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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賢章:爲客家人立傳

http://www.CRNTT.com 2006-12-31 04:03:39 白嵐
 
  關鍵詞:圍龍、電視劇、作家莊園

  聲音:我要糾正一下,上個世紀的一百年内,寫客家,没人寫得過我。讓作家富起來,不要那麽寒酸。

  印象:習慣稱他爲程老總,是因爲他是我以前供職的一家報社的第一任老總。認識程老總已近十年,每每總是爲他不亞於年輕人的旺盛創作精力所感動並慚愧。當下能潜心於文學的人本來就不多,多的更是急功近利之輩。但能象他那樣隔一段時間就有一部轟動作品出來的並不多見,而且,他總是創造一些事先未預料到的轟動效應。他在家鄉梅縣建設了全國第一個作家山莊,他的長篇小説《圍龍》被改變爲電視劇,他研究紅樓,他喜歡搜集名硯古書……他的興趣多姿多彩。他開玩笑地説,他們説我是新聞熱點,遠遠的見到熟悉的人,他總是用他那把洪亮的聲音叫你,這是一個充滿了生活激情和創造力的老人,你也許想不到,他已年愈古稀了。程老總的身體不太好,但在三個小時的采訪中,我絲毫感覺不到他的疲憊,正如許多年以來這位可親可敬的長輩一直用他的幽默、寬容和執著感染着别人,他也用各種方式表達着對客家人、客家生活、客家文化的無限深情,他也因此被選爲“世界客屬杰出文化名人”。
      
  故事一:《圍龍》故事外的故事

  從史料上只有一兩頁的記録,到收集了幾麻袋的資料,耗時三年,成書40萬字,《圍龍》可以説是迄今爲止,最優秀、最有影響力的一部描寫客家人南遷歷史和生活的佳作,這部書凝聚了程賢章對客家人的深情厚愛,正象他用筆不遺餘力的推廣和弘揚客家文化和客家精神一樣,這部長篇巨作也得到了一致好評。去年七月,由同名小説計劃改編成30集的電視連續劇準備開拍,其間發生了很多故事。

  寫作初衷:

  爲了父母的懷念 (自述) 

  我的誕生地是雅加達市的馬腰蘭。      

  我是老華僑的後裔,據説父親是前清最後一科的落第秀才。祖父在南洋,並不主張兒子讀書,既然科舉名落孫山,就不如叫他到南洋謀生。但父親天生不是發財的料,到了48歲,除了一妻一女,生活依然貧困潦倒。父親想不通,想去投海了結殘生。到海邊時剛好下雨,便到路邊鄭和廟躲雨。雨停了,雨過天晴,海邊天空一片蔚藍,並出現七彩虹霓。父親萬般留戀人間,决定不跳海了。

  父親從海邊回來後兩天,一個好消息傳來:他中彩了。一夜之間,窮途末路的父親成了腰纏萬貫的富翁。父親回到祖國。一是與另一富商把村里人的破屋爛舍剗平,聯合建了一座圍龍屋;二是娶了個比他年輕25歲的妻子,她就是我母親。父親把她帶到南洋。我媽幾年間一連生下6個兒女。父親不會經商,生意年年虧本,開支年年增加。迫不得已,把馬腰蘭的店鋪賣了,積點盤纏,帶着母親和一群兒女回國安家。父親的奮鬥史、苦難史,可能是印尼大部分華僑的一面鏡子。

  父親回去4年就去世了,没有土地,没有遺産,母親含辛茹苦,一把野菜一把糠把我們撫育成人。盡管吃糠咽菜,母親對兒女的教育絲毫不放鬆。每天夜晚,她在桌縫裏插上兩尺多高的松香燭,我們兄弟坐在桌邊讀書,她在桌下拿把菜刀切猪菜。如果我們抛開功課談天説地,母親就用刀背連連敲砧板。我們兄弟立即抛開笑話,正襟危坐地認真做功課。母親不識字,但她却是我們最敬重的老師。

  我没有念多少年的書,靠母親挑煤炭换來的錢讀到初等師範畢業。後來靠政府保送,念了一年大學,我以3年不到的時間自修完大學本科課程。大學出來後,當過教師、報社記者、編輯,以後成爲專業作家,當過7年的廣東文學院副院長、院長。我能有今天,應該感謝許多教育關心過我的老師。其中最老的一位老師,就是淵源深遠的客家文化。何謂客家文化?我看其精髓無非是開拓、拼搏,崇文重教、精通業務和鑽研學問,成爲客家人終生追求的目標。有人説,客家人是古代戰争中的難民。這不對。我們的祖先是南遷的士族,他們絶大部分是當朝的士大夫,是當朝的知識分子和精英。所以,他們南遷時必然帶來當時比較先進發達的科學文化並使之得以保持和發展。

  有人問我:你出於什麽動機創作長篇小説《圍龍》?我説,我父親中彩後第一件功德事就是給村民建圍龍屋,我在圍龍屋裏生活了近20年。這是客家大地對我的恩賜,也是我對客家大地的回報。寫客家人,過去有不少前輩作家,但公開打出爲客家人樹碑立傳的旗號,我是第一個。圍龍,是客家人的“城徽”,説圍龍是客家人的圖騰並不爲過。但不管你怎樣寫,客家文化的根都在黄河。“大中華,小客家”是《圍龍》的定位。

  電視劇電影《圍龍》到底花落何處?

  今年除夕夜,在梅州程賢章家裏,北京電影學院教師、導演胡小釘與程賢章簽訂合同,以28萬元的價錢購買長篇小説《圍龍》的電視劇拍攝權。胡小釘是看到新聞報導後,費盡周折才找到程賢章的。胡導演當場付了8萬元的定金。原來不打算參與電視改編的,因與導演談的投契,程賢章表示參加前十集的劇本編寫,實際上到今年十月,他已經完成了前十五集的劇本創作。北京的另一家公司則慧眼識珠,搶先買下了《圍龍》的電影改編權,並已計劃在今年年底開拍。

  而廣東省委宣傳部在得知電視劇改編權被買走後,也開始做盡可能的努力,與購買者談判,以把這部戲留在廣東,由廣東省來組織拍攝工作。據程賢章透露,雙方已進行了三論談判,仍未達成最後協議。

  説起以前自己的小説被改編成電視劇,他直摇頭:“小説《彩色的大地》和《胭脂河》都被改編過,但有的未通過我,拍完後才叫我審片,有的還出了VCD,賺了幾百萬,才給我800元‘版權費’。不過這次他們比較尊重我。”

  在談到這個劇有没有賣點時,程賢章説:“我認爲拍出來會好看。這是第一部寫客家百年風雲鬥争史,也是第一次打出客家旗號。故事中許多英雄人物有目共睹,如温生才、葉挺,中國的第一將軍黄梅興等,他們的事迹都激動人心、催人泪下,而且既有文戲也有武戲。我是想通過《圍龍》説明大中華小客家,中華是根,是源,客家是支流,是支葉的道理。”

  程賢章平時也愛看影視劇,特别是那些有文學底藴的有歷史感的中外影視作品。他特别推崇《大明宫詞》的臺詞,説起《還珠格格》,他説全家都在看,他又没興趣,就到屋子裏看書。

  故事二:作家莊園:我參加了"圈地運動"

  國内目前唯一的作家莊園是由程賢章父子於一九九五年底年開始陸續投資三百多萬元人民幣興建的。莊園占地二千餘畝。莊園建設有集中國著名作家墨寶的大型碑林,王蒙、賴少其、關山月、鄧友梅、李國文、陳殘雲等著名文藝家題寫碑文。由金庸先生題名的作家展覽館也初具規模,將開設中國四大名硯珍藏品展館及作家作品及書稿、藏書、藏畫展。對於自己當初被人視爲"瘋狂"的行爲,程賢章的思考遠不止歸隱田園這麽簡單,他看到了更深遠的未來。他説,我參加了“圈地運動”。對於建莊園的初衷,程老總笑曰:讓作家富起來,不要總是那麽寒酸。這裏面的故事還是聽他講吧。

  “文人告老還鄉以後,都喜歡回歸自然。”當初我從文學院的位置上退下來,就想全身而退了。中國文人的鄉土情結有千多年的歷史。晋朝的陶淵明歸隱田園,就是我們所説的土地情結,但我考慮的不只是這一理念,也考慮經濟收益。也有朋友不解的問,巨額資金爲何不投到珠江三角洲,去增值賺錢?當時珠三角的工業文明是很吸引人,但山區的土地開發也不讓其後。我不止一次對我的兩個孩子勇芳和挺芳説,二十一世紀人類有兩大財富:一是知識,一是土地。而且土地是不可再生的資源。如果没有文化,又没有土地,人類將象乞丐一樣無所依存。我們現在搞的是現代化的三高農業,生態農業和旅遊農業。而作家莊園還要强調其特有的文化含量。我的願望,是要把這裏變成文人墨客養心怡情和寫作的福地,讓遊人感受客家文化的魅力和客家山水風光之優美。爲此,我想在這裏籌建全國著名作家墨寶碑林、古瓷名硯展館、藏書藏畫展館。我現在已擁有了200多方名硯,其中有珍貴的清代才子李漁和書法家鄧石如銘文的舊硯。

  2000年位於梅縣丙村鎮大雅村尖咀坪的作家莊園收了沙田柚4萬多斤。今年莊園面積已經擴大到2000畝。除了100畝沙田柚,程賢章父子還種了甘欖、枇杷等180畝,毛竹100畝,挖魚塘10畝。中國作協的鄧友梅、王巨才、李國文都來看過,他們説這是産生靈感的好地方。程老總説土地總是讓人感到永恒。對此他也很滿足了。

  記者與程賢章的對話:

  “我要糾正一下,上個世紀一百年内,寫客家没有人寫得過我”

  記:您是客家籍作家裏成就最大的一位,您也一直關注着客家文化的發展和弘揚……

  程:我要糾正一下,上個世紀一百年内,我相信寫客家没有人寫得過我,這個世紀就不一定了,才開始嘛。在中國文學史上,真正打出客家文學旗號的,我應該是第一個,以前的客家籍作家如李金髮、張資平等,都没象我這樣有意識的專寫客家。我的小説《青春無悔》、《神仙、老虎、狗》、《圍龍》都是寫客家生活的,我相信越是地方的,越是世界的。比如改編《圍龍》的前十集,主要是寫客家南遷的中原大遷徙,如果再找人重新研讀歷史,體驗生活,未必改得好,不如我自己來寫。

  我想强調的是客家文學是大中華大範疇下的地域文學。既然是地域文學,必然有强烈的地方色彩,人文精神,風情畫面,語言特色,價值觀念,傳統歷史,都應該有充分的表現。例如客家歷史,據史書記載,從東漢,西晋開始的三次中原大遷徙,經歷唐、宋,歷時一千多年。迄今爲止,没有哪個國家、民族經歷如此漫長的遷徙史,這必然搆成這個民係獨特的人文景觀。《圍龍》所以受到重視,就是把這一歷史現象提出來了。

  記:古遠清教授曾談到,您的長篇小説乃迄今爲止中國大陸當代文壇唯一影響較大的“典型的客家文學”。他也説,所謂客家文學,是“在中國客家族群生活的土地上發生、發展起來的文學”,客家文學的重要標誌是“客家意識”和“客家生活題材”,那麽客家文學的特色是什麽?

  程:有人曾建議能不能用"阿姆話"寫作,我不贊成。我想客家文學的思想主體是客家精神,除了共性的愛國、愛鄉、勤勞勇敢、開拓進取,還有興學重教、崇文尚武、敬業樂群、艱苦創業的自我個性。

  要體現客家文學的特色,就是把客家人文精神方方面面盡可能反映在自己的作品裏。和平時期,戰亂時期,成功,失敗,得意,痛苦,喜慶,悲傷,總之,把作品貫穿於生、老、病、死,貫穿於主人公的心靈。貫穿於生命始終。既大力宣揚他們的主流意識,也批判他們的負面意識。當然客家話中也有許多優美的語言,要有選擇的用在自己的作品裏。

  記:您説過在人生道路上,文學是我的冤家、讎人,在精神領域,它是我永遠離不開的狐妖、戀人。

  程:搞文學創作,曾經讓我寒心。文革中,我被批判是小鄧拓,小歐陽山,那時真的不想再寫了。後來在老作家易征的鼓勵下,又拿起了筆,發現這一生是離不開文學了。

  記:我聽説您正計劃寫一部新的長篇,是三部曲?

  程:我悄悄的跟你講,我一定要寫這部書。他們(指家裏的晚輩)擔心我的身體,不讓我寫。這部書計劃分三部分,第一部是世俗篇,寫一個客家小村落的遠久故事。第二部是風化篇,寫一個中等城市的一條巷裏的衆生相。第三部是時尚篇,其實並不時尚,而是寫充滿人本思想的大都市里的兩條街道的故事。就是文德路和帶河路。

  記:您的心態一直很年輕,您是如何保持這種狀態的?

  程:我的人生哲學是活着就干,死了就算。什麽都看得化,超然一點。科學家還説人類有一千多歲的壽命,真要那樣,地球怎麽容得下?我最理想的狀態是象馬克思一樣死在工作檯上,我覺得那很幸運。我也不想得癌症,做植物人,疼得要死,不符合我的人生哲學。

  關於作品的評論:

  “時代感在他的小説創作中表現得極爲强烈,揭示的社會矛盾,反映的生活情景幾乎與生活原態同步。”——盧瑞華《程賢章長篇小説》序。

  “以其奪人之勢,俯瞰衆生,俯瞰社會。他的視點是人們所關切的帶有普遍意義的社會問題,他能做到這一點,關鍵在於他能較好的做到得心應手的駕御烙印在他身上的古老民族的優良傳統……”——展鋒《程賢章論》。

  程賢章準確而深刻的把握了客家文化傳統長鏈中時代本質之一環,予以形象化、典型化、理想話。從這點看,他不愧爲真正的客家作家。其作品正面、宏觀、大範圍、長時間的反映客家生活,潜録了其文化的承傳與變革,於客家文學史上,尚屬首次。——陳利群《程賢章長篇小説與客家文化傳統》。

  附主要作品:

  長篇小説《青春無悔》,獲華東六省一市優秀圖書二等奬;《大亞灣的誘惑》(合作),獲《人民日報》報告文學一等奬;長篇小説《神仙·老虎·狗》,獲廣東第五届魯迅文學奬;描寫客家人生活的長篇小説《圍龍》,獲廣東第六届魯迅文學奬。年,在臺北舉行的世界客屬懇親大會上,他榮獲“世界客屬杰出文化名人”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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