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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應當受到敬畏
http://www.CRNTT.com 2006-09-25 10:28:35 閻崇年
《明亡清興六十年》(上)是我在中國中央電視臺科學·教育頻道(CCTV-10)《百家講壇》主講系列歷史講座前半部分24講的講稿。稍加潤色,結集出版。其後半部分《明亡清興六十年》(下),待適當時機,再出版面世。全書講述的時間跨度,從明萬曆十一年(1583年)努爾哈赤起兵,到清順治元年(1644年)福臨定都北京,其間整整60年。這60年曆史的特點是四個字——“明亡清興”:乃勝乃敗,斯興斯亡;興亦悲壯,亡亦悲壯。爲什麽呢?我想起了賢哲釋迦牟尼。
釋家三世佛的哲學是,要用三雙眼睛看世界——過去、現在、未來。這是智者的思維,也是賢者的思維。因爲不了解過去,就不能科學地認知現在;而不了解現在,也就不能科學地認知未來。歷史學正是認知過去的學問。所以,在文明的時代,智者應學歷史,不學歷史不能成爲智者;賢者應學歷史,不學歷史不能成爲賢者。那麽,中國歷史的江河,源遠流長,曲折回旋,日夜不息,奔騰向前,爲什麽要選取明亡清興這段歷史來學習呢?
明亡清興的60年,是中國歷史上天崩地解、山谷陵替、格局劇變、悲歡離合的時代。在明亡清興的歷史舞臺上:格局,雄偉壯闊;人物,群星燦爛;事件,繁複跌宕;故事,生動有趣。人們都在表現,也都在表演:真與假、善與僞、美與醜,智與愚、勇與怯、廉與貪。明亡清興的60年,又是近世社會的縮影。凡是近世社會的重要元素——貧與富、夷與夏、官與民、中與西,都在這裏展示;求民生、求自由、求平等、求民權,也都在這裏交匯、碰撞、融合。明亡清興的60年,亦如《尚書·大禹謨》雲:“人心惟微,道心惟微。”就是説人心不安、道心不明。正義者不安其死,不義者鷄犬昇天。而治國平天下,應當明道安民,道明則民安,民安則國泰。
300多年來,人們在思考:明朝何以亡?清朝何以興?其道其理,亦顯亦隱。一個人、一個群體、一支軍隊、一個民族,其興衰、其成敗,雖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却都可以從中找到自己需要的結論和答案、經驗和教訓、思考和啓迪、聰明和智慧。所以,每位後來人——不同年齡、不同性别、不同職業、不同階層、不同文化、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不同膚色、不同國籍,都可以從明亡清興60年的歷史中,學到寶貴的智慧並找到自己的影子。
在燦若星漢的人物中,我選取袁崇焕作爲一面折射明亡清興的歷史鏡子,是因爲他所身歷的大喜大悲:喜,驚天地;悲,泣鬼神。袁崇焕值得後人景仰的仁、智、勇、廉,及其浩然正氣和愛國精神,既是其時志士仁人的典範,也是中華傳統文化的精髓。
在明亡清興歷史的背後,西方一些國家正在興起。我們重新閲讀這段歷史時,應當既看到中國,又放眼世界。要避免兩種認識上的誤區:或持傲自矜,或過於悲觀。應取的態度是,既不能盲目自大,也不可妄自菲薄;既講求歷史的科學性,又力戒歷史的片面性。
真實是歷史科學的生命,玄幻則是歷史科學的腫瘤。歷史的大衆傳授要深入淺出,只有深入才能淺出,否則的“淺”是淺薄;歷史的大衆傳授要雅俗共賞,只有大雅才能大俗,否則的“俗”是庸俗。觀衆和讀者需要的是淺明而不是淺薄,是通俗而不是庸俗。表述史學的著作忌長——能省一個字,就不多一個字。知理雖易,實行則難。一部儒家經典《大學》才1546個字,字字推敲,句句雕琢。一部《史記》太史公司馬遷説它不過526500字。無論歷史的學術表述,還是歷史的通俗表述,有一個共同點,這就是它的真實性與科學性。
我説過,歷史應當受到敬畏:爲什麽要“敬”?因爲吸取前人經驗,會得到寶貴的智慧;爲什麽要“畏”?因爲重蹈前人錯誤,要受到歷史的懲罰。這裏補充一句:對歷史的傳承與表述,也應當采取敬畏的態度。
本書的旨趣在於同廣大讀者進行“求知、求真、求勵、求愉、求鑒”的對話。
——求知,歷史會提供豐富有趣的知識;
——求真,歷史會提供江山風雨的真實;
——求勵,歷史會提供修齊勵志的經驗;
——求愉,歷史會提供賞心麗目的愉悦;
——求鑒,歷史會提供參政資治的通鑒。
我們應從明亡清興60年的歷史中,學習勝利者的智慧與修養,記住失敗者的愚蠢與驕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