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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有詩人--學者詩人劉斯翰访谈

http://www.CRNTT.com 2007-07-31 03:56:47
  通常,我將自己所接觸過的學者分為兩類:一類溫文爾雅,不善言談,屬內斂型;另一類才思敏捷,談鋒甚健、屬豁達型。尚有個別介於二者之間,然而細分起來,還是可以歸入到這兩類之中去。

  我是在省社科聯六樓一間辦公室裏採訪劉斯翰先生的。

  甫一接觸,我便認定他屬於豁達型。他侃侃而談,引經據典,語言邏輯性極強。他說,他這是秉承家學,又長年浸淫于文、史、哲之故。

  劉斯翰長期從事中國古代文學——文化研究,曾出版《曲江集校注》、《海綃綃箋注》、《漢賦:唯美文學之潮》、《史與詩》等著作十多種。

  上午談不夠,我們下午繼續談。

  劉斯翰曾擔任《學術研究》主編。這是一本頗具權威的社科類理論刊物。他說他從2002年10月以後就不當這個主編了。趁精力還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記者:“你想做的事是什麼事呢?”

  劉斯翰:“思考幾個問題。”他娓娓而談。

  “一是中國文化的建設問題。上個世紀80年代興起文化熱,我們做編輯的對這個問題很敏感,同時自己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到今天已經思考了十多二十年了,無論讀書做事都與之有關,算得上是‘寢饋其中’吧。我主要從傳統文化這個角度入手。我認為近百年中國人對自身文化的認識是偏頗的。這百年主要是中國人認識西學,中國人受到西方文明的衝擊,以一種事事不如人的心態去看。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中國人將主權掌握在自己手裏,這個情況才發生變化。到80年代改革開放,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中華民族要復興。改革開放20多年中國取得舉世震驚的成就。政治上經濟上的獨立自強,使中國人的心態回復到健康的狀態上來,況且,經過近百年對西方文化的領教,已有一個比較客觀的評價。有了這兩個條件,國人對自身文化也才有了一個清醒的判斷的可能。”

  記者:“事實上,近百年來,中國社會發生過二次轉型。一次是自鴉片戰爭到五四運動這個時期,中國從封建社會向民主社會轉型,這是在西方破關入侵的態勢下發生的變革,而本世紀中國文化的巨大變革,也一直處於中西文化的激烈衝突之中。這個時期,中國文化所依附的封建社會岌岌可危,而民主社會的去向則因受到西方的入侵淪落為半封建半殖民地。在這樣的情勢下,中國人對自身文化的審視難免偏頗,對西方文明的觀照也欠公允。第二次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中國社會從半封建半殖民地向社會主義轉型,實行計劃經濟,而中國文化的建設則奉行自主成體,拒絕西方文化的進入。到80年代改革開放,西方文化隨著西方現代化經濟大舉湧入,新一輪中西文化衝突在所難免。”

  劉斯翰:“在中國文化裏,文、史、哲是不分家的。我的家學是文學。但我初中三年級時卻對哲學產生興趣。經過‘文革’、下鄉,起先從毛著的‘兩論’入手,又深入研究馬列原著,之後又潛心學習中外哲學、歷史,結合學術編輯工作廣泛涉獵其他社會科學。以這些做基礎,加上自己的興趣,就研究起中國文化建設的問題來。我做這些工作是很‘顛’的,我只是覺得這個問題重要,但真正令人滿意的研究卻不多見,就自己試試看,也不在乎能否出成果。”說到這裏,他不無感慨地笑了笑,又接著說:

  “第二個問題是中國人的信仰寄託問題。這個問題和第一個問題是相關的。我認為,一切文化追根溯源,都離不開信仰。人類文化從神話開始,神話和信仰就密不可分。西方文化是從基督教那裏生長出來的,中國文化的根與西方不同。陳寅恪曾根據佛教傳入中國的歷史經驗,指出:外來文化如果不能和中國固有的文化相容,最終會被排斥出去。我認為,要吸收西方文化的精華,讓它成為中國文化的營養,或者,換個說法,讓它與中國文化融合,首先必須充分考慮兩種文化所植根的信仰如何相容。不厘清這個問題,不端正中國文化的本位,要把中國的新文化建設好,是不可能的。比如科學主義,它是工業社會的主流思想,科學的根本精神是懷疑,用馬克思的話說就是“懷疑一切”,懷疑既有的結論,才有科學的進步。但是當你將科學作為一種信仰崇拜時,就錯了。我們‘五四’時宣導‘科學主義’與西方有很大差異。陳獨秀、胡適他們就將科學當成一種新的崇拜。在孔家店打倒以後,用什麼來維繫精神呢?就捧出一個‘科學’來。近年來,唯科學主義受到批判,就是指對科學的崇拜、迷信。”

  記者:“人總是要信仰一個命題,作為他的精神寄託。西方人叫精神家園,中國人就信‘命’。” 

  劉斯翰:“中國在佛教傳入之前,沒有立足于未來世界的信仰。中國人立足于現世,中國文化是一種‘現世文化’。自周朝以來,中國社會就依靠祖宗崇拜,建立秩序。孔孟的基礎就是祖宗崇拜,三綱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以血緣為基礎的等級社會,就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現實歷史場景。過去一百年,打倒了皇帝,打倒了封建階級,祖宗家法、封建的綱常倫理,這些都瓦解了,還靠什麼?經過多年思考,我注意到除了祖宗崇拜以外,‘命’在中國人的信仰中是個很重要的東西,也很普及。古代的儒生、士大人,不信鬼神,不信佛,但是信‘命’。在古代,上至孔子,下至黎民百姓,都相信‘命’,儘管層次不同。‘命’這個東西是遠古中國人的一種很普及的信仰,《論語》裏記載孔子談命的地方不少,孔子就自稱‘五十而知天命’,又說‘不知命不足以為君子’。據我研究,孔子之後,儒家有專研究‘命’的一派。《墨子》裏有‘非命’篇,就是針對它的。當然,中國人的信仰一直都是多元的,哪些更帶有根本性?有待分辨,有待探究,這需要許多人的共同努力。”

  記者:“你對這些問題已經深思熟慮,將你的思想訴諸文本,就可以出成果了。”

  劉斯翰:“今年打算把一些必讀的書讀完,再考慮,例如先秦諸子已經讀了七、八年。我是用精讀文本的辦法,盡可能還原古賢先哲的思想,再加以批判、總結,可是難度很大。掩卷之餘,我會悠然記起古人說過的話:‘可以言者物之粗也’。真正精華的東西是不可言說的,可言說的東西不過是些形跡而已。我想,最重要的也許是他們對待問題、解決問題的思想方法。馬克思的具體結論也許會過時,但他的方法論永遠不會過時。在智者那裏,思想方法又往往是可以相通的。比如馬克思與《金剛經》都教人不可認定一個僵化不變的死理,要破除對它的‘執’。能被奉為經典的東西,肯定把握了最基本的東西,即所謂‘道’的東西,可以啟示我們面對今天的世界、人生、社會、大自然。人類就是靠這個由實踐中來的大智慧而生存,而發展的。中國人的信仰寄託,今天如何去認識,如何去解決這個問題?中國新文化的建設,如何在新一輪中西文化衝突中去解決這個問題?還有就是中國文化要走向世界,這是大趨勢。換言之,中國文化如何走向全球化,如何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這幾個方面的研究我也要去做。”

  記者:“你是如何看待傳統詩詞在中國文化中的地位的?”

  劉斯翰:“傳統詩詞,從文化角度看,是一種很獨特的文化現象,它在中國文化中佔有很獨特的地位。”他約略思索了一下,接著說:“中國人的詩學精神是‘莊騷傳統’。莊是莊子,騷是《離騷》,也就是屈原。《莊子》文筆可謂精美絕倫,千古一人。莊子的思想在先秦諸子中也是個‘異數’。莊子認為世間一切是非都是相對的,一切理論都只是一種說法,因此他一邊說理,一邊提醒讀者不要把它當回事兒。這種智慧與《金剛經》主張的‘破一切執’就頗為接近。可以說莊子已經達到了佛教大乘的悟境,也體現了中華民族的智慧是很高的。”

  “莊子有一個著名命題,是‘人生如夢’。他說自己曾經在夢中化作一隻蝴蝶,很快活地飛舞,後來就醒了,感到很迷惑,他說:‘究竟是我做夢化作蝴蝶,還是蝴蝶做夢化作了我?’《莊子》這本書,一是它的超越現世的思想,一是它的驚世駭俗的美文,受到了讀書人的喜愛,後來就成為古典詩詞的淵源之一。佛洛德說,文學是白日夢,古人寫作詩詞也是寫出一種美的夢。有句古語說:‘詩窮而後工’。正是這個‘窮’,使得詩人想逃離現世,做一個化蝶的夢。屈原的詩——楚辭——是另一個傳統。他的主題是:愛國和流放。‘學而優則仕’是古代讀書人的人生理想,‘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就是古人的愛國精神,屈原一生與他的詩歌正是圍繞著這兩大主題的。後世的偉大詩人如杜甫之所以具有巨大深遠的影響,也與此有關。古代的詩人中,有忠君愛國、憂世憂民抱負者,在仕途上遭受了挫折,總會以屈原和杜甫作榜樣,進行抒情言志的寫作。當然,必須指出的是,屈原和杜甫兩人在藝術造詣上都是天才,這讓我們又回到美的創造這一點上。我認為,古代詩歌乃是中國文化皇冠上的寶石。上自《詩經》,下至近世,無數中國詩人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甚至是嘔心瀝血,創造出中國文化無與倫比的美。”

  “近世的文學史,對古典詩詞帶上過多功利的眼光。照我看,詩詞作為一種藝術創作,除了‘美’之外,最重要是‘真’,對人生的真誠,不管是莊還是騷,是風花雪月,還是金戈鐵馬。如文天祥的《正氣歌》,高歌慷慨,卻不是為了給人稱讚;‘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名句千古,卻不是為了讓人傳誦。它是詩人發自肺腑,字字血淚的終生絕唱。將寫詩作為一種功利行為,是不會寫出好詩的,而且人家一眼便看出你的功利性目的。寫詩,只有首先打動自己,才有可能打動別人,這個道理很淺顯但實踐起來不容易。”

  記者:“你認為傳統詩詞文化的前景如何?”

  劉斯翰:“現在的詩詞研究是我很不願意接受的方式。許多研究者連詩也不會寫,閱讀也不深,抓住誰就寫誰。你要瞭解身邊一個人也不容易,更何況古人?你不清楚他在當時的社會、文化背景下怎麼生活,怎麼思考,怎樣感受,又如何能夠研究他的詩?詩詞這種東西,近百年來一路走弱。記得王起先生還在的時候,談到這個話題,我說中國古代文化的承傳,50年內將會一直走下坡路。老先生沒有反駁,算是默許吧。但是我對中國傳統文化又是樂觀的,只要中國政治、經濟上路了,成為泱泱大國,中國人重拾自信,包括對傳統文化的自信,那時,世界也將對中國的傳統文化刮目相看。中國傳統文化具有奇特的生命力,這使得它生生不息。有句古話說:‘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我看,只要世間還有兩樣東西:古籍文本和中國人,中國的傳統文化就總有一天會復興。詩詞也是如此,你想想,中國有十多億人,只要有百分之一,甚至只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中國人喜歡傳統詩詞,就不得了,那就是幾十萬、幾百萬人啊!因此我是十分樂觀的。”

  記者:“產生于農業社會並曾經輝煌的詩詞文化,能否相容於現代工業社會?”

  劉斯翰:“馬克思曾經說過工業社會是最沒有詩意的社會。工業社會是物質生產最繁榮的階段,這個社會集中了人類所有智慧去解決人的物質享受問題。這個社會的意識形態充分地肯定人的欲望,鼓勵人們去追求物欲的滿足。科學主要地也是為解決人的物質需要問題。工業社會的教育方式是學校教育,學校本身就是因應工業社會的需要產生的,它的任務是為工業社會培養合格人材,依附在機器生產上的合格的‘零部件’,它不考慮個性化的東西。資本這個怪物,有一個重要特徵,就是想方設法刺激社會消費。社會消費愈多,生產的定單愈多,資本才能不斷地增殖。在攫取剩餘價值的驅動下,不斷刺激人的消費欲、金錢欲。但錢只能購買物質,卻不能購買精神,從表像上看,好象它也能買到精神享受,但買來的精神到手就變質,就象召妓那樣。因此工業社會是個沒有詩意的社會,在商品法則統治之下,人們很自然趨向速食文化,那是混和了較多物欲滿足的文化,純粹的精神消費悄悄退出了流通領域。”

  “隨著工業社會的發展,高科技資訊社會隨之來臨。人們認識到,人的物質消費其實是有限的,人如果沒有精神支撐,就會蛻化為物。比如宮崎駿在電影《千與千尋》中就暗諷了這種現實。在人的物質需要已經普遍得到滿足的情況下,他們同時也忽然發現,面對的現實世界竟然剩下一個數位化的虛擬的世界了。肚子填飽之後,精神和信仰的需要就要重新登場。在一個人是這樣,全人類也是這樣。所以,向前看,以物質生產為主導的社會終將被以精神生產為主導的社會所取代,這是歷史的必然,而且已經離我們不遠。中國文化是優秀的高品位的文化,在眾多文化形態的競逐中勢必突圍而出並發揚光大。”

  “唐宋時期我們經歷了一個富足的農業社會,產生了唐詩宋詞這種植根於農業社會的主流文化。詩詞文化歷經千百年一路走來,始終不失其無以替代的獨特的語言魅力。及至今天被現代工業文明所淹沒,我以為這只不過是暫時的現象。人的精神需求是不受時空束縛限制的。工業社會沒有詩意不等於人類沒有詩意的追求。”

  記者:“有人認為現代人用現代語言寫詩填詞缺乏美感,對此你以為如何?”

  劉斯翰:“‘五四’時,反對文言文提倡白話文,這在當時有其合理的一面。白話文對傳入西方文化,適應現代工業文明有它的長處。而且文言文與農業社會意識形態千絲萬縷的關係,也不利於中國人向現代化觀念的轉變。其實中國自古一直都有白話文的,與文言文並存,這是一種雅俗二元的傳統。古代讀書人既能寫文言也能寫白話,這種修養也使雅俗兩重文化互相流通。幾十年下來,香港、臺灣走半文言半白話的折中道路,中國內地則走得絕對一些。以致我們現在是與古代的雅文化基本絕緣了。這就產生一個很大的問題:祖先幾千年創造的文化,大量凝聚在語言文字上的遺產,不能為我所用。這個問題始終要解決,臺灣近年開始要求大學生學寫文言文和詩詞,我以為這個做法很有意義。我30歲時寫白話文的水準,我父親、哥哥都認為已經很不錯,但我不滿足,我希望把文言文的形式、語言和美感揉合進來。我就學寫文言文,用了十多年時間,現在,我不僅學會了寫古文,而且運用古文的修養從事白話文寫作,探索品味高雅的白話文,也初步取得成效。我相信,作為中國的文化人,將來會慢慢回復到‘兼通雅俗’這個標準,與傳統文化銜接,“兼通雅俗”將成為國人文化修養的標誌。我想,如果有一班人,志同道合者,不懈努力,將現代白話文與古代文言文打通,中國文化肯定會出現一個新的局面。這恐怕需要幾代人,到那時,也許就是一個類似盛唐那樣震爍古今的文學盛世。” 

  “唐人的詩歌,都是繼承下來的。如李白主要繼承楚辭傳統,杜甫主要繼承漢賦的傳統。更有中唐以後如韓柳等一代詩人對前代詩歌的繼承、發展和革新、創造,及至近體詩的定型和興盛,一時蔚為大觀。今天談詩詞創作,很容易從使用新辭彙、寫新事物等著眼,也就是強調‘出新’。近代黃遵憲是這主張的先覺,他說:‘我手寫我口,古豈能拘牽?’但也有持不同見解的,如清人趙翼詩雲:‘預支五百年新意,再過千年又覺陳。’據我看來,從審美的角度而論,其實古代語言與現代語言並無本質差別,只要熟悉了它們,既能欣賞古詩,也能欣賞新詩。陸遊說‘功夫在詩外’。他是一言道出了賦詩填詞的真髓。我六歲起跟母親背唐詩,小學時與大哥鬥背得多,到中學已背熟幾百首,誦讀過千首,這功夫就逐漸積累起來了。這時動手試寫,加上父親與大哥從旁點撥一下,很快就入了門。但我寫得不多,有時遇到需要應酬又不好直說時,就會寫詩,遇著感情有所觸發,也會寫。長期以來,我更感興趣的,是閱讀和研究名家名作,探究它的形式美和語言美。加上多年來浸淫文史,這就是詩外功夫。包括辭彙的準備,典故的準備,審美的準備,只有多方面都準備好了,才做得到遇感而發,一揮而就,而能寫出好詩。今人寫詩,使用新的語言辭彙,但與古人詩中的辭彙比較,往往顯得單薄,缺少內涵,因為古詩中的辭彙是經過大量創作實踐篩選出來的,又有大量的好詩做依託,文化、審美內涵自然豐富得多。現代辭彙沒有這種積澱,有些乾脆就是一個物件的名稱,隨機應用一下,不礙眼,也是可以的。用得過多就有問題,畢竟詩詞的傳統,要求簡煉含蓄,一以當十,太過淺近,難與前修媲美。現代辭彙如何入詩?我認為還是要扎扎實實提高文字功夫、審美涵養,用心去體驗生活,用真誠去寫,做到有情可抒,有趣可玩,美自然就蘊涵其中了。”

  記者:“有人認為嶺南文化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有人則認為嶺南文化只不過近百年來崛起,又有人認為嶺南文化與臨海的地理地緣有關,屬海洋文化,還有人從珠江流域的視域出發,認為嶺南文化屬於珠江文化,是“水”文化,你的看法如何?”

  劉斯翰:“嶺南文化是一種移民文化,是一種不斷積累起來的移民文化。如兩晉時中原大亂,很多人移民嶺南。唐末的大亂,宋末的大亂,明清之際,也有很多移民過來。嶺南的原住民早被‘投諸四裔’,從主流地位被排擠出去了。移民流落到嶺南後,聚族而居,開拓家園,既固守自己在中原習得的傳統,又與嶺南遠離政治文化中心,質樸無文,營商務實的地緣生態交融,經過漫長歲月,在逐漸融合成一種新的地域文化的同時,又保留住原來的一些特點,這就是嶺南文化。我認為古代的嶺南文化不是相容的,而是弱勢多元的:一方面是,移民所保守的各自原籍的文化,因為人口不多,而勢單力弱。另一方面是,受惡劣生活環境所迫,不得已之下對峙並存,互相容忍,以求相安無事,也就無力形成一統的局面。至於近幾百年來,中國實行閉關鎖國,長期只有廣州一個通商口岸,嶺南營商傳統又加上西方由商貿攜來的近代工業文明,所謂得風氣之先,遂成為近世嶺南文化‘求新求變’的特點,康梁的維新思想,孫中山的革命思想,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思想,皆於此崛起,在國內儼然獨樹一幟,這也是令當世粵人為之自豪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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