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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翔:飛鴻踏雪焉能無痕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07-10-16 16:48:49  


  南翔是教授,也是作家,有人問他這兩個頭銜孰輕孰重?他總是微笑不語。在我看是互為表裏,相輔相成。 

  近來,南翔給我電話說剛寫完一個中篇《女人的葵花》,我懇請先睹為快。大致內容是一個男子婚前貪污與挪用公款,在看守所等待判決設法取保候審,逃跑了。一直逃到南方海濱一個庫區幫人打魚,後來他在夜間救了一個跳水自殺的女人,女人留下來一直幫他的忙。兩人漸漸生活在一起,男女互不發問:一個看似很有文化的男人為何到了這裏?女人又為何自殺?但男人有次進城看見戴墨鏡的一對,夜半驚夢被人抓,多少洩露了一點自身的秘密;再後來女人的男人找來了,女人跟他回去辦了手續再來,同時帶來了警察。警察帶走男人的時候,女人表示,她就在這等他回來。 

  這個小說的主題表現了一種單純與信任。小說重畫面和動作,男女之間沒有多少曲折情節和言語表白,呈現的或許是一幅讓城市人嚮往的蟄居的安靜。誘發的是相互的情感依賴,配合默契才是幸福的定義。一對不愛、不信任的人在一起,是永遠的隔膜、爭吵、抗拒與互相折磨。這樣的例子在生活與文學中都不勝枚舉。南翔在這個小說裏埋設的意象是向日葵,女人喜歡嗑葵花子,男人就在一面坡地上種了大量葵花,女人返回的時候,恰是葵花收穫的季節,漫山遍野黃燦燦的。可以設想,如果拍成電影,那是怎樣蘊涵著人情的美麗與壯闊啊。 

  那天飯席上,幾個不常見面的朋友圍坐一桌,談笑風生,唯獨南翔微皺眉頭,握著手機發信息。旁人不免疑惑,打趣道,是否給家裏那位報告?他這才抬頭,說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回家分配在縣級中學教高中,覺得心裏沒底兒,問我如何能把課上好。我不由一怔,脫口道,每年出去那麼多畢業生,你操心得過來?南翔有點無奈,說現在社會競爭激烈,學生大不易,能幫就幫吧。我聽說南翔無論給本科、研究生還是中學教師繼續教育上課,皆很受歡迎,他強調中文乃至文科學生“閱讀、寫作與表達”三大能力齊頭並進。言者諄諄,聽者渺渺。一到畢業學生給他信息或電郵,開頭總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後來,我看到南翔在小說集《大學軼事》後記中寫道,“從20多歲到40多歲,可以說人生最好的年華遂成過去,逝者如斯,不勝悵觸。這20年由助教而講師、而副教授、而教授(包括碩士生導師)。可以說,大學裏人所經歷的,我都經歷了。我教過專科、本科、碩士、成人班(包括80年代末的作家班),雖未必桃李遍野,卻是朋友處處———我一直認為學生畢業以後,彼此就是朋友了,這比師生之稱,更融洽。”想起一報社編輯所說,所謂研究生,是要給導師幹活包括扛米買面的,像南翔這樣想方設法給學生長見識、謀出路直到畢業後也常相幫助的導師,唯嫌其少不怕其多吧。 

  南翔自我剖白,不愛交際,朋友還算多,也是寫作接觸生活的需要。因其善良,廣得人緣,朋友確實多,不敢說三教九流,卻也涉及各行各業。一同事跟我說起一次經歷:幾年前,同事帶著家人驅車自駕遊江西,半夜車拋錨了。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抱著僥倖心理打通了南翔的電話,畢竟江西曾是南翔的“根據地”。南翔詳細問清了車子所在的方位,安慰了幾句把電話掛了。半小時後,一男子驅車過來稱是南翔的朋友,之後便是聯繫維修廠、安頓他們食宿。同事回來後,這段經歷成了他一段時間津津樂道的談資。 

  給南翔作序、寫評論的人不少,在描述南翔其人時,用得最多的詞彙是瘦高、溫情、學者型作家。著名作家韓少功評南翔的中短篇小說集《前塵———民國遺事》時寫道,“南翔性格中有纖細柔軟的一面,很適合進入舊時代中產遺民的沉淪,為我們采來一聲歎息,幾許溫婉和悲憐”。好個一語中的的“纖細柔軟”,南翔該不知作何感想了。 

  南翔性格中確實有柔軟的一面,這點他不否認,還常以此自嘲。柔軟於他並不是軟弱,恰恰是對己苛求,對人寬容,對名利淡泊。所以,他給一篇訪談錄擬的題目《總有一塊柔軟被文學包裹》,讓不少人怦然心動。 

  從《父親後來的日子》中能清晰地看出,南翔待人的真誠和寬容是受家風的濡染,父親的達觀樂天、與人為善、勤勞愛家都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他生活的準則。 

  南翔從大學期間發表第一個短篇《在一個小火車站》至今勤於創作二十多年,小說、散文、隨筆、評論,遊刃有餘。不知是年歲漸增,還是受香港作家董橋的影響,自《前塵———民國遺事》結集以來,南翔的小說敍事少了跌宕起伏,多了溫婉平和,越發讓人玩味深思了。 

  南翔頗愛蘇東坡的詩詞,尤其那首《和子由澠池懷舊》: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複計東西!並喜以“飛鴻”自勉,然率見性情、真誠待人,傳道授業、用心文學如斯,焉能雁過無痕!(作者: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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