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嶺南史前考古的主攻方向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06-06-12 12:20:35  


    
  一、前 言
  
  嶺南地區地處我國最南端,生態環境屬於熱帶和亞熱帶氣候。我國四大河流之一的珠江水系貫穿其境。這裏是高温、多雨、潮濕、日照强、海島多、海岸綫長、臺風多的地區。全區山地、丘陵多,平原少。喀斯特地形在本區特别發育,原始森林分佈廣泛,搆成了一個復雜的自然環境。到了人類社會出現以後,這裏又成了多民族聚居的地區。在適應各種各樣的生態環境中,在這裏生活的先民們,創造了豐富多彩的文化,尤其是史前階段更爲精彩,但在研究史前史過程中,作爲考古工作者應該朝着哪一個方向努力,才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成果呢?這是本文要嘗試探討的問題。 
  
  二、嶺南地區史前文化特色
  
  由於嶺南地區生態環境的復雜,史前的先民們在適應復雜的生態環境中創造了豐富多彩的史前文化。總結起來,在嶺南地區發現最多的史前文化遺址可歸爲四大類。 
  
  第一類是洞穴遺址。這是分佈最廣、數量最多、保存得最好、文化堆積較完整而文化内涵最爲豐富的遺址。例如聞名中外的馬壩人、柳江人、桐梓人化石的文化遺址就屬於洞穴遺址。此外,還有廣東封開垌中岩、黄岩洞、羅髻岩、羅沙岩;陽春獨石仔;羅定下山兒洞;英德雲嶺牛欄洞、寶晶宫和廣西桂林穿山東岩洞、寶積岩、甄皮岩、廟岩、大岩;柳州都樂岩、大龍潭鯉魚咀、思多岩;崇左矮洞、白蓮洞;隆林那來洞;荔浦水泉東洞;田東定模洞;都安干淹岩、九塄山、巴獨山牛洞以及貴州興義猫猫洞;貴陽穿洞;水城硝灰洞;威寧草海;六枝桃花洞;黔西觀音洞;盤縣大洞等等,均屬於洞穴類型遺址。 
  
  第二類是貝丘遺址。比較有名的有廣西南寧豹子頭遺址、頂獅山遺址;桂林的廟岩遺址、大岩遺址和甄皮岩遺址;柳州大龍潭鯉魚咀遺址和白蓮洞遺址;廣東陽春獨石仔遺址;遂溪鯉魚墩遺址;廣東英德雲嶺牛欄洞遺址等等。這類遺址有的和洞穴遺址有交叉現象,有不少洞穴遺址的堆積中往往有若干層是帶貝殻的文化層,同時也具有不帶貝殻的文化層,這種遺址往往是跨越的年代比較長。純貝殻文化的遺址也有,如廣西南寧豹子頭遺址、頂獅山遺址;桂林的大岩遺址;廣東遂溪鯉魚墩遺址等等。 
  
  第三類是階地遺址,也有人稱臺地遺址。這類遺址都是分佈在河流兩岸的階地上,從一級階地(T1)一直到三級階地(T3)上都有,個别可達四、五級階地上。如廣西百色盤地中的左、右江兩岸階地上分佈得比較多,在珠江幹流——西江兩岸階地上分佈也很普遍。例如廣西南寧豹子頭遺址、頂獅山遺址;柳州蘭家村遺址;廣東英德青溪史佬墩遺址;封開勒竹口遺址以及最近發現的廣西百色隆林百達遺址都屬此例。 
  
  第四類是在華南沿海地區或海島地區存在的一種特殊的文化遺址,稱爲沙堤遺址或沙丘遺址,我個人認爲爲避免與沙漠草原區的沙丘遺址相混,稱它爲沙堤遺址更爲好些。這類遺址有人稱它爲季節性遺址,並非一年到頭有人在此活動和生活,而且隨着每年的季節變化而週期性利用。所以文化層的堆積帶間隙性,但實際上,因其利用週期頻繁,在文化層的堆積上看不到明顯的間隙,基本上還是連貫的。這種遺址都和水上先民們或活動於海邊的居民們有着密切關係,所以無論在生産工具的製造和使用上以及居住活動形式上都有自己的特點。例如香港大嶼山石壁東灣遺址、南丫島大灣遺址、深灣遺址、屯門龍鼓灘涌浪遺址、馬灣東灣仔遺址;澳門黑沙灣遺址;還有珠海的寶鏡灣遺址;深圳大黄沙遺址等等,均屬此類。 
  
  根據迄今已發現的史前階段的遺址情况來看,嶺南地區史前文化遺址有三種特色:其一,以洞穴遺址居多,一直到新石器時代中期,不少洞穴遺址中也出現貝丘文化層,階地上發現的純貝丘遺址不算很多,而階地遺址中不帶任何貝丘文化層的遺址也不多,往往到了新石器時代晚期這種文化遺址才出現。其二,在嶺南地區的史前文化遺址中,文化層堆積普遍比較薄,尤其是階地上的文化遺址(亦包括個别山坡遺址),這可能與嶺南地區的自然環境有直接關係。因爲嶺南地區氣候高温多雨,自然侵蝕力量大於沉積力量,所以能保存下來的文化堆積物不可能太多,文化層顯得單薄。其三,嶺南地區的文化遺址,除洞穴遺址中有因石灰岩碳酸鹽鈣化膠結作用,使得大量的哺乳類動物化石和少量人類化石得以保存下來外,階地遺址和大部分純貝丘遺址中,都很難找到其伴生動物群化石,只有在較晚期的遺址中才能找到一些獸骨殘塊。這種現象也是由於嶺南地區氣温高而且潮濕有關係。在第四紀地層中,發育着一套帶酸性的呈褐紅色或褐黄色的風化殻,有機物如動物骨骼等均易被腐蝕,難以形成化石保存下來。這樣一來,有些階地遺址的相對年代和當時的伴生動物群的確定和瞭解就很難知曉,對恢復當時的氣候和生態環境增加一定困難。而且先民們生活過程中留下的各種遺物,除石頭工具外,其餘的都難於保存,雖然尚可利用植物孢粉、硅藻、硅酸體進行一些分析,但無法或難於與北方地區同期的文化遺址進行對比研究。這樣一來,嶺南地區的洞穴遺址中,由於石灰岩碳酸鹽鈣化作用,使不少先民們的遺物得以保存,雖然其條件遠遠達不到北方地區同期的文化遺址,但已爲我們保留了許多珍貴的遺物。因此,嶺南地區的洞穴遺址成了研究嶺南史前史的主要實物來源。 
  
  然而,隨着歷史的發展,古人類在史前階段後期已從洞穴生活走出來,到了山坡和河流階地上、海岸沙堆的沙堤上、海島海灣沙灘的沙堤岬角上。生活範圍寬廣了,和大自然接觸更多了,生産活動内容大大豐富了,生活過程中給我們後代留下的各種文化遺物也琳琅滿目,但經不起大自然的强力侵蝕,所以所剩無幾,尤其是史前早一階段的文化層很難找到。前面講過,在洞穴裏會保存得好些,但在海拔高度低一點的洞穴中又遭現代的人爲破壞,諸如旅遊開發、采集鐘乳石和“挖磷肥”等等,大部分的洞穴遺址被破壞得也差不多了。而在海拔高度60米以上的洞穴,由於登山困難,現代人較少踏足,大部分文化堆積均保留完好,廣西柳江巨猿洞就是一例。在這些洞穴中可能將有重要的發現,不過目前我國考古學家還未將注意力集中到這些地方,加上研究經費缺乏,設備落後,也局限了向這方面發展。 
  
  從前面的介紹,大家都明白嶺南地區的史前考古不管是客觀因素或是主觀原因,都存在着一定的難度。本來是有利的條件,已被人爲破壞;剩下可利用的地方有限,而眼前人們却没能力去利用。前人和現代人所作的一切工作是否已經解决了所有的問題?没有!是否已到此爲止?顯然也不是。哪該怎麽辦? 
  
  三、抓主要課題帶動全局
  
  不管怎樣説,新中國建國以來,我國考古學的研究工作有了長足的發展,考古調查和發掘普遍地進行,特别是自從開放改革以來,隨着工農業和現代科學的發展,考古成果是豐碩的,不少重大的考古發現陸續地呈現在國民面前。但一直被認爲是蠻荒之域的嶺南地區,雖然新的和重大的發現也不少,但和北方和中原地區却是無法相比的。尤其是史前時期的發現,考古學研究的深度和廣度都不如我國中原地區。不過從考古調查和發掘中發現,有些方面嶺南地區研究的深度和廣度遠比我國中原和其他地區先進,如稻作起源和家畜飼養的起源是在嶺南地區最早出現的。在人類起源和人種分化確定與輻射方面,嶺南地區可能不僅僅是一個橋樑地帶和中轉站,同時也是現代中國人起源的輻射中心。 
  
  近十年來嶺南地區的考古發現和深入研究,如廣西桂林廟岩遺址的發現,廣東英德牛欄洞的發現,加上緊靠桂北的湖南道縣玉蟾洞的發現,已經證明我國稻作起源是在南嶺南北這一片地區。通過南方中石器時期及其文化的研究,通過以英德牛欄洞動物群的研究和廣西甑皮岩動物群的再研究,發現猪和鹿的馴化最早也是出現在嶺南地區,狗的馴化也一樣。而且從舊石器中晚期一直到新石器早期階段,嶺南地區存在着一套以陡刃礫石石器爲代表的礫石文化,新、舊石器時代之間確有一個過渡階段,即客觀上存在着一個和北方同期的中石器時期及其文化。隨着歷史的發展,嶺南扮演着不同角色。特别是近十年來,分子生物學研究在考古學上的應用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 
  
  不久前,由中國醫學科學院生物學研究所諸家祜教授領衔,由中國7個研究機構12位研究人員承擔的中國基因多樣性課題組,對中國56個民族中的28個民族群體的基因樣本進行了分析,並將其與其他亞洲和非洲群體進行了比較,完成了題爲《中國各人群的遺傳關係》的論文。中國遺傳學家的研究結果認爲“源自非洲的現代人搆成了目前亞洲人口基因庫的主體”,他們認爲現代中國人的祖先大約在40 000~60 000年前,從非洲出發向東經印度洋取道東南亞進入中國華南地區。這意味着原來科學界所公認的中國人自北京中國猿人和其他古人類類型進化而來的傳統觀點遇到了嚴峻的挑戰,而這項挑戰來自於生物科學的最新探索領域——分子人類學。 
  
  其實,早在20世紀80年代下半葉,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一批分子人類學家根據對147名各大洲不同人種婦女胎盤細胞中的綫粒體DNA分析,將所有現代人起源追溯到20萬年前生活在非洲的一位婦女。這一被稱爲“夏娃理論”或“走出非洲”的假設對學術界産生了巨大的衝擊,這意味着人類起源和進化的主幹在非洲,其他各大洲的古人類代表都不過是進化中的旁支。 
  
  1997年,德國萊因漢斯博物館和慕尼黑大學的分子人類學家聯合,采取聚合酶鏈反應(PCR)分析方法,確認歐洲典型尼人的綫粒體DNA序列處在現代人類序列的變异範圍以外,因此不可能是歐洲人的直系祖先。這一成果被列爲當年世界十大科技成就,並被西方媒體認爲其意義可以和人類登陸火星媲美。 
  
  最近分子人類學研究又有了新的突破,一項由19項信息更爲豐富的Y染色體指標被用來揭示東亞人群父系傳承的遺傳學研究在美國的斯坦福大學完成。由於變异相對較小,用Y染色體指標來重建人群的遺傳歷史長期没有進展,直到一種更有效的測定方法——高性能液相層析法(Highperformance liquid chromatography)被引入之後,這一領域的探索才有了進展。在過去幾年裏,大量Y染色體指標被分辨出來。通過對包括中國21個不同民族的人口、22個省份的漢族人口,3組東北亞人口,5組東南亞人口以及12組非亞裔人口在内的大量樣本的分析,表明東南亞人口要比亞洲北部人口擁有更大的變异。這意味着東南亞大陸應是東亞現代人群最早的定居點。根據Y染色體變异速率的推算,晚期智人進入東南亞的時間大約在距今18 000~60 000年前,緊接着開始了向北方的遷徙過程。與此同時,有另一批晚期智人群體從東南亞開始向南遷徙,進入馬來西亞和印尼並到達太平洋群島。爲此,Y染色體分析的結果與綫粒體DNA的證據完全吻合,進一步證實了“夏娃理論”和東亞人自南向北遷徙和擴散的模式。 
  
  但是,分子生物學的進展並没有獲得中國大多數古人類學家和考古學家的欣然認可。以中科院院士吴新智教授爲首的學者認爲中國發現的古人類化石不但在形態上、而且在時空分布上都顯示出進化上的連續性,而且中國的舊石器文化也顯示出傳統的延續,缺乏人口替代經常伴隨發生的外來進步文化的取代。吴院士還指出,如果中國的晚期智人是從非洲來的,那麽他們應當携帶着更進步、和中東地區類似的舊石器工具,但是中國並没有發現這樣的工具。吴院士認爲,晚期智人從非洲遷徙到歐洲取代了尼安德特人的過程可能是真的,但是中國經歷了一個不同的進化過程,現代人類在遠東的演化以本地人種延續爲主、外來人種雜交爲輔。這是當今國内的古人類學家和考古學家主流的看法。而且吴院士在《關於中國現代人起源的研究》一文中指出(2004年)從解剖學上來看,現代人進化的過程中有無丢失基因變异,在人群繁衍傳代的過程中,肯定有許多個體早年殀折,陸續有群體因爲瘟疫或其他灾害遭到絶滅,没有機會將他們具有的基因變异遺傳下去而丢失了。人類在進化過程中還經歷過由於不同環境而引起的自然選擇的不同後果,許多基因由此而消失了。因此從現生人群檢測游列的基因變异與在實際進化過程中積累的變异相距甚遠,並非這麽簡單化。
  
  另外,越來越多的試驗結果表明基因突變的速率並不恒定。不同的遺傳位點常有不同的進化速率。人們發現,用不同的方法和材料通過分子生物學的途徑研究現代人起源的時間常常會得出相差很大的數據。這樣一來,對這些相差很大的數據的處理,就需要十分慎重才是。
  
  第三方面,如果將今比古,我們可以得到有益的啓示。例如,18世紀大批歐洲人涌到美洲和澳洲,以他們在物質和文化上的壓倒優勢,佔據了當地原居民的大片祖居地,將他們逼迫到很狹小或荒僻的地區,大洋州的塔斯馬尼亞人甚至遭到滅絶。在這種白人占優勢的物質和文化背景下不可避免會形成與當地人之間的婚姻生殖隔離,即使在這種情况下,仍舊避免不了通過歐洲殖民者與當地人的雜交,將後者的遺傳基因流傳到今天,並未能造成人群的完全取代。何况在舊石器時代不同地區人群之間的物質和文化差异並未達到歐洲殖民者與殖民地人民之間如此懸殊,所以很可能没有那樣的婚姻生殖隔離存在。這樣就不能完全避免與當地的原住民雜交。進行基因交流,完全取代的情况就很難發生。這種分析和我國發現的人類化石和他們使用的石器工具所反映出來的特點比較吻合。
  
  吴院士的觀點有相當的説服力,所以不管怎麽樣,“走出非洲”或“夏娃理論”爲21世紀的中國舊石器時代考古學提出了一個意義極其深遠的科學難題,解决這個難題的關鍵地區看來不是在華北的黄河流域而是在我們先前認爲舊石器發展脈絡不清的華南地區,這是現代智人首選從東南亞進入中國内地的第一站。爲此,華南地區的舊石器時代考古學在解决現代中國人的起源問題上,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而地處華南地區南部的嶺南地區顯得更爲重要。面對科學新課題的挑戰,嶺南地區的考古學已經處在一個極其重要的關鍵位置。 
  
  由於國際學術界意識到“走出非洲”或“夏娃理論”是立足於現代人群綫粒體DNA和Y染色體等遺傳物質突變速率推算所得出的假説,這一遺傳學證據並非直觀而被科學界稱其爲“軟材料”,我們還需要考古學和古人類學的實物證據來作進一步的檢驗,而考古學材料被認爲是重要的“硬材料”。因此,關鍵的證據的獲得還是要靠考古學的發現。 
  
  根據以上的介紹,毫無疑問,這個現代中國人的起源問題不僅是全國考古界最新、最重要的科學新課題,更是嶺南地區考古學迄今最緊迫、最關鍵的科學新課題。 
  
  如果説現代中國人的祖先不是本土古人類的連續進化來的,而是來自非洲外來者,那麽我們需要解决以下幾個問題: 
  
  第一,我們要弄清這一人群替代的詳細過程。是采取了一種整體取代或是一種雜交和逐漸融合的過程? 
  
  第二,我們必須通過現已發現的古人類化石的進一步研究,找到確鑿的證據,來顯示外來的種群進入華南地區後如何生存,並與當時當地的土著古人類群體共生、雜交和融合的情况。雖然我們已經在華南地區發現了馬壩人、柳江人和資陽人、桐梓人等早期和晚期智人化石的材料,可惜其數量太少,以它們來檢驗中國人非洲起源説顯然顯得單薄。我們需要通過擴大田野調查範圍,希望獲得更多的材料,與此同時對已發現的所有古人類材料加以深入的研究,找出他們的异同點,並與周邊同期的古人類化石進行對比研究,找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第三,我們必須從文化人類學的角度尋找比較好和數量比較充分的文化遺址,瞭解古人的活動情况,他們的石器技術、生存方式和意識形態上的細節。尤其是關注五六萬年前可能發生這一重大的轉變和過渡。 
  
  第四,我們必須尋找所謂東西方文化傳播的因素,從已發現的上百個舊石器時代中、晚期的文化遺址中已出土的上萬件石器、骨器及其它一切生産工具中尋找和非洲及中東地區類似的舊石器工具與加工技術。 
  
  衆所周知,人類歷史發展到幾萬年至八九千年之間。人類社會演化的許多大事件都在這個時期發生和確定的。如農業起源、家畜飼養和畜牧業起源、原始宗教、藝術起源、人類社會形態形成、人種分化最後的確定等等,都是與此時期有直接或間接關係的。如果我們把萬物之靈——人類起源的問題解决了,上述提及的其它問題的解决就不成問題了。 
  
  所以,嶺南地區史前考古研究的主攻方向,我們認定是現代中國人起源及有關問題的研究。如果把這一問題解决了,或者爲這一問題的解决提供充分的實物證據(所謂硬件),那我們將是功德無量了。 
  
  (作者:張鎮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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