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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景遷的歷史之味

http://www.CRNTT.com   2014-05-02 12:20:28  


 
  史景遷有兩位兄長,一位是古典學者,一位是化學工程師;他的妹妹是電影製作人,同時也是法語、德語和意大利語的專業譯者。

  史氏作品中溢出的醇厚的人文氣息,令《南方人物周刊》記者在專訪時忍不住探究他深厚的歐洲背景,比如,他在寄宿學校11年的經歷——

  那是一種叫作Arizena(音)的寄宿學校制度,對英國普通家庭來說非常不錯,當然不包括領導人家庭。當孩子7歲或8歲被送到寄宿學校,分兩個階段,每階段5年,每年只在假期回家2-3次。因此老師的影響在某種程度上比父母要來得多。但同現在的教育相比,那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環境:孩子們太集中了。現在的孩子能看錄像和電影,那時候只有教科書,我在寄宿學校的較高階段仍然沒有獲得任何有關中國的知識。那一代年輕人,也不會對此特別挑剔或批判,因為這是制度。

  當然寄宿學校鼓勵人文教育。包括宗教教育,讀《聖經》;學戲劇,像莎士比亞的悲劇,我們也自己演;詩歌,主要是英國詩,而那時候我對美國詩挺著迷……都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但我印象中文學多過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實際上我們在13歲的時候有過一次選擇,他們管那叫“13個字母(One-third letters)”,類似文理分科,選擇科學和數學的可以讀到其他領域的東西,我選擇的始終是偏向文科這邊的,讀了好多英國文學和歷史,也學了好幾種語言(法語、德語、意大利語、拉丁文、希臘文等等)。但那些年好漫長,你得跟許多專心學習的孩子待在一起,他們都很用功。當我在耶魯第一次接觸中國歷史的課程……我的意思是,全世界都知道(中國),但我那時並不知道。

  記者對歐洲人文教育的想象與史先生不經意透露的另一面的評價——某種狹窄、單調、枯燥的成分——相遇,顯示出“角度”的神奇。

  13歲時,史景遷入學南部的溫徹斯特學院,英國最古老的公立學校之一。有一次,史景遷向魏斐德指出:1382年,溫徹斯特學院在漢普郡創立的那一年,明朝洪武帝朱元璋鎮壓了胡惟庸的謀反,廢除了宰相一職。魏斐德覺得,某種程度上,史景遷在歷史研究中跨越時空的能力非常像另一位溫徹斯特學院的老校友阿諾德•湯因比(Arnold J. Toynbee)。

  在溫徹斯特,史景遷每周去小教堂8次,這是必修課。他常常溜進祈禱室,讀那些法語或德語的讚美詩。暑假多在一個位於法國鄉村的交換家庭的城堡中度過,他在漫長的下午打網球,或者在黃昏時觀察蝙蝠們向著昆蟲俯衝。

  那是一種浸淫而非訓練。什麼叫浸淫呢?上博青銅器館的保安員孫建新大抵可以解釋——他在青銅器館待久了,講得出每一件寶物的特點、出處,還能辨識《師㝨簋銘文》上的金文。

  史景遷至今感謝溫徹斯特——知識的搖籃、牛津劍橋的超強預備隊。他在那裡勤奮學習,曾獲得歷史獎學金。他閱讀廣泛,也寫詩,不過自認評論的才華甚於創作。

  1954年,當他從溫徹斯特畢業時,已經服完兩年兵役,軍銜是二等中尉——

  1914年至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讓上百萬的英國年輕人犧牲在戰場上,許多家庭都有慘痛的記憶,因為它的涉及面如此巨大。二戰來的時候,我還太小不夠年齡,但我父親參加了,我比較幸運地能在英格蘭中部的初等學校念書。那時候英國國內愛國主義情緒相當強烈,年輕人都準備著去軍隊服役,離開軍隊後通常繼續上大學。所以當我在溫徹斯特念書時,參軍、上大學,都已一一排定。我服役兩年,大部分時間駐守在德國,那是一支由德、英、法、美組成的四國聯軍。然後,前進。

  那兩年當然是有益的一課,它讓我學會在傳統英國社會之外觀察和思考,它會讓人對責任、共同體和民主政府有期待。

  史景遷隨後考入劍橋大學克萊爾學院,專業是英國史,尤其是憲法史。那是一段“有魔力的、激動人心也冒冒失失的”時光:他很快躋身於學校頂級文學圈子,成為校刊《格蘭塔》的編委;二年級時,他被任命為校報《大學》的主編。當年同人曾這樣描寫他:身材細長、面有菜色、含含糊糊。他那時非常想成為一個小說家,但稍後謙虛地承認自己“無話可說”,轉而寫仿作,那是他在溫徹斯特就擅長的。當他1959年拿到學士學位時,志業尚未清晰。

  他喜歡沃爾特•佩特(Walter Pater)和李頓•斯特雷奇(Lytton Strachey),那是一些將文學和歷史出色融合的唯美主義作家;他尤其喜歡維吉妮亞•伍爾芙(Virginia Woolf),那是布魯姆斯伯裡派和現代意識流的集大成者。

  在談及張岱《陶庵夢憶》的寫法時,他提到普魯斯特;在談及《康熙》的第一人稱寫作時,他提到尤瑟納爾的《哈良德回憶錄》。此次上海之行,他又於閑聊中增益了這份作家名單:英國作家伊夫林•沃(Evelyn Waugh,被認為是20世紀最傑出的文體家之一),尤其是他早期的諷刺小說;狄更斯對小人物的書寫和簡•奧斯汀語言中的機鋒,都對他產生過影響。

  他告訴記者,當年溫徹斯特的同學少年,好幾位後來成了小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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