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頁 ->> 評論文章 】 【打 印
【 第1頁 第2頁 第3頁 第4頁 第5頁 第6頁 第7頁 第8頁 】 
韋君宜:我所目睹的反右風濤

http://www.CRNTT.com   2015-01-31 11:17:36  


韋君宜(1917-2002),原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總編輯。
  中評社北京1月31日訊/“我從少年起立志參加革命,立志變革舊世界,難道是為了這個?為了出賣人格以求取自己的“過關”如果這樣,我何必在這個地方掙這點嗟來食?參加革命之後,竟使我面臨是否還要做一個正直的人的選擇。”已故文化界名人韋君宜在其回憶文章“我所目睹的反右風濤”中如是說。

韋君宜:我所目睹的反右風濤

    從“丁陳反黨集團”開始,一頂頂大帽子從天而降

  簡直說不清丁玲、陳企霞怎麼就會變成批判對象了。我只記得開始大概由於《文藝報》上登了一篇關於英雄問題的論文,陳企霞的觀點與流行觀點(實際就是蘇聯那一套一味歌頌英雄的觀點)有分歧,但是這怎麼扯得到政治問題上去呢?他有一次在黨組會上為此拍過桌子。還有一個李又然,說是他的宿舍里張掛著許多裸體畫,是道德敗壞。我並沒有去看過,但聽艾青說,那是西方美術作品!若果如此,以作家協會而提出這種“罪狀”來,真是可恥透了!對丁玲則是舊話重提,批判她過去的作品以及《三八節有感》之類。又說她近兩年的作品全是以個人為中心,每篇散文都離不了個?我”。總之,我根本就記不得他們有什麼突出的“罪狀”。當時主持批鬥會組織工作的黃其雲(女),後來還在“文革”中間專門寫了一本紀實小說,記載反丁陳集團的詳細經過。她是把這個鬥爭當豐功偉績來寫的。我想這本稿子倒實在應該保留下來,作為歷史的見證。可惜的是在“文革”中間,我尚無這樣的歷史眼光。一聽到有這樣的來稿,只知氣忿,立即搖頭。以“真人真事不好寫”作為理由,叫編輯部把它退掉了。

  在寶珠子胡同婦聯禮堂開了二十幾次批判會,每人都得發言。我也不記得自己發了些什麼言。忙了一陣,把他們幾個定成反黨集團;還未完全定案,忽然又來平反。中宜部新來的秘書長李之璉主持其事,與作協新來的楊雨民配合。他們找當時的發言人一一談話,要求訂正原來的發言,於是這件事看起來又要改變了。

  就在反右派鬥爭發動的前些天,黨中央再三動員大家“大鳴大放,幫助黨整風”。那幾天我恰好到河北平山農村去,度那個不到兩星期的“創作假”,所以詳情並不知道。但是,那一段我的被別人操縱的頭腦已經開始有點活動。不能不說赫魯曉夫那蘇共二十大的秘密報告對我有很大震撼。這個報告我聽過兩次傳達,一次在北京市委,一次在作家協會,都參加了討論。在北京市委的討論會上,我親自聽見彭真說:“這個報告一出,斯大林一死,全世界的共產黨員自由思想了。”我還是在這裡聽到了市委的負責幹部們議論毛澤東主席說,他對斯大林有“兩肚子氣”。看起來毛主席對於斯大林的唯我獨尊也是很不滿意的。我想這正是他所以發動大鳴大放的原因,也是那一陣他忽然支持反官僚主義,說“太守以上”都不贊成他的原因。他以為人民對斯大林有意見,對中層幹部也有意見,唯有他可以領導人民,左右人民。這正和“文化大革命”中他的指導思想一樣。對於赫魯曉夫,他並沒有立即表態,說赫魯曉夫是修正主義,可能是要等一等。 


【 第1頁 第2頁 第3頁 第4頁 第5頁 第6頁 第7頁 第8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