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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冼玉清教授



  緣起

  冼玉清教授紀念會最近請本人撰寫一篇紀念冼玉清教授文章,他們似乎知道我和冼教授有些交往。的確,她是和我相交廿多年的同事和友人。本人相識的女學者不多,且多是自然科學家,如北大生物係的胡適宜、地理係的李孝芳、中大物理係的高兆蘭、生物係的陳蕙芳、利翠英教授等。文科的就只有嶺大的黄翠鳳(社會學)和冼教授了。冼教授和我年紀相差甚大,她出生於1895年,而本人却後她廿多年,在1921年才出生。我初次相識在嶺南大學校園時,她是一位有權威的女教授,而我才是初出茅蘆的助教,在中大還當碩士研究生的小子(約24—25歲)。但是我們却是有緣份,能够相交達廿鄉年之久,不時見面,不時談心。我受教益不淺,尤其在文史方面,在民俗學方面,在嶺南文化方面,她應是我的啓蒙老師之一。

  冼玉清教授一生讀書對我的影響

  本人認識冼教授過程中,覺得她一生爲人,都是在學問上做工夫,專心一意,至死方休,她的《廣東文獻叢談》是在她去逝的那一年(1965年)才出版的。她在嶺大國文係畢業後,即以優秀成績,留任助教,而昇講師、副教授,到1929年已昇爲正教授,一直至1955年退休爲止,未離教學和科研工作。退休以後還不斷著作。由於她一生未婚,故同人稱她爲“冼姑”。

  她在社會活動中,也是離不開研究工作的。例如1927年起,她是恩師鐘榮光校長(當時是嶺大教務長)推薦她當上嶺南大學博物館長,所以今天還有人稱她爲“博物館學家”的,即因她當了長期的博物館長之故,雖然嶺大博物館後來改名爲“文物館”。的確,她在長期博物館工作中,也是采取研究學問方式去工作,例如她在1929年去北京訪問中,即對故宫博物館及北京文物古迹作了專心考察研究,努力鑽研,潜心學習,博覽群書,著書立説,充分表現出她禀承嶺南學派傳統,即:

  1. 長期的、田野的野外考察,

  2. 博覽中外古今群書,

  3. 努力創新立説,爲嶺南文化的發揚光大而努力。

  當時已有“廣東女才子”之雅譽,或稱爲“廣東才女”了。解放前廣州博物館即聘她爲顧問,廣州市文獻委員會也聘她爲委員,廣東文獻委員會也聘她爲顧問,廣東通誌館也聘她爲纂修,南京國史館也聘她爲協修等等,表現她實際上已超出了博物館學家的範圍,而已進入了文史學者領域了。1952年後,她歸併入中山大學後,仍兼任了中山室主任,直至退休。正是由於她在文史方面的造詣甚深,慧而勤學,終身不嫁,以學問追求爲職志。國家還安排當廣東省文史研究館副館長之職。可見她是學術爲終身職志,非斤斤於勢位之學者也。即當上廣東省政協常務委員(1956)仍以著作爲事。並以所善詩文,對參觀學習所得,以抒其愛國主義之心,對社會主義的歌頌。此亦對餘深受教益者也。

  校園初遇

  我和冼教授初見面是在抗日戰争勝刊後在嶺南大學校園内。當時嶺南剛開始復校,戰後衰敗之氣未清,校園蕭條,房子没有今天密密的,而且疏落地分散樹林和野草間,學生少,教師少。我當時是在嶺南大學歷史政治係當助教,因爲我同時又讀中大曆史研究所人類學部碩士研究生,故學生不能當講師,但工作則教歷史政治係中國地理課(當時全國歷史係都必修的),在工學院上地質課。因此,老師問很易認識。我記得在懷士堂及鐘樓前常常見面,初則招呼一聲,後她主動找我們談,記得有次她問我在那一個係工作,得知我在歷史係時,即説她對歷史也很有興趣;當她知我是南海人時,她又説我是她同鄉,她説是西樵簡村人,和康有爲同鄉。當時我覺得她是一位很和藹可親的長者。她看去圓圓面而豐滿,衣着整齊雅潔,一雙中等眼睛有神,表示出一種聰慧而有高深學問修養的眸子。頭髮中分,但似已有幾條白發,約40許人了!和她談話一出聲就有一種和藹可親的聲調,語言雅潔而有含蓄,表示是一位有修養的學者,胸中滿藏書卷,一聽而知。語言間啓發性很强,使人生敬慕之心。並無教授架子,每一起走一段路,問長問短,邀我們這班助教仔到她家中作客。使我們敬畏心情大减,認爲不似是一位部聘教授(當時名教授多居教育部部聘,比學校聘用的要高一級)。常介紹嶺南大學歷史,圖書館情况。對我們工作和學習很有益處。但是只限於一般的交往,未有涉及專業問題。因爲當時歷史政治係係主任美人包令留(Brownell)還未到校,教授黄延毓還在美未返(兼嶺大教務長)。中文系却不只有冼教授,還有李滄萍等。業務多未開展之故。但我們對冼教授已有深刻印象,已發生敬佩之情,爲日後交往打下良好基礎。尤其她帶着那個不深的近視眼鏡,給人以一派文學大師的印象,常成爲我們這批調皮的年青助教們所欣賞,並和同學們一道稱她爲“冼子”,表示她是校内一位學術上有權威的教授。

  容庚家中

  冼教授和我接觸較深的時期是容庚教授南歸之後。容教授是一位長者。據説他在北京燕京大學教了幾十年書,光復時,傅斯年由重慶返京,和容老不合,説容老是漢奸,即控告容老在日本人統治下工作之意。於是有“傅斯年一氣走容庚”的説法。其實容老當時是在北京燕京大學執教之故。容老是個胸懷磊落,有骨氣的長者,一氣之下,舉家南返,應嶺南大學之聘,當國文係係主任,嶺南學報主編,並安排在九家村一幢兩層洋房屋住,這是安排高級教授居住之處,足足有二百平方米之大,樓下花園包繞,内爲厨房、飯廳、客廳、書房、生活間等,二樓爲卧房。我因嶺南學報編輯問題常去作客。在容老家中結識許多學者、專家,冼教授即是其中一位,她間亦到容老家中作客。還有的是容老請回來的商承祚教授,外省名家亦曾見過張其昀、錢穆等人。如果容老不在家,我們就在客廳中邊談邊等容老回來的。在這種無目的閒談中,就很容易談出心中所有的問題,向他們請教了。比如説,向她請教如何寫詩,如何欣賞詩詞等等。她也不厭其詳,給我們講解,如押韵不要按書去做,只要“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即可以了。當時王力還未入嶺大,故求教多向冼教授了,談詞學她也大膽的説出她和李滄萍教授的不同之處,也和詹安泰不同之處(詹是中大教授),很有風趣,也反映她詞學精深的修養。人們只知冼教授以詩名,並曾刊行過多本《碧琅玕館詩集》,而未知她詞學之精也。朱庸齋亦曾對筆者説過,冼教授詞學亦已入流。他常以嶺南除陳述叔外,他稱第二,可見冼教授詩詞均精也。以西關紳士自居的朱老,能稱贊她也是不可多得的。但本人接觸過程上,正如她評詹老詞論多於詞篇那樣,詞存世的不似她的詩的重要,故人們只稱爲女詩人,而不稱她爲女詞人了。而朱老的詞也的確是纖細綺膩,卓然成家者也。然讀冼子《海天躑躅圖》調寄高陽臺一詞,國殘家破之情,非獨用詞精絶而已,真不愧詞中高手者也。

  琅玕館主

  冼教授把她的居處命名爲“碧琅玕館”。因此,她自稱爲“琅玕館主”,筆名也常用這個稱呼。她自己解釋是因喜歡碧玉珠子而命名,有没有更深一層意義,就未聽説。本人推測似乎是比自己是美如碧玉無瑕的美珠,據説這時也是她提昇爲正教授的一年。這位年資不深的“不櫛進士”,也在“九家村”内安排了一家紅磚高級住宅給她,雖然面積小一些,不似容老等的高級,但四圍花園包繞,小徑通幽,却是一個理想的學習和工作的環境,不可以不起個有意義的名字。因爲當時九家村内已有由校規劃爲種竹類種植園的計劃,不準多蓋房子的。當時華人教授能住九家村已算榮譽的了。因爲東南區最好的房子,三層石屎樓,内有寬大廊樓,裝有室内秋千等,是供西人住的。

  冼教授出生澳門名門之家,有好潔習性,房子不大(不大於100平方米),但布置得體,清雅潔静,加上她又是文物專家,陳設古色古香。尤其在客廳上常燃香,使來客未入室已有香氣送來,頓有清幽出世之感。我們常常藉口去問難、借書看,跑到琅玕館去拜訪,飲香茶,又可欣賞新館之美耳。抗戰軍興,廣州淪陷,冼氏隨校北遷,顛沛流離,在她抗日戰争勝利後出版的《流離百咏》中,不少憂時憤世之作,即與其安静舒適的潜修鑽研環境的破敗有關。據説解放後,學校安排到馬崗頂上的洋房居住,環境更爲優美(即原西人住宅區),惜本人因各事纏身,未能親赴探望,一睹新的碧琅玕館之美矣。

  冼氏平日生活儉檏,喫飯時用菜不多,清淡爲主,我們常説她攝生有術,能長保青春。的確,我們在嶺南—起時計起,到她到廣東文史館當副館長近廿年間,幾無大變,這和她爲人樂觀,不似一些老師們的固執和憤世疾俗,心地安閒,爲人能處理各事安祥,人情達練。這都是大家同感的。而助人爲樂精神,由家人至師友、學生無不知之,不容多述。

  嶺南學派的傳人

  冼玉清教授的成就,本人認爲文獻學方面成就是很突出的。雖然她在北方不大著名,少爲人知。但是這不等於她學術水平不高,而在於她參加國民黨的政治活動較少。一生讀書,足迹長期在省港澳。她是由香港聖士提反女子學校轉入廣州嶺南大學附中,1920年考入中文系,畢業後(1924)留校任教一生,她是正式的嶺南大學的“紅灰健兒”,是嶺南大學培養出來的學者,她的恩師也是鐘榮光校長。但是,在南方却是一位出色的人才。她一生研究的也是主要以廣東文獻爲主。所以本人認爲冼玉清教授是稱得上嶺南學派的傳人。因爲從她的研究著作上看,即很清楚。就本人所知,至少有下列幾種:

  l.《廣東之鑒藏家》,

  2.《廣東女子藝文考》,

  3.《廣東叢帖叙録》,

  4.《廣東文獻叢談》,

  5.《廣東印譜考》,

  6.《近代廣東文鈔》,(未印出)

  7.《粤謳與晚清政治》,

  8.《廣東石灣陶器》(未印出)

  從上所記,可知冼玉清教授一生工作研究是整理廣東文獻方面爲主。這對於研究中國近代革命史和中國近代文學發展史都有很大的作用。因爲從全國來看,缺少了得風氣之先的嶺南地區的反帝、反封建政治和文化上的研究,顯然是一大缺門,甚至不能稱爲中國近代革命史了。而整理這些資料,分析這些資料却又要有專門人才去處理。從冼氏一生精力看來,也正好説明她是一個最恰當,和最有成果的一個。這些著作對研究嶺南文化都起很大作用。

  還有,她對廣東名人的研究也很特出,這也是外地學者難於完成的,如她在《嶺南學報》中即有關我粤名人研究論文,就手頭資料,已有下列各篇:

  1.《楊孚與楊子宅》,

  2.《李明徹與漱珠崗》,

  3.《樑延柟著述録要》,

  4.《招子庸研究》,

  5.《陳白沙碧玉考》,

  6.《何維柏與天山草堂》,

  7.《蘇軾居儋之友生》,

  8.《蘇軾與海南動物》。

  正是如此,她的作品多不刊於全國性刊物,但是嶺南文獻又多用土字土語寫作,外地學者亦難於進行研究,而冼子以畢生精力,努力爲之,不求聞達於諸候,對爲嶺南文化研究之貢獻,大哉!偉哉!這些名人又多是多面手的,不只文章載道,而且每涉及著作範圍、事迹、古迹、名勝、書法、圖畫、民歌、戲劇、史事、科技、外事等等,亦非以冼子之才,亦難從事於斯項之工作。

  此外,還有《唐張萱石橋圖考》、《趙鬆雪書畫考》等篇,亦反映冼子對書畫研究之水平,有較深造詣,雖非善作畫人,而評畫鑒定等工夫,與容老可稱爲同行矣。冼子以詩名,但詞亦有《琅玕館詞鈔》一捲問世。“廣東才女”即指冼子多才多藝,不只勤於讀書而已也。

  粤謳研究——地方文學研究奠基人

  冼玉清教授的地方文學研究也是她一生最大貢獻之一,足與她的文獻學貢獻並稱。“粤謳”是典型的嶺南文學文化的一種,用廣東話(即今稱廣州話)唱説。早在清末已成爲廣州話地區通俗説唱文學形式之一,它與南音、木魚、龍舟等同屬粤曲歌謡系統,但却有它自身的特點。這是經過文人招子庸改革的,她特别寫了一篇《招子庸研究》(刊於嶺南學報)。按南音的唱法,加以文學的詞藻,用詞多用廣州方言、諺語,訴盡心情,委婉凄清,悠揚聲調,寓意委婉,爲雅俗共賞的粤曲形式之一。本人兒時,父在香港營生,母親即喜唱粤謳,晚上用對我的催眠曲,也寄意她的心境。相傳流行珠江揚州幫妓艇間,多用琵琶伴奏,風靡一時。尤以婦女最爲喜愛,因粤謳經招子庸改革提高後,又親自撰寫歌詞多首,他本人也是音樂能手,故曲詞格律音樂性很强,能唱能念,有一定程式而不死板,可靈活運用,押韵也是,易懂易唱易作,故播傳甚速。寫作手法,以抒情爲主,喻意爲多,耐人尋味,故深得婦女們的歡迎,冼子想也經歷此種體會而對粤謳研究,予以特殊的注意,她對我們談詩時,也每自覺不自覺談起粤謳在她生活中的積極作用,對這種形式民間文學,特感興趣,以至立志爲發揚和光大這一説唱文學形式,可見粤謳對婦女們的影響力是很大的。對男士而言,也是如此,招子庸立志改革粤謳即是一例,我兒時睡前,都要母親唱一段,也是例子。以後坊間無名作者,不斷出版粤謳,甚至一些革命志士也利用粤謳形式,進行反帝反封建的宣傳,在報刊、雜誌中不斷刊登粤謳作品,甚至民國仍不衰。對外影響還有香港港督金文泰(Cecil Clementi)也迷上粤謳,譽爲即東方希伯來民歌,把粤謳譯成英文,傳播歐美。冼子晚年即選輯了一册《粤謳》,並言可用爲對社會主義建設服務。這一點可見冼姑是個通儒,不堅持守舊,有人説她爲詩重格律,這可能是受她導師黄節的影響,而她本人就作者和她接觸中,就老一輩她的好友的反映中,却是一位開明而能跟上潮流的聰明好學的長者,想大家會同意小弟的看法。

  女詩人

  冼玉清教授很早即以女詩人出名。説她是博物館學者、文物專家、文獻學者多是同行學者的稱譽,而世人多稱爲“廣東才女,以詩名”的。正如商老(承祚)世以書法家名之,而不知其爲我國甲骨文專家也。因爲冼子的詩集早在解放前已刊出多集,如她的《琅玕館詩集》即有甲乙丙三集。又有《琅玕館近詩》一集。抗戰期間又出版《流離百咏》。故世人多知之。在她的教學生涯中,也是講詩學著名,她在嶺大國文係講詩,早在1929年開始。把她自己學詩過程和經驗,總結成一套理論與方法。中文系同學反映,聽過她詩學的課是真有内容的,值得啓發之處甚多,未聽有輕視冼子言論。解放前,我接觸較多的老一輩文人多予以稱贊,如容老(希白)即題她的《百咏》有“一代閨門好女子,百篇詩卷怨流離”之句。

  解放後,生活安定,加上參加政協後,所見所聞更多,亦喜以詩篇言志。常見於報章、雜誌,故世人皆知冼子以詩名也。但解放前和解放後的詩篇却有很大的不同,例如解放前夕游漱珠崗詩中,即反映她心情的冷落,有“騷懷惘惘對寒梅、劫罅憑誰訊落開!”之句。她是同陳寅恪游漱珠崗探梅時作,但在解放後寫的不少歌頌社會主義的詩篇,意氣風發,反映詩人心情的開朗和朝氣勃發的激情。

  冼姑爲詩評者以爲她是以真摯的感情,和閨秀的藝術感爲突出。其實這兩者是互爲因果的。也和她的出身和境遇一致的。例如我本人的國畫,早期以清逸爲主,晚年漸入官場,則喜青緑山水,表示畫格由清變俗,表示由貧寒士人轉爲富足之家。冼姑一生過着安定和舒適的生活,可謂是温室中長成的花朵。日寇無情,流離百咏,才入世矣。故予謂冼子的清純可喜,真摯之情,正是她詩格高聳的表現。晚年之轉,一變而爲開朗明快之心,也是和社會主義社會生活形式轉變相結合着。

  冼姑與黄節詩宗

  冼子對我們講詩時每提及她受黄節教授的指導。他們雖然接觸不多,但是由於以詩成友,有共同志趣,一見如故,心有相通。我是廣州南武中學之生,黄節是南武中學創辦人之一,與河南紳士江霞公等共創南武公學會,每年三月三日校慶,群賢畢集。余兒曾見黄節教授穿長衫、帶卜帽,道貌岸然;與坐三抱轎來的江孔殷,衣白夏布長衫,瘦骨如仙,高而有神,與穿白色中山裝,圓頭肥胖的南武中學校長何劍吾等聚會,並已知這些名流都是屬保守派人物了。按黄節生於1873年,比冼姑約大20多歲。他們見面於1929年,冼姑約已35歲,黄節亦達56歲,皆已成名,黄在北大專講詩學,人稱“唐面宋骨”,精於七律,被稱“一代宗師”。冼姑得江孔殷(清末瀚林,名霞公,立憲派人)、楊壽昌(嶺大中文系主任)介紹求教於黄節,自此過從甚密,冼姑常言得益甚大,讀黄節《蒹葭樓詩》。黄節亦求見《碧琅玕詩稿》,冼姑亦北游時帶上北京求教。並有留京工作之意,因清華與燕大皆有聘冼姑講學之議。而詩人之幸會亦爲一因。黄節死時(1935年),冼姑親手爲文,名《憶黄晦聞先生》,以酬知己,格守詩宗之訓,專心致力於學問工作,直至晚年。該文記述當日黄節教授對她詩篇評語是:“晦聞喜其真切”,而戒以“務去陳言”,並謂:“吾粤詩格之濫,濫於張南山(按張南山即張維屏,此處指張氏晚年反帝反侵略鬥争詩篇而言)。”囑謝絶應酬之作,“勿成篇太捷。”看來,黄節主張原汁原味的唐宋詩格是不應改革的。而聰明靈慧的冼姑,自亦能體會詩宗的“僕亦以此勉子也”的意思了。而“晦聞喜其‘真切’”,此兩字亦能切合冼姑一生的詩魂。此亦黄節老詩人對冼姑之讚揚,而又爲冼子所接受,一生恭領親宏,使自己一生詩格中,能真摯的感情,和閨閣秀逸之風是餘所最爲欣賞者也。

  餘生雖晚,然冼子治學之誠,勤於用功,“敬師樂業”,皆爲我輩後學之模範,故樂爲研究會趕出此文,以表餘志云爾。

  (作者:曾昭璇 華南師範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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