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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係鄉邦 彰顯粤賢



  冼玉清是著名學者、一代才女,她的學術著作大多與廣東有關,就大的專題而言,已出版的著作有《廣東文獻叢談》、《廣東鑒藏家考》、《廣東女子藝文考》、 《廣東叢帖叙録》、《廣東釋道著述考》、《粤東印譜考》,已成稿的著作還有《廣東醫學名人志》、《近代廣東文鈔》、《近代廣東名人生卒大事表》、《廣東中醫藥書籍提要》、《廣東藝文志解題》,可見她鍾情於鄉邦文化,熱心於將向來不爲人所注重的廣東歷史文化推向學壇,而勤於耕耘至於舍己之境界,令人感動。即就一些發表於報刊上的論文,也足資以小見大説明她情係鄉邦,心仰先賢的拳拳之心。

  《冼玉清文集》上編 《廣東文獻研究》中,收入她已發表過的文章共十二篇,其中三篇文題爲《天文家李明徹與漱珠岡》、《何維柏與天山草堂》及《楊孚與楊子宅》。僅此三篇文章,拜讀一番,即已深深感受到冼玉清熱愛家鄉、推崇先賢的高潔情懷,嚴謹治學、廣征博採的學術風範以及多才多藝、流光溢彩的文章風采。

  這三篇文章無不洋溢着冼玉清熱愛鄉邦、推崇鄉賢的激情。冼玉清研究過許多的廣東歷史名人,其著作中包括數以百計的人物,她選擇這三位家鄉人物作爲重點推介,固然因爲這三位歷史人物有着足以爲後人紀念的歷史事迹(楊孚是被譽爲“百粤學者之宗”〔1〕的東漢著名學者,何維柏是名列《明史》的明代著名直臣,李明徹是清代天文學家),值得一提的是,他們都具有一個很重要的特徵,就是都曾生活在離冼玉清治學的嶺南大學附近,並在嶺南大學附近留下了文化遺址。這些地方不僅是冼玉清到過甚至是經常留連之處,而且她還將其與嶺南大學聯繫起來。

  如冼玉清説到何維柏時,盛夸“維柏秉性忠鯁,知有國而不知有身”。“維柏以理學名儒,……慷慨陳言,抗疏直諫,置生死於度外。其劾嚴嵩尚先於海瑞與楊繼盛,吾粤正氣所鐘,不可不紀也”。乃是十分器重何維柏之爲人氣節,而與何維柏生平相關的雲桂橋及天山草堂遺址就在嶺南大學附近,也是冼玉清經常在此徜徉思考之處,“從嶺南大學西行,經雲桂橋,度蜿蜒數十丈之水鬆基,約五裏扺小港鄉,明直臣何維柏天山草堂遺址在焉。”〔2〕“餘主講嶺南大學,每與諸子誦維柏之爲人,休沐之暇,輒相與信步小港,流連草堂。先哲遺風,仿佛尚在。”〔3〕“草堂既爲名儒遺迹,又毗近嶺南大學,雖已被毁,其歷史價值有不可湮没者。因詳告之,以告世之關心文獻者”。〔4〕

  冼玉清説到爲何撰李明徹一文的緣起,“去嶺南大學四裏,有鄉名五凰村。村有漱珠岡,純陽觀在焉。休沐之暇,遊人學子,絡繹不絶。餘輒偕學侣散步其間。以此地毗鄰大學,又爲河南勝處。因爲考漱珠岡沿革,並其開山道士天文學者李明徹”。〔5〕他得知純陽觀之名得之於縣誌,而後親自前往踏勘。“餘讀同治《番禺縣誌》,知校南有漱珠岡、純陽觀、南雪祠、清獻祠諸勝。按圖索驥,因往游觀。及讀壁間諸碑,得詳建設始末”。〔6〕下渡頭村在校東一裏,村地分南北段,其近南跨新港公路者曰上渡頭,其近北濱珠江者曰下渡頭。

  而她更情有所鐘的,就是楊孚,其遺址也是離嶺南大學最近的。“餘研究嶺南大學周遭之史迹,曾撰《李明徹與漱珠岡》及《何維柏與天山草堂》二文。然年代最早,聲譽最隆,而與本大學毗連最近者,當推下渡頭村之漢議郎楊孚”。〔7〕“楊孚爲吾粤著書最早之人……名賢遺址,曰宅曰井者,皆與嶺南大學相接,是則嶺大之榮。保存光大,責在我輩,又豈止流連賞玩而已哉?”〔8〕可見她是把彰顯先賢與光大嶺南大學之校風聯繫起來,用心去做這學問的。除了此三篇文章之外,冼玉清還在《羊城晚報》上發表了《冒死直諫何維柏》、《居廉故居及其他》,並花費多年心血完成了專著《漱珠岡志》。對人物、文物的推介一而再,可見她對嶺南大學及河南一帶文化遺址的寄情之深。

  這三篇文章都充分體現了冼玉清博採廣征、治學謹嚴的學術風範。她對歷史人物的研究,不僅有意選擇前人研究不多的歷史人物展開研究,無論是資料之發掘還是人物相關領域的深廣,研究起來都有一定難度,而她在這些專題上從不淺嘗輒止,徵引書目之多,涉獵資料之廣,發掘史料之深,令人感佩。在此基礎上她還作進一步考證,得出前人所未能得到的成就,而一篇文章中之收穫,往往是多方面的,非長期苦心鑽研,博雅通識,難以達到這種水平。就《楊孚與楊子宅》這個選題,不僅寫了楊孚之政治思想、楊孚之文藻、《异物志》之著録、下渡村楊孚之遺迹、楊子宅之題咏、“鬆雪”二字對後代園林齋舍命名之影響,還作了“河南”以楊孚之得名、漱珠岡爲楊宅故宅之訂誤的考證,指出了廣州的河南因楊孚而得名;楊孚故宅只在下渡村,所以有以漱珠岡爲楊孚宅者,是誤祠爲宅耳。更爲可貴的是,她還對《异物志》輯佚及作出對引《异物志》而非出楊孚者的訂正。《异物志》早已散佚,道光二十九年(1849)南海曾釗輯諸古籍所引成《异物志》一捲搜集,已屬不易。冼玉清爬梳稽查,檢校《史記注》、《漢書注》、《文選注》、《太平廣記》、《太平御覽》,尚有曾氏所遺者,輯佚成一章。而對《太平御覽》及《太平廣記》有引《异物志》者共十條,以時代相推勘,斷定其必非出楊孚書者。是見其治學之嚴謹及工夫之深。雖數千字却不知要翻閲多少書卷,花費多少時光,因而使一篇述介歷史名人的文章寫成一篇内容如此深廣之論文。其中心血,非我輩所能想像也。

  這種情况在《冼玉清文集》中並不鮮見。例如關於寫作《粤謳》之招子庸,在冼玉清之前已有多人研究,而她認爲這些研究尚大有餘地,也知道再研究下去之難,“《北新》雜誌第三卷第九期有關於《粤謳及其作者》一篇。中山大學出版之《民俗雜誌》十九期、二十期有《關於粤謳及其作者的尾巴》一篇。廿二期、廿三期又有《寫在粤曲的後頭》一篇。其材料皆取於《粤謳》原書及同治壬申《南海縣誌》,大都片鱗只爪,語焉不詳,未有爲周密深入之研究者”。“許地山撰《粤謳在文學之地位》謂:招子庸生平無從稽考。(《民鐸雜誌》三卷三號)以地山之博,猶謂其生平無可考,則文獻之難征可知”,〔9〕她知難而進,對招子庸作了專題研究,曾親至招子庸故鄉南海横沙,並廣涉時人著作載籍,撰成《招子庸研究》一文。此文包括招子庸的傳略、家係、政績、在魯蜀二地的紀游詩、子庸之畫、子庸之《粤謳》、《粤謳》之翻譯,全文洋洋3萬多字。可見她的這種嚴謹治學的作風貫徹於其做學問之始終。在論及某一專題時,她一定要親覽相關文獻,而且還要親自調查,務求實证,不作碾轉鈔録。她在所著的《粤東印譜考·引言》説到“嘉慶以還,漸見粤人印譜。講授之暇,刻意求書,成《粤東印譜考》……其書以眼見者爲準,其未見者則以經方誌著録爲據。至未論定成集者,尚逾十種,概不收入,以示鄭重。”〔10〕這種嚴謹治學的精神,足以爲我輩所學習,在時下浮燥夸飾之風嚴重侵蝕學界之情况下,尤其有鄭重提倡之必要性。

  這三篇文章同樣是冼玉清多才多藝的展現。冼玉清不僅在歷史學、文獻學等方面學問精湛,而且在詩詞韵律、繪畫、考古等許多方面頗有造詣,這些才華的運用,與她的治學研史相輔相成,而使她的文章專業涉及面極廣,韵味生動、豐富多彩。她所研究的人物,不僅對於文人、詩家,而且對醫家、釋道、收藏家乃至以女子爲題,都有專門研究,論及人物成就連帶考證,更顯出其知識之淵博,順手拈來,似不費吹灰之力,其實是她多年勤奮用功以及基礎堅實的緣故。看似平易,實爲難得。她在述及《楊孚之文藻》文中,對屈大均關於楊孚所爲《南裔异物志贊》爲詩之流一説,深表贊同。遂録《异物志》之韵語,证以其悉用古韵,與《左傳》、《易林》古詩相同,而與唐以後之韵書不同。〔11〕她在《天文家李明徹與漱珠岡》文中述及漱珠岡爲河南名勝之一,騷人墨客挈侣登臨者衆,因檢百年來詩文集之題咏録出,兼對詩作者簡介並考及其與漱珠岡關係,又從這些咏景之詩证及岡上之風物演變。其中有贛州人羅球的《游漱珠岡並訪冼玉清教授琅玕館》詩、嶺南大學教授陳寅恪的《己醜仲冬純陽觀探梅柬冼玉清教授》詩以及她分别與此二人的次韵和詩,既展現出冼玉清與學者酬唱往來的儒雅一面,又爲後人研究國學大師陳寅恪當時的思想狀態留下了彌足珍貴的詩篇。從冼玉清和陳寅恪詩,可見其遣詞造句之造詣,此詩更爲著名散文家秦牧所推崇,在秦牧爲《冼玉清文集》所作的序中全文摘引。

  僅此三文,一窺冼玉清之學問才情。粗淺體會,記之於此,也算是對冼玉清這位學界先輩的紀念。

  注釋:

  〔1〕冼玉清:《楊孚與楊子宅》,《冼玉清文集》第262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2〕冼玉清:《何維柏與天山草堂》,《冼玉清文集》第216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3〕冼玉清:《何維柏與天山草堂》,《冼玉清文集》第239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4〕冼玉清:《何維柏與天山草堂》,《冼玉清文集》第216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5〕冼玉清:《天文家李明徹與漱珠岡》,《冼玉清文集》第193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6〕冼玉清:《天文家李明徹與漱珠岡》,《冼玉清文集》第193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7〕冼玉清:《楊孚與楊子宅》,《冼玉清文集》第243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8〕冼玉清:《揚孚與楊子宅》,《冼玉清文集》第263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9〕冼玉清:《招子庸研究》,《冼玉清文集》第117-161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10〕冼玉清:《粤東印譜考》,《冼玉清文集》第62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11〕冼玉清:《楊孚與楊子宅》,《冼玉清文集》第248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作者:陳澤泓 廣州市地方誌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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