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西閩語指分佈在雷州半島及湛江市、茂名市等地的部分縣鎮的閩語，俗稱雷州話，又稱雷話或黎語。使用人口約四百萬。根據方言的地理分佈和方言的語音特點，粤西閩語又可分爲東西兩個小片。西片包括遂溪、海康、徐聞及湛江、廉江的部分區鎮，以海康話爲代表；東片包括電白及吴川、茂名的部分區鎮，以電白話爲代表。本文介紹海康縣雷城鎮方言和電白縣霞洞鎮方言的聲韵調，用以分别代表東西兩片方言，並比較相互間的特點及异同。

　　一、聲母

　　1.西片代表點海康雷城話的聲母有17個（包括零聲母）：

　　p巴兵敗伯

　　t擔歹丁敵

　　ts早栽净積

　　k 膠個京擊

　　阿閑英益

　　p泡派平魄

　　t他臺廷惕

　　ts差才情七

　　k骹凱輕隙

　　b我眉聞凡

　　n那耐寧匿

　　s杉西勝失

　　h哈海形獲

　　m媽埋明滅

　　l拉來靈列

　　z二認熱入

　　呆硬吟孽

　　海康話聲母的主要特點是：

　　① 没有\[f\]聲母。古非組字，海康話文讀爲\[h\]聲母（如“粉風番逢肺豐封”等）或\[b\]聲母（如“廢否法奮妃佛伐凡”等），白讀爲\[p\]聲母（如“斧飛分糞放父吠肥房”等）或\[p\]聲母（如“甫敷紡蜂捧浮帆逢”等）。

　　② 有雙唇濁塞音聲母\[b\]。\[b\]聲母的字，除了上述①中所提到的來自上古非敷奉母之外，主要來自古明母（如“磨馬買米梅猫密麥”等）和微母（如“無文”等）。另外，有個别字來自古疑母（如“外牛月”等）和喻母（如“咏泳維惟唯疫役”等）。

　　③ 没有\[t  t  \]聲母。古知徹澄母字今部分字白讀是\[t\]聲母（如“猪張着中摘竹鎮帳”等）或\[t\]聲母（如“趁拆柱槌錘沉蟲”等），文讀是\[ts   ts  s\]聲母。

　　④ 有\[z  \]兩個聲母。\[z\]聲母來自古日母，\[\]聲母來自古疑母。

　　2.東片代表點電白霞洞話的聲母有18個（包括零聲母）：

　　p巴牌房北

　　t擔歹同德

　　ts早載贈則

　　     

　　k膠個剛角

　　阿閑紅沃

　　p怕派蜂曝

　　 t他臺蟲讀

　　ts差才葱測

　　     

　　k骹凱抗克

　　   

　　m媽埋忙麥

　　n那耐難諾

　　惹擾業仰

　　我崖昂額

　　     

　　w外歪旺物

　　l拉來聾六

　　三西送述

　　j也耀瑩譯

　　h哈海項核

　　3.從聲母看來，海康雷話和電白雷話的主要差别在於：

　　①海康雷話有個全濁塞音\[b\]聲母，電白雷話没有。與其接近的是一個半元音聲母\[w\]。

　　②海康雷話有個全濁擦音\[z\]聲母，電白雷話没有。與其接近的是一個半元音\[j\]，電白雷話中讀\[j\]聲母的字，海康雷話一部分讀\[z\]，一部分讀零聲母。讀\[z\]的如“入尿熱擾繞”等，讀零聲母的如“言語以引用”等。

　　③海康雷話讀\[s\]聲母的字，電白雷話讀\[\]聲母。\[\]聲母是個舌尖邊擦音，在雷州半島的閩、粤、客各方言中都普遍存在。除了電白雷話之外，廉江横山等地的雷話也都有這個聲母。

　　④ 電白雷話比海康雷話多了一個\[\]聲母。讀\[\]聲母的字主要是中古的日母字，如“任惹讓壤弱”等，有幾個是疑母字，如“業仰阮”等。這些字在海康雷話中分别讀作\[z\]和\[\]聲母。

　　⑤ 除了海康雷話與電白雷話的上述差别之外，在西片的雷州話内部，聲母上也有差别。如海康雷城話念\[s\]聲母的字，在徐聞縣徐城話中，甚至海康縣其他一些鄉鎮中都讀\[t\]聲母，如“西山三四色心是”等。另外，海康雷城話念\[ts\]聲母的字，徐聞徐城話讀\[s\]聲母，如“採秋餐愁床策徐菜”等。

　　二、韵母

　　1.海康雷城話的韵母共有45個：

　　a鴨拗阿巴

　　o渦秧糠唐

　　e啞下家齋

　　am庵暗

　　em掩參

　　a安瓮

　　o翁擁

　　e庚盟

　　i伊醫以已

　　ia亦營贏行

　　io窑腰橋燒

　　ie爺野借夜

　　im音陰

　　iam鹽厭

　　     

　　i英嬰

　　ia鴦映

　　io窮兇

　　ie因引

　　u污嗚故舊

　　ua娃碗掛官

　　ue話畫過糜

　　     

　　     

　　     

　　u温隱

　　ua汪彎

　　     

　　     

　　     

　　ai哀愛該屎

　　oi鞋矮鷄街

　　     

　　     

　　ap盒答

　　ep鑷撮

　　     

　　ak壓落

　　ok惡屋

　　ek厄責

　　ui威偉貴開

　　uai懷縣歪淮

　　ip邑浥

　　iap洽貼

　　ik益匹

　　iak粟鹿

　　iok約弱

　　iek一乙

　　iu油優球收

　　au歐襖鬧操

　　iau妖要嬌小

　　eu烏湖姑頭

　　uk鬱熨

　　uak奪蜀

　　uek或國

　　海康話的韵母有如下特點：

　　① 没有撮口呼韵母。北京話讀撮口呼韵母的字，海康話多數讀齊齒呼韵母，少數讀合口呼韵母。

　　② 没有\[n\]尾韵母及\[t\]尾韵母。古山臻兩攝的字，今大部分讀\[\]韵尾韵母。

　　③ 有\[m\]尾韵母及\[p\]尾韵母，古咸深兩攝除了唇音字外，基本保留\[m\]、\[p\]韵尾。但\[m\]尾韵母没有合口呼的。

　　④ 海康話的元音及元音尾韵母，有不少字是從古鼻音尾韵母演變來的，例如咸攝一等談韵的“擔籃衫柑”等字讀\[a\]韵母；山攝寒桓兩韵的“散傘盤官”等字念\[ua\]韵母，山删兩韵開口字，“閑揀斑板”等念\[ai\]韵母，仙開兩韵開口字“棉錢箭天”等念\[i\]韵母，宕攝唐陽兩韵的“湯堂長裝”等字讀\[o\]韵母，陽韵字“蔣樑槍羊”等讀\[io\]韵母；梗攝開口字“彭棚平井醒”讀\[e\]韵母等等。這種現象與海南話一致。而在福建厦門話和粤東閩語中，這些韵母都帶有鼻化成分，是一種特殊的鼻化韵母。

　　2.電白霞洞話的韵母有47個：

　　a阿那爸鴨

　　o學哥波渦

　　e啞下家假

　　     

　　an暗庵

　　em津舔

　　     

　　an按陳

　　en應精

　　a紅忙

　　o中幫

　　i醫二機伊

　　ia贏行兄也

　　io腰羊槍橋

　　im金音

　　iam店厭

　　     

　　in因真

　　     

　　     

　　ia央江

　　     

　　u有舊事污

　　ua大碗官娃

　　ue話瓜畫過

　　uam凡犯

　　un分準

　　uan關彎

　　ua往光

　　     

　　     

　　ai哀愛閑屎

　　oi鞋矮買鷄

　　     

　　     

　　ap十盒

　　     

　　     

　　at壓力

　　et益逼

　　ak六則

　　ok惡録

　　ui位威偉貴

　　uai懷壞怪歪

　　eu烏路頭姑

　　jp急肉

　　iap葉劫

　　ep泣輯

　　it乙吉

　　iak緑栗

　　iok約雀

　　iu油求就優

　　au奥鬧包歐

　　iau要標吊嬌

　　uau否浮

　　uap法

　　ut卒律

　　uat發刮

　　uak國郭

　  ① 電白雷話與海康雷話的最明顯不同便是有\[n\]及其相配的\[t\]韵尾韵母。廣東閩語跟福建、海南閩語的不同，主要特徵之一便是没有\[n/t\]尾韵母，潮汕話、海康話均如是。電白境内另一有影響的閩語方言——電白電城海話也跟海康雷話一樣没有\[n/t\]韵尾韵母。但電白雷話却有\[n/t\]韵母的字，不限於古山臻兩攝字，連梗曾兩攝字也有讀\[n/t\]的。如梗攝的“應精清更永瓊”，曾攝的“冰稜昇曾登承”等字讀\[en\]韵母，“藤凳秤乒鼎輕”等字讀\[in\]韵母等等。

　　② 今海康雷話雖保留\[m/p\]韵尾，但唇音字，也即凡乏韵的“凡泛範犯/法乏”等字均已失去\[m/p\]韵尾，而電白雷話還保留着\[m/p\]韵尾的讀音，也就是説，電白雷話\[m/p\]韵尾的字比海康雷話多。

　　三、聲調

　　1.海康雷話共有8個聲調：

　　陰平    213  丹幫仙傷陽平11同房神常

　　陰上    52   黨板餅想陽上     但辦善上

　　陰去   21   誕放信喊

　　陽去     55  陣蚌羡尚

　　陰入    5    斫法失栗

　　陽入     2   達縛實熟

　　海康雷話聲調的特點是：

　　① 除了兩個入聲調類是短調之外，陰聲類聲調没有平調，陽調類都是平調。

　　② 古清聲母上聲字在海康雷話中讀陰去，如“塢襖悔喊澡礦傘坎諷”等，也有一些讀陽去，如“顆擠奬剖吼漲逞”等。而反過來，古濁聲母去聲字中，又有很多字今讀陽上，如“賀互護害會焊恨座礙助硬幣受電亮令冒治位任”等，比讀陽去類的字還多，還有少數字讀陰去調，如“捕署屢纜輛翡緯偉趁剩”等。古清聲母去聲字今也有讀陰上的，如“腕餉鐧竟墾震振訪統”等。還有少數讀陽上，如“會贅沼泡罩笊爆荷”等。

　　③ 古濁聲母去聲字，今有一大批字在海康雷話中讀陰平調，如“大外磨駡墓賣慢面夢畫話號巷謝步埠鼻度袋地豆路箸鄭芋字尿舊候汗共”等。這種現象在粤東閩語中未見，而在福建漳平、大田，海南文昌等地，均有類似現象存在。

　　④ 海康雷話有兩個入聲調，保留了\[k  p\]韵尾。但從調查結果看，中古的入聲字已經有近一半失去入聲韵尾而讀舒聲韵。具體變化情况是清聲母入聲字今讀陽去\[\]55調，濁聲母入聲字今讀陽上\[\]33調。前者如“塔托鐵册甲郭雪索闊渴客八節百伯拍尺殺”等。後者如“臘笠辣落葉閘藥叠糴碟拔泊白折石舌食熱”等。不少字有文白兩讀，文讀保留入聲，白讀讀舒聲韵。如：

　　塔托鐵册索渴

　　文taptoktiktseksokkuak

　　白tatotitsesokua

　　膜笠白熱麥席

　　文laplippekziekbeksik

　　白laloipezuabesia

　　2.電白雷話的聲調也有八個，但具體情况不同：海康雷話是古平上去入四聲各分陰陽爲八個聲調；電白雷話濁上歸陽去，因而上聲只有一類，而入聲失去塞音韵尾後又自成一類念高平\[\]55調，這類字中還包括一些古平聲字和小部分上聲、去聲字，我們暫把它叫“高平調”：

　　陰平  33尊病擔知陽平  11  船耙叨前

　　上聲 31準馬膽宰高平  55  樽伯答擠

　　陰去  44  俊柄擔再

　　陽去  42  陣白踏寨

　　陰入  5   卒北德則陽入  2   秣墨毒擇

　　電白雷話的入聲韵尾消失成爲舒聲韵的情况與海康雷話不同，海康雷話是陰入歸到調值相近的陽去\[\]55調，陽入歸到陽上\[\]33調，而電白雷話却獨立自成一類，並吸引了平聲和去聲一些字合到這一類中來，這種現象也值得我們注意。現把電白雷話中讀高平點的字按古調類分别羅列如下，以供研究。

　　古平聲疤趴媽拉歪胎埃睾勾鈎些魔摩窩般搬樽倭棵顆呵餐欄叮乓公巫誣寬杯胚堆錐衰乖框離爹梢丢鰍溜尖盅

　　古去聲 爸劑爆顥灝昊做諺泵仲怒妹愧潰弟娣逝袖晝宙胃售佑亮輛卧孟

　　古上聲惱晚奶蕊喜

　　古入聲拍答搭插甲押鴨惜隘百伯柏魄剥仄册策格隔客嚇粕托索八節雪説薛挾莢血鉢潑瀨擦殺撒煞割葛渴闊喝鐵接戍缺壁僻拆脊迹赤錫隙借尺啄

　　\[附記\]在調查過程中，得到了蔡葉青、劉樹人、王天昌、黄蔚山、張海潮等先生的幫忙；寫作本文時，參閲了李新魁先生《廣東的方言》（廣東人民出版社，1994年）、張振興先生《廣東省雷州半島的方言分佈》（載《方言》1986年第3期）、《廣東海康方言記略》（載《方言》1987年第4期）、熊正輝先生《廣東方言的分區》（載《方言》1987年第3期）、戴由武等《電白方言志》（中山大學出版社，1994年）、樑明江《海南方言説要》（海南出版社，1994年）等論著，謹此一並致謝。

　　林倫倫（韓山師範學院院長、教授。）

　　（本文原載《方言》199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