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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暢想曲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07-12-14 16:26:06  


  炎炎夏日,我頂著驕陽來到意大利東北部的“水上城市”——威尼斯。

  坐輪船登上這個占地面積約4平方公里的小城,租了一艘頭尖尾翹的古老小艇——“貢多拉”,穿梭于邸院、別墅之間的狹窄水道。望著岸上川流不息的人潮和古老的屋宇、橋樑,聽著水手以竹篙擊水發出的聲音,仿佛感受到這個古老城市歲月如歌的神韻,腦際突然長出一雙飛翔的翅膀,暢想起這個有近1500年歷史的古城許多奇特有趣、富含哲理的故事……
  
  ●滄海桑田的變奏旋律
  
  威尼斯原本是陸上城市,現今還留下一截可茲佐證的古城牆。公元6世紀前,遭到強大的異族侵略,數十萬人被殺戳。勤勞、聰明的威尼斯人想出一個避難的方法:把自己的家園“搬”到海上的瀉湖上,並在淺海的百多個小島上興建樓房,然後用400多座橋樑把小島連接成一個城市。從此擺脫了異族的騷擾,發展了生產和貿易,成為富饒之地,一度還成立了赫赫有名的城市共和國。滄海變桑田,這是人類征服自然的一個動人事蹟和古老範例。

  滄海桑田互相交替,這是大自然用它的神來之筆譜寫的變奏旋律。然而,由於輕視對自己生存環境的保護,全球氣候上升,溫室效應逐年加強,南北兩極的冰川不斷溶化,造成海平面顯著上升。建在瀉湖上的威尼斯不斷受到海水的威脅。1966年,全城最大的聖瑪麗廣場被淹至1米多深。加上許多房屋建設時採用木頭——儘管是名貴木材做樁,經過海水長年累月的泡浸,有些木樁已經開始腐爛,一些樓房出現了荷蘭阿姆斯特丹那樣的斜屋現象。許多科學工作者擔心,過不了多久,大海將會從人類手中“奪回”這片土地。屆時神奇、美麗的威尼斯將會從海面上消失。

  為了對付大自然的“變奏旋律”,人們提出過許多設想,例如建造堤圍把整座城市保護起來等,但工程非常浩大,難以實施。人們普遍認同的唯一辦法是:減少溫室效應,使海水不致繼續上升。只有這樣,威尼斯,以及許多近海城市,才得以擺脫“陸沉”的災難。
  
  ●科學家遲來的“凱歌”
  
  在威尼斯熙來攘往的遊客中,絕大多數人是來“取景”的。但有一部分青年人卻是來此學習和研究的。看到這些青年人的身影,我油然想起400多年前踏足這裏的一位青年科學家——伽利略。伽利略20多歲便來到威尼斯,並在這裏開展科學研究工作,成為意大利有名的物理學家和天文學家。他通過實驗,推翻了向來被奉為權威的亞裏士多得關於“物體落下的速度和重量成比例”的學說,建立了“落體定律”;他第一個利用望遠鏡觀察天體並取得豐富成果,有力地證明了哥白尼的“日心說”,給托勒玫的“地心體系”以迎頭痛擊。然而他所發展的“地動說”,不合奉“神權”為圭皋的羅馬教廷的主旨,教廷“異端裁判所”竟以此把他判罪管制。在這場科學與神權的鬥爭中,伽利略落敗了。直至含冤逝世400多年後的1984年,教廷才推翻了異端裁判所的判決,為他平反昭雪。對伽利略來說,他鬥爭勝利的凱歌,實在來得太遲了。但這場鬥爭證明了,科學的力量是不可戰勝的,歷史老人的智慧是不可愚弄的。
  
  ●囚徒的詠歎調
  
  400多座形式各異、裝飾不同的橋樑,縱橫交錯,把威尼斯連成一座“橋城”,並成為一個橋樑藝術博覽會。舉頭遠眺,我看見一座高於水面10余米的特異橋樑——它橫跨在黃樓與灰樓的頂層,而且被玻璃密封起來。原來,它就是威尼斯最具神秘色彩的“歎息橋”。

  “歎息橋”有一段發人深省的故事。古代威尼斯共和國非常重視法治。在莎士比亞1597年所寫的著名喜劇《威尼斯商人》中,就強調了“威尼斯的法治精神”,指出“威尼斯的繁榮,完全依賴各國人民的來往通商,要是剝奪了異邦人應享的權利,一定會使人對威尼斯的法治精神發生重大的懷疑。”因此,“連公爵也不能變更法律的規定。”

  這座“歎息橋”便是威尼斯法治精神的見證物。不管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只要犯了法,有貪污瀆職、作奸犯科等罪行,就會在黃樓的法庭中被審訊,一經判罪,就通過這座“空中橋樑”送到灰樓服刑。重罪者要坐地下室的水牢。由於水深及腰,不出數天便會因軀體腐爛而死。因而入水牢服刑者鮮有活著出來的。據說當地不時聽到“從天堂到地獄”者的歎息聲。他們詠歎的主題,看來離不開這個腔調:“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個古老的故事令我聯想到我國今天的現實。我國加強了法治,一批高官——從成克傑到鄭筱萸,紛紛中箭落馬,受到嚴懲。不知他們是否也會唱威尼斯囚徒的詠歎調:“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難以續寫的樂章
  
  從“貢多拉”登岸後,我隨著人流到一個小工場參觀。這是一個玻璃工藝工場。威尼斯的彩色玻璃製造工藝精良,產品遠銷世界,在我國古老的建築上也可以找到它的身影。儘管室內溫度熱如火爐,我仍然安坐如山,目不轉睛地觀看工藝師傅的操作表演。只見他用一根通心金屬管黏起一團玻璃沙,送進1000多攝氏度的火爐,然後用嘴巴吹金屬管的另一頭,像演奏藝人吹喇叭那樣。兩分鐘後,他把一個通紅的火球從爐里拉出來,放在鐵砧上,用工具撥弄幾下,一隻奮蹄欲飛、栩栩如生的玻璃馬就出現在我的眼前。工藝師傅動作麻利,一氣呵成,仿佛給觀眾吹了一首美妙的樂章。

  然而,人們告訴我,這首流傳了千年的樂章,很可能無法續寫了。由於生活現代化,許多青年人都追逐待遇較高、較清閒的職業,對於吹玻璃這類又苦又累的工作不屑問津。原來有逾百位師傅的玻璃工場,現在只剩下不到10人,而且絕大多數年事已高。如找不到接班人,這門傳統工藝便會失傳了。威尼斯玻璃工藝面臨的困境,不禁令我唏噓。我國許多傳統工藝,不是也有類似遭遇嗎?

  現代化莫非是一隻“食蟻獸”,所到之處,把手工操作的傳統工藝,像食蟻那樣都吞下肚裏,“化”掉不成?(作者:方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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