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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文瀾與《諸子略義》

http://www.CRNTT.com 2007-08-07 03:25:34
  範文瀾治學,博涉經、史、子、集四部。他在諸子研究上用力頗多,著有《諸子略義》一書,該書“辨章學術,考鏡源流”,多言他人所未言,發他人所未發。書中的獨到見解及其所昭示的治學精神,均有不容忽視的學術價值和意義。

  上世紀初,關於先秦諸子之源起,曾發生過爭論。梁啟超、夏曾佑等人堅持自班固以來的出於王官之說,但胡適反對這一說法,認為諸子之興與王官沒有淵源關係,他將王官比作歐洲中世紀的教會,其不會容忍私家學術的存在,於是將諸子興起之因歸於“救時弊”的現實需要。範文瀾沒有趨同於哪一說,而是就歷史實際,考探諸子百家之淵源。他說,西周之世,學在王官,平王東遷後,官學流散四方,春秋末因政教陵夷,而怪說漸起,孔子“刪訂六經”,“誅少正卯”,即撥亂反正,絕其異端。春秋戰國之際,儒家獨盛,待七十子後,儒學窳敗蠹政,此時戰禍益急,民生益困,墨子出而倡儉約,“僈差等”,非禮樂。此時老子已出,其“推原禍亂,由於多智,於是唾棄仁義,別標道德,清虛無為,崇尚權術”。“綜核諸子學派,儒墨道三家而已,紛紛者皆其支與流裔也。”範文瀾在澄清諸子淵源的同時,亦概括諸子蜂起之因,一概括為“針敝俗救世病”,“猶疾疢遽發,醫師湊至”;二概括為利祿使然:“百家之術,蜂出並作,各引一端,取合諸侯,大者為卿相師友,下亦不失安居哺啜,無稼穡之勞。利祿所存,眾人趨焉”。範文瀾鏡考源流,具體近情,合乎複雜的歷史實際,相較之下,梁啟超、胡適等均把複雜問題簡單化了。

  古代學術研究宗旨之一,即辨別而彰明之,但因歷史的距離和學術問題本身的複雜,而有難以厘清之問題或誤斷之現象。範文瀾在這一方面,不乏發明、糾誤之功。如莊子之學,自司馬遷始,被歸入道家,但範文瀾認為,此非知本之區分,莊子實為“別儒”一派。他論曰,莊子乃極端自然主義者,棄天下、功名、自我而尚自然;老子重權術,“所謂清虛卑弱,皆禦人之術。無為而實有為,無欲而實大欲”,這與莊子之學“適如風馬牛之不相及”,故《莊子》“自序之《天下篇》”明言老聃、莊子有著不同的思想淵源。他據《養生主》、《人間世》、《大宗室》、《天下》等篇中的內容,斷定莊子之學出於孔子,師授于顏氏之儒。此論,“信而有征”。再如論韓非之學,司馬遷等認為韓學出於老子,但範文瀾認為,“韓非言法出於荀子之禮學;言術則出於老子之權詐,未可並一談”。從上述二例,可管窺《諸子略義》在“辨章學術”上的價值。

  近現代之交,批孔之風盛行,梁啟超、陳獨秀、李大釗、魯迅、胡適等均參與其中。範文瀾沒有隨風氣轉移,而是以“平正之態度,察孔子之時代,求孔子之義旨”,推尊孔子的文化貢獻:“三代文化至孔子而集大成,後世政教,自孔子而導源,孔子者中國文化之總體,其精神之常存,當與人類歷史同其運命者也”;頌揚孔子力挽狂瀾的積極有為精神:“孔子所處之時代,譬猶大廈將傾,而欲一木支之,雖避世疾俗之士,已謂為不可,然孔子則知其尚可為也”;並駁斥“偏激”、“苛細”者之批評。範文瀾曾用“專、通、堅、虛”四字總結自己的治學經驗,其中“堅”即指觀點上的堅定性。在對待孔子的態度上,他沒有隨波逐流而批孔,也沒有像復辟派那樣極端地“尊”孔,而是實事求是地給予評價,這種不以風氣為輕重的治學態度,彰顯了“堅”的學術品格。

  範文瀾在治學上,強調身心的投入。他曾說,做學問,就別想著當官;要想當官,就不要進研究所,所以,他鼓勵研究者要持吃冷豬肉的心態。中國古代,道德文章高者,死後有資格入祀孔廟,牌位分置兩廡,分享冷豬肉。有吃冷豬肉之心態,自然不會急功近利,自然也坐得住冷板凳,治學也自然能臻于嚴謹、扎實之境。所以,範文瀾以“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句空”的對聯自律和教人。《諸子略義》雖然以授課講義成書,但也是範文瀾坐冷板凳之傑作,他曾以“窮若干之日力,造是書竟”語句自評之。是書“取材務考其信”,“樹義必衷諸古”,故無空言,無妄言;“肆志穿鑿,強古人合我軌轍”之著述,不能與之比肩也。

  《諸子略義》是著者1926年至1927年間在南開大學和北京大學授課的講義,1927年初印。《諸子略義》刊印後,至今流傳不廣,但作為獨絕之作,必會知者漸增,影響漸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出版《範文瀾全集》,《諸子略義》得以再版,收入全集第二卷。(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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