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廼強
中評社香港5月27日電(作者 劉廼強)最近魯平和楊光相繼離世,引起反對派一片謾罵。這並非個人恩怨,罵的人絕大部份甚至與這兩位老人家素未謀面,他們要藉此鞏固其病態本土主義的歷史觀。古今中外,一般都是勝利者寫歷史,所以英國人香港本來只是“一塊不毛的石頭”(a barren rock with nary a house upon it),是英國人把它建設為“東方之珠”的說法。這始作俑者帕默斯頓勳爵(Lord Palmerston)從未來過香港,根本胡說八道。先不說張保仔的兄弟們了,當年英國遠征軍侵華,首戰敗於官涌,那就是地鐵佐敦站C出口一帶,今天仍叫官涌。難道是石頭把英國人打敗的嗎?而這荒誕的論述,深入民心,不但進入教科書,特區政府沿用至今,曾俊華於2010年還引用來說事 。
而香港的繁榮,是六十年代後期,特別是1967年“反英抗暴”之後的事情,純粹是因緣際會,決定性因素從來都是大陸的興衰。在此之前,“東方之珠”不是香港,不說上海了,廣州也比香港發達。它是“省城”,我們是“香港地”,濠江是“澳門街”。我最記得五十年代中,中環舊萬宜大廈剛落成,有全港第一台自動手扶電梯,住在附近的我還去上上落落的玩了半天,被保安趕走。來自上海的同屋告訴我,上海早於戰前便有這玩意了。
香港淪陷,英軍雖未至於不戰而降,但也不見得怎麼英勇,我們年年紀念,反而在這三年零八個月期間,由香港仔組成的東江縱隊從未間斷於香港和內地之間穿插,其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今天有誰知曉?中央於恢復行使主權之後唯一做的事,是協助居民悄悄地於烏蛟騰修了一個紀念碑。
光復之後,國共雙方都暫時拋棄了香港,共產黨建國,於內地搞偉大的社會主義,丟下港人生活於資本主義“水深火熱”之中。楊光六七年搞的暴動,已經快五十年了,這段歷史和前因後果還是港英那時說的那一套,至死都還沒有給他一個說法。如此不明不白的只給他一個大紫荊章,只會給反對派一個很好的攻擊切入點而已。當年參與其中的不只他一個人,不少人至今還背著案底,際遇不堪,即便像曾德成那樣幸運能在特區政府當高官,被罵時也很難說清楚。
那一邊,英國派來麥理浩,行仁政,左派微弱,而且不是很多人接受的說法堅稱這是他們暴動鬥爭的成果。是耶非耶?歷史一半是事實,一半是論述。直到今天,論述權依然牢牢地掌握在反對派手中,連事實根據全無,單憑論述的“城邦論”都成了暢銷書,非已經說成是,是當然也可以被論述為非。英國解密資料顯示,麥理浩來港任務之一,是為之後與中國談判香港續約作準備。懷柔是準備手段之一,暴動“左仔”要翻案,難上加難了。
無論如何,英資得風氣之先,知道氣數將盡,於七十年代後期陸續準備退出香港,這才出現包玉剛成功登陸,匯豐把和記洋行半賣半送給李嘉誠等事件,華資得以壯大。港英長期官商勾結,先是勾結幾個英資大行,之後是幾個華資地產霸權。通過房地產經濟,港英可以實行簡單低稅率,這竟被寫進《基本法》。如今內地和香港都吃了房地產經濟的大虧,但一時三刻,都轉不過來。
暴動一役,香港的左派被打乖了,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工聯會和地區組織於慢慢恢復的同時,更積極協助港英維持繁榮和穩定,靜待全國江山一片紅,自己也自然被解放。之後“四人幫”被打倒,對香港左派打擊更加嚴重,使他們精神上更加虛無,整個八十年代,中英談判期間的風風雨雨,都無甚作為,慢慢習慣了褔利主義,“蛇齋餅粽”那一套所謂“地區工作”,追求數字,以脂肪充肌肉到今天。這怪不得他們,長期不談政治,不講理想,這是必然的結果。
魯平時代那一本賬,內地那一邊自有其算法,香港這一邊,他麾下的預委、籌委,於回歸前長期每個月都要飛北京開會,沒功勞也有苦勞吧。回歸之後,這些功臣與魯平同退,不但投閒置散,不少至今連一個紫荊章都沒拿到。與之相反,他們以前的對手那幫“港英餘孽”、“舊電池”,卻一路享盡榮華富貴,還反過來要專政他們。愛國反而成了“左”,“不為各方接受”,永不使用,回歸十八年了,大家不妨細數,治港班子當中,有幾個真能說得上是愛國愛港的。有此前因,今天中央強調特首必須愛國愛港,對不少港人來說,反而成了出爾反爾了。愛國者隨便被犧牲,陰影遺留至今。一些當年的幹將,今天都成為開明紳士。
回歸之後,暫不入史,而戰後七十年香港歷史,這篇短文也只能說其大概,但已經是這麼多糾結了。我們不但要以史為鑑,吸取教訓,事實上,今天我們還生活在這段歷史的陰影中,歷史還在繼續擺弄著我們。我們建制派如不趕快寫好香港史,並加以普及,成為主流論述的一部份,許多事情無從說起。只是這本香港史能否成功修繕,關鍵在於中央對一些重大事件的資料發放和最新評價。中央如繼續放任不作為,歷史真空只會被反對派不負責任地積極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