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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軒講述“飄零一家”

http://www.CRNTT.com   2012-07-01 10:26:29  


 
  戰火連天,父母不和,亮軒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出生在1941年還是1942年,只知道自己生在重慶的北碚。馬廷英和抗戰時期的學者們一樣,戰爭裡也能把學問搞得有聲有色。母親想把兩個孩子都留給馬廷英,只會專心做學問的馬廷英完全不會帶孩子。亮軒的童年是在父親的學者朋友家裡長大的,在楊家駱教授、地質學家李捷家都住過。亮軒沒有父母照顧,李捷決定把他帶回家中,當做自己的孩子撫養。1946年抗戰勝利,母親孫彩蘋去李家看過亮軒一次。隨後李家全家準備從“陪都”重慶回南京,在下關江面上,李夫人讓自己的女兒李本明照看亮軒和另一個弟弟李本京,自己則帶著保姆去買車票。李夫人剛走,母親帶著兩個男人到了船上,強行把亮軒塞進一輛黑色小汽車:“一個男人走到了李本明的身後,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個人則早把一輛黑色的小汽車開了過來,我的母親親手從本明的懷裡用力地拉扯著我。”

  亮軒就這樣離開了本來準備過一輩子的李家。母親把他接回身邊,並沒有親手撫養,而是把他交給了如今位於上海南匯的一座寺廟,讓寺裡的比丘尼撫養。他就這樣成了清涼寺裡的小和尚。雖然不在父母身邊,慈悲的比丘尼們倒是把他撫養得很好。

  1948年,亮軒大約五歲,廟裡的大師父牽著他的手到了一輛大軍車邊,陌生的母親坐在車裡。大師父要走時,孩子的本能反應是跟著一起走,但被母親拉住了:“我拼了全身的力氣要跟大師父下車,人卻被媽媽兩手拉住吊在半空,空自掙扎。”母子就以這樣的方式再度重逢。

  抗戰勝利後,台灣接收了“台北帝國大學”,並改組為“台灣大學”,馬廷英是台灣的第一批“接收大員”。隨後,母親把亮軒和姐姐帶到台灣,想與父親和好。母親帶著他們泡溫泉,訂制被面,布置出一個小家,但是父親並沒有回心轉意。某一天,亮軒和姐姐睜眼叫媽媽,發現屋裡只有爸爸,母親從此離開了。

  亮軒和姐姐開始與父親在一起生活。此後,馬廷英終生沒有再提孫彩蘋的名字,戶口本上的母親那一欄寫著“歿”。

“該哭就一定得哭出來”

  1975年,在下關碼頭上和孫彩蘋爭搶亮軒的李本明忽然給亮軒來信,說在北京遇到了“娘娘”—也就是亮軒的母親孫彩蘋,同時夾著一封母親寫給亮軒的信。亮軒來不及看信,一把抱住妻子大哭:“我也有媽媽啊!”

  彼時“文革”尚未結束,兩岸沒有往來,母子只能靠書信聯絡。1988年,亮軒從香港轉機到北京,看到了一只眼睛已經失明的母親。母子重聚,雙方都控制情緒,沒有出現抱頭痛哭的場面,但是此後幾天,母親卻隨時都會忍不住痛哭,亮軒這才明白:“該哭就一定得哭出來,昨天沒有哭出來,今天也要哭出來。”

  亮軒從當時被稱“亞洲四小龍”的台灣到北京,看到的全是“怪現象”:買什麼都要“票”,花花綠綠的小紙片講究多,北京的票在上海還不能用,要出遠門的人要提前申請外地的票,還得安排好行程;老字號東來順到處油膩,點的菜上錯了,跑堂的只說“還不是一樣吃”;路上的出租車輕易不停,因為拿死工資,做不做生意無所謂。

  更讓他震驚的是母親和弟弟的遭遇。母親的丈夫章乃器因毛澤東邀請,放下香港金融事業回到內地,更動員母親一同回去。“反右”時,章乃器幾乎送命,生前未得平反。母親在“文革”中亦受迫害,六七十歲了還在掃大街。章立凡從19歲到28歲都在坐牢,青春困在牢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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