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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文革”博物館

http://www.CRNTT.com   2013-06-24 15:10:55  


 
宗祠的影子

  陳昭民端坐在祠堂里,嚴厲,語速飛快。老人圍著他。這是一個金光閃閃的豪華祠堂,坐落在離塗城村不遠的陳厝洲。“文革”時,兩村同屬一個叫“紅農總”的群眾組織。大隊長陳昭民當起了“副司令”。圍著他的老人向我展示被子彈擊中的傷痕。我問老人為什麼參加了這一派,他們說就是跟著頭兒走。後來“紅農總”被打為“反革命”,死傷數百。但1996年,彭找到陳昭民共建紀念碑時,陳堅持把兩派的死傷人員都算進去。“都是受害者。”他說。從歷史中解脫出來後,他開始怒斥“文革”博物館的種種“墮落”。

  “墮落”是指什麼呢?吃飯多開發票、為塔著書領取稿費,凡此種種,讓他覺得隊伍里混進了趨名逐利之輩。最憤怒的還是,一套記錄“文革”博物館書籍的出版沒有徵求元老同意,“擅自去掉總結塔園建設的碑記”。

  “這是否定創建塔園的15位決策者!”他正色厲聲,“‘塔園千秋永碑志’是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塔園無論出什麼書都要把這塊碑記放在前面!”

  “‘文革’要反思的是造假。陳昭民不是反革命,被造假說是反革命。塗城的房屋被破壞了,反而被南徽污蔑是他們破壞了南徽的房屋,”他憤怒地說,“塔園出書也有造假!”

  他指責“文革”博物館時,也帶著“文革”的烙印:將之歸咎為彭“晚年糊塗、享受崇拜、聽信讒言”。有一段時間,他將控訴印成傳單,分發給塔園熱心者,試圖遏止這一切。

  傳單到了彭啟安的手里,他當即寫了“評青夜的罵人小字報”(青夜是陳昭民的化名)。在他看來,那是上綱上線的“文革”邏輯。彭啟安多少有些委屈:碑記並沒有去掉,只是沒放到最前面;塔園從一開始就沒有正式機構,而困境重重眾口不一,如若凡事商量可能一件事都做不成;至於寫書立傳,作者付出心血,獲得酬勞也是應該的。

  志願者間一度流傳著“塔園出現了倒彭勢力”,陳昭民則說,自己地位卑微,但敢於直言,是逆耳的忠臣。

  陳昭民是宗族文化的捍衛者,凡事必提祖宗後代,著書則想功罪千秋。過去10年里,修建了10個宗祠,試圖維繫宗族的傳統秩序。在當地老人的理解中,“文革”博物館似乎附著宗祠的影子,須講究尊卑有序、內外有別。

  在這樣的秩序中,他和塗城村的老人組感到被邊緣化了。矛盾起初源自幾年前的一張飯桌。當時塔園立下了“文革”受害者王佩英的塑像,她是富商張大中的母親,家屬前來參加落成儀式時,塗城村的老人們發現自己並沒有被安排在主桌上。慢慢地他們發現地盤被外來人擠占,自己倒成了“小媳婦”。

  對公祭禮,老人們也頗有微詞。“把全國兩千萬冤魂都招來了,塗城村受不起。”陳昭民訴說著老人的怨氣與擔憂,也為博物館的困境而傷感,反覆念叨著正本清源,“塗城人塗城地,澄海人澄海事。”他表達著挽救的焦急:清除外來“壞人”,尊重本地老人權威。“村里最有勢力的就是老人,團結老人就能對抗一切!”

  可彭啟安想起去年公祭禮時,原本安排獻花圈的老人並沒有出現。

  陳昭民當然不願意相信。他試圖溝通、調和、挽救局面,但塗城村年輕的書記並不理會。這讓他很生氣,音調一下升了好幾度:以前認人不認錢,現在認錢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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