空母艦”，突出體現了經濟與文化的雙轉型。

　　（五）與會展業、服務業、酒店業一道興起的文化轉型

　　厚街近年興起的會展業，是一道特别亮麗的風景綫，這不僅是標誌着這些新的世界性經濟企業在這個小小鄉鎮興起，標誌其更高的經濟轉型，而且標誌着世界新的文化潮流也在這裏掀起巨浪，並標誌其向世界性的新文化轉型。顯然是由於該鎮的傢具業、制鞋業、機電業高度發達並走向世界的經濟潮流需求，也由於這潮流擊浪者的文化智慧，使得厚街最早吃到世界新興的會展業“頭啖湯”，在近幾年發展爲現代國際展覽中心，占地面積33萬平方米，室内展覽總面積達20萬平方米，是全球展覽業協會等多個行業組織會員，被評爲全國最佳服務展覽場館之一、廣東三大展覽基地之一，每年舉辦各種展會30多個，成功培育了名家具展、橡塑機械展、五金機械展、車交會、國際名鞋展等國際性展會，每年兩届的國際名家具展進入世界一流傢具展行列，被國家商業部列爲重點支持展會，最近剛成功承辦了廣東首届外商投資企業（内銷）博覽會。顯然，會展業既是經濟的、又是文化的轉型標誌，也是現代商居文化的重要標態。

　　（六）服務酒店業的繁榮標誌商居經濟的結合與文化轉型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在厚街這個小鎮，竟然有4家五星級酒店、8家四星級酒店，一般較高級的酒店、旅館也有130多家，客房總數達一萬多間，年接待旅客超200萬人次。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全國規模最大的希爾頓酒店項目已簽約落户厚街。此外，全鎮擁有各類商業網點11000多個，石材、鞋材、建材、木材等各類專業市場37個，著名康樂路商業街長達2公里，各類大型購物商場、超市20多家；中西餐飲星羅棋佈，甚有名氣，獲全國飲食業“鑽石奬”；此外，還擁有27洞的海逸高爾夫球場，以及面積達15萬平方米的體育公園和福神崗公園、松山公園；在横崗水庫湖畔，住宅庭院錯落有致，座座别墅隱現林中，居民住房也新多於舊，處處呈現宜居景象。顯然，這些服務酒店業和房地産業的繁榮景象，是工商業與會展業高速發展的必然需求，是經濟的、也是文化的轉型標誌。還值得注意的是，這種繁榮景象，還意味着工商文化與起居文化的結合，也即是説，工商促進起居，而起居又促進工商，搆成這現代新興城市的二重奏和主題曲，兩者相促互彰、缺一不可。這是又一層次上的文化轉型，是現代商居文化最明顯而普遍的特點和標誌。

　　（七）從製造到創造的文化轉型

　　厚街的傢具、制鞋、機電等三大龍頭企業，都是從製造的模式開始而發展起來的，現在都已發展爲專業性、綜合性的大型企業了，但總體而言，尚未完全實現從製造到創造的文化轉型，只能説正在進行着這一轉型的過渡階段。從我們親往考察的琪勝鞋業公司瞭解到，該公司出品的皮鞋款式以訂貨樣式爲多，只有少部分爲自己設計款式，全公司正在爲增强自創設計而努力。在金河田音像公司，我們已看到有百分之三十左右自創設計的産品，其中有的外型還頗有民族特點。在華偉家俬集團有限公司，看到他們以“傳承東方神韵，品味寫意人生”爲主題，而設計出本公司産品系列，創造出具有民族和地方特色的現代家居文化風格。在厚街的整個家居行業，均以大抓自創設計而實現全面轉型昇級爲目標。最近，厚街進行一次網突式的跳躍，把舊廠房改造爲鞋業基地，將制鞋業的生産結構進行全面調整昇級，引進新的設計理念、技術和設備，力争創造出世界品牌。這正符合了汪洋同志在視察厚街時，對厚街要發展成爲鞋業基地的指示。這些有代表性的龍頭企業正帶頭從製造到創造的文化轉型努力，顯然達此目標是可以預期的。這一文化轉型，更是現代商居文化的重要特點和標態。

　　二、厚街經驗的重要意義及弘大現代商居文化建議

　　（一）厚街這些在經濟轉型中並行文化轉型特點，可簡稱爲厚街經驗，也可説是其初步形成的現代商居文化特色

　　這些經驗和特色，標誌着厚街已躋身於發達地區行列，已躍昇爲國際性的現代商居城市。這也就意味着它對於我省其他後進地區，尤其是正在發展的珠江三角洲鄉鎮，具有導向性意義，它以龍頭企業的帶動發展、在經濟轉型中並行文化轉型的經驗和途徑，是值得借鑒的；尤其是以現代商居文化的理念進行城鎮建設，更是很有世界眼光之舉。當今世界，農村城市化是不可阻擋的時代潮流，而從農村鄉鎮所轉化的途徑和模式，勢必多是現代商居城市，即現代化的商通宜居城市。所以，厚街經驗具有重要的典範意義。

　　（二）雖然厚街有了這些成功經驗，但在轉型中的文化引領力明顯不足

　　近年厚街的會展業飛速發展，表明對此有明顯改進，已從自發轉化爲自覺，文化引領力明顯增强。最近鎮領導專程邀請我們前來考察文化，更表明他們以切身經驗，亟求提高文化引領力和文化轉型自覺意識的迫切性。這一點，對於其他發達或後發達地區是更有重大意義的。因爲欠缺文化自覺意識、漠視文化引領力是當今普遍存在的問題。

　　（三）厚街在經濟轉型中很注重以奉獻而發揮宣傳效應

　　如爲北京舉辦2008年奥運會，製作開幕和閉幕式主席臺的桌椅，奥運村和新聞中心等場所的專用家居用品，爲中國代表團和中國奥組委官員在開幕式入場製作專用皮鞋投資1.6億元，反響良好，這也是以新的文化理念、增强文化軟實力的重大舉措，是文化轉型的一個標誌。但僅用經濟贊助和廣告的做法是遠遠不够的，還應以更多的途徑和方式增强和發揮文化軟實力，尤其是要提高理論研究和理論指導實踐的功能，舉辦各種層次的學術論壇，編輯出版各種論集、文集和雜誌，創作電視片和各種文藝作品，將已經形成的傢具文化、家居文化、鞋業文化、會展文化、酒店文化、商居文化等理論化並藝術形象化。這對於其他地區也是有普遍意義的，對於現代商居文化的弘大更有特别重大的意義。

　　（四）厚街有千年曆史，文化底藴深厚

　　當今經濟飛速發展不是偶然的，必然與其悠久歷史文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目前對這種聯繫的研究明顯較少，對歷史文化和文化遺産挖掘不够，建議以編選《千年厚街歷史文化大全》作爲帶動，進行全面的收集整理工作，並將草席、瀨粉等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産。希望東莞市和厚街鎮領導予以重視，並組織專家進行這項工作，我們可以提供支持。這項工作，對於發達地區（如莞城、虎門等）特别重要，如果只顧經濟發展、忽視文化建設，只顧現代化、撇開自身文化傳統，是很不明智的，必須兩者兼顧，才能在實現經濟與文化雙轉型的同時，建設具有民族特色和地方色彩的現代商居文化。所以，這也是具有普遍性現實意義的。

　　（五）厚街的自然地理環境較好，有大嶺山森林區、横崗水庫，可謂依山傍水、緑色生態的優越環境

　　厚街的文化轉型、初顯現代商居文化城市形態的成就，與這優越環境是分不開的，也是與該鎮領導一直注重生態文明建設的努力結果。但從現在厚街的城市布局上看，以緑色生態文明爲中軸的理念尚不够鮮明突出，生態文明與生態經濟的建設尚須進一步結合配套，在工商企業及街道建設中的生態文明也有待加强。現代商居文化，是宜商與宜居的結合，宜商在宜居之中，宜居又在生態文明之中。所以，必須保持和發展生態文明，才有真正的、持久的、有生命力的現代商居文化。

　　（六）在經濟轉型中並行文化轉型，是厚街的實踐提供的經驗；現代商居文化，則是從厚街的實踐經驗和建設成就而提煉昇華的理論和概念

　　這個理論和概念能否成立，能否成爲東莞從製造進化爲創造的成就或標誌之一，都需要進一步論证。如東莞市和省領導認爲有必要，我們可以協助舉辦高峰論壇，組織全國著名專家進行論证，以資鼓勵自覺文化轉型，弘大現代商居文化。

　　參加調研人員：

　　組　長：黄偉宗（廣東省政府參事、中山大學教授、廣東省珠江文化研究會會長）

　　成　員：朱崇山（廣東省政府文史館館員、國家一級作家）

　　戴勝德（廣東省政府文史館館員、國家一級作家）

　　譚元亨（廣東省政府參事、華南理工大學教授）

　　執　筆：黄偉宗

　　（廣東省人民政府參事室廣東文化組、廣東省珠江文化研究會）
　　2009年9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