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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子愷在廣西抗戰文化活動中的貢獻

  【中文摘要1938年6月,豐子愷率全家從長沙來到廣西桂林,曾在桂林師範學校、遷移中的浙江大學任教,在廣西的桂林、宜山、環江、河池等地工作和生活過, 1939年11月前往貴州。在廣西的一年多時間裏,豐子愷以强烈的民族感和高度的政治熱情投入抗戰宣傳工作,留下一段令人難忘的佳話

  【關鍵詞豐子愷廣西抗戰時期貢獻

  Abstract: In June 1938, Feng Zikai and his whole family come to Guangxi Guilin from Changsha. He had been a teacher of Guilin Normal School which was the moving Zhejiang University in war and had worked and lived in many places of Guangxi, such as Guilin,Yisha,Huanjiang,Hechi etc. In November 1939, he had move to Guizhou. For over a year in Guangxi, Feng Zikai devotes himself to the propaganda work of War resistance with a strong sense of national and highly political enthusiasm and leaves an unforgettable much-told tale.

  Key words:Feng ZikaiGuangxiAnti-Japanese War periodContribution

  豐子愷(1898~1975)浙江崇德人,我國現代畫家、散文家、美術教育家、音樂教育家和翻譯家。是一位多方面卓有成就的文藝大師,也是我國新文化運動的啓蒙者之一。早在二十年代他就出版了《藝術概括》、《音樂入門》、《西洋名畫巡禮》等著作,一生出版的著作達一百八十多部。解放後曾任中國美術家協會常務理事,美協上海分會主席,上海中國畫院院長,上海對外文化協會副會長等職,被國際友人譽爲“現代中國最像藝術家的藝術家”。

   1938年6月,豐子愷率全家從長沙來到廣西桂林,曾在桂林師範學校、遷移中的浙江大學任過教,在廣西的桂林、宜山、環江、河池等地工作和生活過, 1939年11月前往貴州。在廣西的一年多時間裏,豐子愷以强烈的民族感和高度的政治熱情,用創作抗戰漫畫、講授藝術理論、編著藝術文集、推崇音樂藝術等形式,無私無畏地投入抗戰宣傳工作,留下一段令人難忘的佳話。

  一、創作漫畫宣傳抗戰

  豐子愷以漫畫聞名於世,是我國著名的漫畫大師。作爲中國漫畫的先驅,他的漫畫作品多以兒童爲題材,反映社會現象,内涵深刻,富有童趣、幽默、睿智。1925年,豐子愷加入文學研究會。文學研究會提倡爲人生而藝術,主張反映人生,關心人民疾苦的現實主義文學原則對豐子愷有着不小的影響。故他主張藝術要大衆化,要現實化,呼吁中國畫家們到紅塵間來高歌人生悲歡,使藝術與人生的關係愈加密切。抗戰爆發後,一向提倡藝術爲人生服務的子愷先生,表示“寧做流浪者,不爲亡國奴”,先後著文表達他的態度。他在《粥飯與藥石》中寫道:“我們要以筆代舌,而呐喊‘抗敵救國’!我們要以筆代刀,而在文藝陣地上衝鋒殺敵。”他把筆觸對準了整個抗日戰場,創作的漫畫充分反映了在日寇鐵蹄下的民生苦難,揭露了日寇罪行,表達了對侵略者的强烈憎恨和誓死把日寇趕出中國的信心和决心。如作品《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畫面是中國一個入夜的市鎮,人們正入夢鄉,却慘遭日寇機群的襲擊轟炸,一幢幢屋宇被炸毁,火光中斷壁殘垣,血泊中横竪着死難的同胞。在一幅畫裏,我們看見了這樣的情景,在荒僻的山野裏,一大群我們的同胞在逃難,老老小小都有,還携帶着箱籠什物,但神情之間,毫無難色,上面題着詞:“虎入中原,萬人皆失所,但得徐民害,不惜流漓苦。”這些作品筆鋒犀利,通俗易懂,很有鼓動性。故他的漫畫成爲抗戰的武器,是抗戰的先鋒。正如他本人所説的:“漫畫是筆杆抗戰的先鋒,因爲它的宣傳力頂鋭利……古語雲:‘百聞不如一見’。現在我可以説:‘百篇文章不及一幅漫畫’。”

  在桂林師範學校任教期間,豐子愷先生常常以桂師教師身份,用美術服務於廣西的抗戰。他除了自己畫抗戰宣傳漫畫外,還直接指導“壁報漫畫組”學生畫抗戰宣傳畫。1938年11月28日,爲宣傳保衛大廣西,桂林師範學校决定停課兩周,豐子愷擔任壁報及漫畫指導。豐子愷作抗戰宣傳畫四幅:《歡送》《保國》《轟炸》《凱歸》。其中《轟炸》尤令人難忘。豐子愷在日記中記述:“昨日下午吾在桂師教室,將自作宣傳畫懸壁上,以示漫畫組諸生,忽聞哄堂大笑……我問學生‘笑什麽’?有人答曰:‘没得頭’。原來四幅中,有一幅描寫敵機轟炸之慘狀者,畫一母親揹負一嬰兒逃向防空洞,嬰兒的頭已被彈頭切去,飛向天空,而母親尚未知之,負着無頭嬰兒向防空洞狂奔……你們那組人正在對着所畫的無頭嬰兒哄堂大笑的時候,70裏外的桂林城中,正在實演這種慘劇,也許比我們畫的更慘……城中的慘狀,你們去想象!現在你們還能哄堂大笑嗎?”〔1〕隨後,指導學生畫抗戰漫畫40多幅,並將漫畫作品拿到學校外廣爲張貼,宣傳抗日。

  豐子愷除自己創作漫畫作品或指導學生畫漫畫作品進行抗戰宣傳外,還以舉辦漫畫展的方式進行宣傳。畫展緊緊圍遶抗戰主題,展出的作品筆觸新穎獨到,畫面明朗檏實,通俗易懂,充滿了抗戰的虎氣,時代的生機,鼓舞了中華民族炎黄子孫的抗戰鬥志,在觀衆中引起强烈的共鳴,促進了廣西漫畫運動的廣泛開展。在“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方面發揮了重要的戰鬥作用,是我國漫畫史和美術史中一筆彌足珍貴的財富。

  二、講授藝術理論宣傳抗戰

  豐子愷很重視藝術教育宣傳的功效,到桂林後,他給廣西省教育廳在桂林組織的 “廣西省立藝術師資訓練班” 的學員講授藝術理論〔2〕,大受歡迎。後來,他把講稿整理成《桂林藝術講話之一》、《桂林藝術講話之二》、《桂林藝術講話之三》、《藝術必能救國》等文,收入1941年10月成都普益圖書館印行的《子愷近作散文集》中。在這些講話裏,豐子愷把藝術比作金鷄納霜(即奎寧丸),外面吃起來是甜的,好像糖果之類的閑食,而其實裏面的藥,能殲滅病菌,使人健康。强調了藝術在提高精神文明方面的作用,它能給人一種美的精神,純潔人的靈魂。他提倡藝術要現實化、通俗化和大衆化,反對那些吟風弄月、無病呻吟的頽廢藝術。他在《豐子愷論藝術》中寫道:“我在太平時代談藝術,只是暗示地講它的陶冶之功與教化之力的偉大,没有赤裸裸地直説。但在現在,國家存亡危急之秋,不得不打開來直説了。我們現在抗戰建國,最重要的是精神團結。四萬萬五千同胞重精神生活而輕物質生活,大家能克制私慾而保持天理,大家好禮,换言之,大家有藝術,則抗戰必勝,建國必成。所以我談説‘藝術必能救國’。而要使抗戰藝術具有宣傳力,必須‘取用淺顯易解的形式,務使農夫、工人、小學生都能懂得’”。故他授的理論課,深入淺出,使不同層次的聽衆均受益。除此之外,他還以身作則積極開展藝術興學、藝術救亡和藝術建國的藝術教育實踐活動。他在1938年12月9日的日記裏説:今明二日,學生在兩江宣傳抗戰……我與雨三及蔣先生率隊到圩,正值鬧市。學生分班在街道宣傳,或貼漫畫,或講演。……圩上有戲院,可容數百人。吾今日始見之。因今夜學生借此場表演抗戰劇,我與雨三去接洽也。”〔3〕當時豐子愷“足燙傷未愈”,仍然帶領學生上街以社會化的藝術教育實踐宣傳抗日,也算是以身作則在藝術教育中對民衆進行愛國教育。正如他對朋友蕭而化説的:“我等生活不安定,在今日實是小事,决不可因此而懊喪或灰心。因懊喪與灰心無救於事,反而損傷元氣,最下策。……今日吾民族正當生死存亡關頭……吾等要自勵不屈不撓之精神,以爲國民表式。此亦一種教育,此亦一種抗戰。”〔4〕 “表式”即表率,豐子愷確實以自己的行爲做學生的表率,影響了學生的思想與人格。爲廣西抗戰宣傳作出了積極貢獻。

  三、編著藝術文集宣傳抗戰

  豐子愷在桂林期間,從未間斷過編著藝術文集進行抗戰宣傳這一工作。完成了《漫畫日本侵華史》、《抗戰漫畫集》、《漫畫阿Q正傳》、《客窗漫畫》、《子愷漫畫近作集》、《東厢社會》、《畫中有詩》、《世態畫集》等藝術文集。其中,編著《漫畫日本侵華史》是豐子愷在抗戰爆發後就萌發的計劃。在其所著的《告緣緣堂在天之靈》裏,曾經説到他在抗戰開始時所做的工作:“猶記得我同你相處的最後一日:那是去年十一月六日,初冬的下午,芭蕉還未凋零,長長的葉子要同粉墻争高,把濃重的緑影送到窗前。我坐在你的西室中對着蔣堅忍著的《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史》,一邊閲讀,一面札記,準備把日本侵華的無數事實用漫畫寫出,編出一册《漫畫日本侵華史》,照《護生畫集》的辦法,以最廉價廣銷各地,使略識之無的中國人都能瞭解,使未受教育的文盲也能看懂。”這個計劃在廣西期間總算實現了。他真正用他的所長從事着愛國宣傳。

  《大樹畫册》是豐子愷到廣西宜山後,將其在抗戰以來的漫畫收集起來編著的,交由上海文藝新潮社出版。以畫册中第一幅畫“大樹被斬伐,生機並不絶。春來怒抽條,氣象何蓬勃”爲題旨,取名《大樹畫册》。他把中國比做“一棵大樹”,認爲中國遭受日本的侵略不過是暫時的,就像大樹被砍伐了樹幹枝條,但只要根基還在,總有一天重發生機。王西彦在《辛勤的播種者——記豐子愷》中説:豐子愷“創作了更多别樣的畫,收容 ‘八·一三’事變後創作的作品《大樹畫册》就是一個顯著的例子。在這個畫集裏,你看到的是什麽呢?是殺敵歸來的空軍,是報導‘我軍大捷’的壁報,是被敵軍炸去頭顱的母親、孩子和婦女……看起來,曾在《護生畫集》勸戒殺生的子愷居士,面對日本帝國主義者的屠殺,也已經破了‘殺戒’,主張用正義的暴力去對付非正義的暴力了”。 此時的豐子愷完全是一個鬥士,在他的作品裏,民衆看到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希望,讀到了抗戰必勝的堅定信念,從而激發起投身抗戰的决心和熱情。

  四、推崇音樂藝術宣傳抗戰

  豐子愷多才多藝,不僅畫畫得好,而且在音樂等方面也有極深的造詣。在桂林期間,他除了利用美術宣傳抗戰外,還非常重視音樂藝術在鼓動民衆起來抗戰方面的重要作用。在他看來,音樂是“藝術中最活躍、最動人、最富於感染力”的一種,是“藝術中最能直接地精密地接觸人間的精神生活的”的藝術形式,是“人類感情的最直接的發表”,“是一切藝術的先鋒。”它不像文學,“没有聲音,只是静静地躺在書鋪裏待人去訪問”,也不像演劇“限於時地”,美術“也受着與上述兩者相同之的限制”。唯其音樂的宣傳力“普及於全體民衆,像血液周流於全身一樣”〔5〕。他在桂林師範學校任教期間,雖然教的是圖畫、國文兩課,但他對音樂課特别關心,曾向校長建議説:“音樂最好專聘一人。此藝術有關群衆精神及民氣,比美術更重要,非專請一富有藝術修養之人掌教不可。抗戰建國之時尤不可忽。”〔6〕又建議增加音樂課爲每周兩小時,“此課與體育課相似,必須團體練習,不宜個别自修,故宜照體育課例始終兩小時也。”1938年11月,他應桂師校長唐現之之請,爲桂師校歌譜曲;隨後,又應全縣(今桂林市市全州縣)國民中學校長蔣奇芬之請,爲該校校歌作詞譜曲,在校歌裏巧妙體現了他全面塑造完整健康靈魂與體魄的藝術教育理念。

  豐子愷十分推崇抗戰歌曲。在《談抗戰歌曲》一文中,他熱情洋溢地讚揚了聶耳的《義勇軍進行曲》等歌曲在群衆中得到的廣泛流傳:“抗戰以來,藝術中最勇猛前進的要算音樂。……我從浙江通過江西、湖南,來到漢口,在沿途各地逗留,抗戰歌曲不絶於耳。”他在武漢期間還創作了一首抗戰兒童歌曲《幼女之願》的歌詞,請人譜了曲,發表在1938年5月16日的《文藝陣地》上,鼓舞人們抗日。

  在廣西的一年多裏,豐子愷置身於抗日的洪流中,積極從事抗戰時期的文化藝術工作,盡情發揮着他各方面的才能。在人們的心目中他不僅是藝術家、教育家,更難得的是一個鬥士,一個始終站在抗日前綫的鬥士。他曾對宋雲彬,吴欣奇等友人説:“我雖未能真的投筆從戎,但我相信以筆代槍,憑我五寸不爛之筆,努力從事文畫宣傳,可使民衆加深對暴寇之痛恨,軍民一心,同讎敵愾,抗戰必能勝利。”柯靈在《抗戰中的豐子愷先生》一文中評論此時的豐子愷説:“他本來不是一個革命家,但戰後呢,由我看來,却是很積極的人。雖然不免老朽,不曾上前綫殺敵,但已經是一位民族統一戰綫中的可敬戰士,他勇敢、堅决、樂觀,和一切的戰鬥者一樣。作爲證據的,是他一年來的行動和言論。用慘不忍睹的畫面强烈地控訴了戰争踐踏人性摧殘生命的罪惡,揭露日寇暴行,以激發民衆的抗戰熱情。”抗戰時期的廣西正是有了象豐子愷這樣數以千計的文學藝術家在黨的領導和影響下,宣傳抗日,宣傳中國發展的必由之路,並爲之艱苦奮鬥和默默奉獻,才成就一個聞名全國的“文化城”。可以説,廣大文化工作者功不可没。

  譚小榮(桂林博物館,館員。)

  注釋:

  〔1〕豐子愷:《教師日記》,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8年,頁43。

  〔2〕豐一吟:《瀟灑風神:我的父親豐子愷》,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1998年。

  〔3〕同注〔1〕,頁57~58。

  〔4〕同注〔1〕,頁57。

  〔5〕豐子愷:《豐子愷文集·藝術卷四》,《藝術園地》,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1992年,頁348。

  〔6〕同注〔1〕,頁7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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