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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東:文學是對思想的承諾

http://www.CRNTT.com 2006-12-31 04:04:54 潘小嫻

  郭小東:1951年生,江蘇人。教授、作家、評論家,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現任廣東省政協委員、中國世界民族文化交流促進會副會長、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東作家協會主席團成員、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常務理事、中國當代少數民族文學研究會副會長、廣東省社科聯委員、廣東文藝批評家協會副主席、省級重點課程“中國當代文學”學科帶頭人。

  曾被授予“廣東省優秀中青年專家”、“廣東省優秀中青年社會科學家”稱號,被評爲首届“廣州市十大杰出青年”。

  以無邊的體恤去關照女性心靈

  記者:多年前你寫過一本關於文學中的女性的專著《逐出伊甸園的夏娃》,而現在又在寫一系列關於現代都市女性的長篇小説《合唱團》,請您談談爲什麽對女性的題材那麽關注?

  郭小東:我應該感謝生活,生活給了我一種關注卑微、冷落和弱小的目光。我厭惡强勢,絶不爲强勢者張目。20世紀80年代之前的中國知識女性,完全籠罩在男性或中性文學氛圍與環境中,完全没有知性中詩學中的女性自主尤其是文學自主。我寫作專著《逐出伊甸園的夏娃》,目的正在於揭發這種弊端,尋求一種來自女性心底的自覺自救自贖的呐喊,對上世紀80年代之前的現當代文學來一次以女性心靈爲出發地的檢討。

  她們心靈的停泊地在哪兒呢?她們的意識轉型社會政治轉型將把她們引領到何方?這是21世紀文學苦苦思索的話題。我偶然發現,在她們的人群中,還有一個更具體也更接近她們心靈的更微觀的族群,那就是一批有追求,對精神生活永不滿足,毫不猶豫地闖入性别禁區,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存去發展的知識女性。盡管如此,不管她們如何尊大,在女人性别這個刻度上,她們都是弱小的。我想探索同時彰顯的正是對這個刻度的提昇。我的家族中有許多優秀優雅受過良好舊式教育但又不幸的女性,包括我的母親,我對她們懷有一種會心的尊重和無盡的憐憫《合唱團》是一個小説載體。它本身並不重要,但與之相關的人是非常重要的。

  記者:您的合唱團系列,第一部是《非常迷離》,接下來的兩部是《非常迷亂》和《非常迷惑》,在這一片“迷”中,您文學視野中的男人和女人到底處於怎樣的一種狀態?

  郭小東:清醒者是少數,是异類,而大多數人生活在迷失中。异類是一種真實,一種反叛,一種自由的异端。現代人最大的本事是世故與圓滑。它且容於世俗社會而拒絶人文精神。我想,在迷離迷惑迷亂中挣扎是一種常態,否則人性的抒發便無坎坷與畸戀的興味了。但是,從中峭拔出一種明朗清麗與脱俗正是我對人生狀態的一種企望。

  記者:從長篇小説知青系列到合唱團系列,是否可透視出您的小説創作的基本軌迹?以您個人看來,你小説作品最大的特點是什麽?

  郭小東:思想是天分的一種表現,文學是對思想的一份承諾。我喜歡評論也以評論爲八九十年代的表達形式,文學創作於我是文學評論的一個輔助方式。它們之間没有倚重。從“知青”到“合唱團”,這是生活對思想的啓智。重要的不是題材,而是思想對生活材料的激活。創作的軌迹也是我生活的思想的軌迹。

  我小説作品最大的特點是憐憫和體恤,一種憂鬱和克制的品質,既是文體的也是人物情節故事的。我熱愛我作品中頌揚的同時也深愛着我厭惡的。我的立場就是以無邊的體恤去觀照去辯護作品中的每一個人。

  文學作品要吸引影視界的關注

  記者:1992年,廣州電視臺把您的《中國知青部落》拍成了8集電視劇引起了非常大的轟動,當時您没有任編劇。而這一次《非常迷離》的同名電視劇正在籌拍,您也不參與編劇?

  郭小東:我不想做我自己作品的改編者的原因,是我想始終可以對改編作品持一種批評與旁觀的立場。盡管我以爲自己改編自己的作品會保证劇作的質量,但我還是克制了這種衝動。所以《非常迷離》以及我以後的作品,我都盡可能讓别人去改編。

  記者:如今將影像與傳統文學結合似乎成了一種潮流,由此也導致了那麽一種創作傾向——作家在創作開筆之前就會考慮到它是否有被改編成影視作品的可能。您如何看待這種創作傾向?

  郭小東:我的幾部長篇小説,都引發了改編電視劇的可能與契機,故我從寫《青年流放者》開始,就已經充分地考慮了這種可能。我一共出版了5部長篇小説,還有兩部長篇《非常迷亂》、《紅色娘子軍》即將付梓,它們都具有改編電視劇的原創元素。這與我在寫作過程充分考慮了文學的視覺效果的創作動機是密不可分的。本來,視覺效果是文學的題中之義。文學的多元藝術空間是無邊的,只是我們常常人爲地限制了這種空間拓展的可能性。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够更多地吸引影視界的注意。

  好作家也應是好批評家

  記者:記得在上世紀80年代初期和中期,你是以一個青年批評家的身份享譽文壇的,請您評價一下自己的批評風格?

  郭小東:在上世紀80年代,我被列入青年批評家中“新感覺派”的批評範疇。陳駿濤先生1989年給我的評論集《諸神的合唱》作序:《感情的投注和理性的張揚》,是十分切合我的批評實際的。他説:“郭小東的批評文章又具有强烈的理性色彩,他是一個情感型兼思想型的批評家”。饒芃子先生在給我的另一部專著《中國當代知青文學》所作的序中這樣説:“不可多得的人生機緣,誘發了評論家與評論對象精神氣質的重叠化合,内部的溝通使他的批評充滿着感覺的真實魅力,同時又不乏理性的輝耀。”我不敢説我的批評已形成風格,但我在批評實踐中,始終恪守的是,文采、風格和人。文采是感覺、風格是思想,人是理性的人文精神燭照。

  記者:近幾年,你却好像更專注於長篇小説的創作,而且引起了更大的轟動,是否可以説你已經實現了從一個批評家到作家的角色轉變?

  郭小東:在我的理想框架中,作家和批評家應是一個創作者的兩面。我在大學教書,這是我自大學畢業之後惟一的職業,這個職業要求我必須完成一個學者的身份證明。尤其是中文系的教授,他没有任何理由推諉和逥避他對中國文學傳道、授業、解惑的師道職責。爲了教授學生中文,他必須熟習中文的全部知識和文學原創的基本運作。所以作家、批評家(即學者)、教授三位一體,是每一個大學中文系教師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最基準的綱領。否則,他就無顔站在大學講壇上口沫横飛地佈道。

  一個好的作家,應同時是一個不錯的批評家,反之亦然。我雖然不斷地創作長篇小説或其它文體的作品,包括散文、報告文學、中短篇小説和詩歌,但同時並未中斷文學批評的工作,目前正在承擔《新中國知青文學史》等科研課題。

  在不同的學科場合,我扮演了不同的學科身份,我努力促使自己在不同的身份立場上發出合乎實際的話語。

  “知青部落”是思想者的獨語

  記者:《中國知青部落》是您由批評家轉换爲作家的第一部系列長篇小説。

  郭小東:《中國知青部落》是一部思想者的獨語。我以爲它提供給讀者的並非僅僅是因爲它真實,而是它把知青運動這個曠世絶世的荒謬之舉,與最原始的部落形態相提並論,它的轟動不僅是因爲真實,而是把真實作爲“中國原始部落”的思想發現。這也是它從1990年至今長賣不衰的原因。它在14年間已出版了四個不同的版本,去年還上了“席殊十大熱銷書”的排行榜。

  記者:知青文學在您的心裏佔有怎樣的份量?還會繼續創作有關知青的題材嗎?

  郭小東:知青文學在本世紀初年有了另類寫作。也即從反知青或審知青的視角去表現知青生活,這是知青文學“史”的彰顯。多視角的知青文學審視,必然帶來對文學的重新評價和原創的多元化要求。

  成熟和優秀的作家,他的創作傾情必然是他的故鄉童年以及青年時代的烙印所由。知青生活永遠是我心中揮却不去的痛,是生命中難以割舍的負累。我還會繼續知青題材的創作。我無法設想那是一種怎樣的創作,但它一定不同於以往的思考、立場、傾向和文本。

  憐憫和寬容是對人對事的情懷

  記者:很庸俗的一種説法——成功男人背後有個好女人。您妻子爲您的成功付出了很多,這句話對您應該算得上是一種真實的描述吧,能談談嗎?

  郭小東:我離不開她。她在十幾年前寫過一篇文章,題目叫《請把你的憂鬱給我》,發表在《廣州文藝》上,她爲我的兩本書寫過“跋”。這些文章都是推辭不過之後寫就的。讀過這些文章的人説,郭小東應該回家去煮飯帶孩子,而她應該出來做郭小東所做的事。承認這一點並不太難。言外之意是説她比我更有才情,更有天分。對此,我無話可説。一切都是上帝的眷顧與安排。她恪守無爲,因此我只能挺身而出,否則有衣食之虞。

  記者:曾當過您的學生,印象很深的是您經常説着這樣一句話:要有一種憐憫和寬容。看您的一些批評文字也常離不開這四個字。是否可以這樣説,憐憫和寬容成了您創作小説和欣賞别人作品的一個尺度。而在真實生活中的您也常常對人對世懷有這樣的一種情懷嗎?

  郭小東:不錯,這既是我批評的尺度,也是我對人對世的情懷。我文章的犀利全然因爲我對之憐憫和寬容。這種尺度和情懷常常令我在冥冥之中聽到一種天籟之聲,那種潜藏在作品中的作家的無奈呼喊,常常讓我體味到文學作品字裏行間的隱曲意藴。常常在寫作過程啓智一種無端的靈感,一種你不閉上眼睛,擯除雜念,舍棄利弊,便無法領悟的氣度。這些大象無形的呼喊、意藴、靈感和氣度集結而成爲一種胸懷,你擁有這種胸懷,你便也就擁有一個無限大的視野。我在别人的作品中讀出這樣的胸懷,我在自己的作品中營構這種視野。因此,我學會活在自己的園地中等待日出日落,潮漲潮汐。

  這種情懷是無法教授的,對於我的學生而言,我更願意讓他們在自己的學習中去尋求通往這種情懷的途徑。我提示他們的目的,只不過是讓他們對一些形而上的常讓人忽略不計的情感有所感知。這種知性的開發是彌足珍貴的。

  記者:記得您曾説過,對您的一生及寫作啓迪最早的是《格林童話》,您創作上受它影響的痕迹在哪些作品中有深刻的體現?而在生活中格林童話又是怎樣燭照您的心靈的?

  郭小東:格林童話的故事總是發生在“從前”。這就與“現在”形成一種比照。這是我接觸到的關於時間長度和寬度的最早啓蒙。對一個孩子來説,時間概念和生命一旦發生了關係,則他就告别童稚而進入自爲的境地。再就是荒凉與孤獨,格林的故事總在强調這種無處不在的情緒。在森林,在風雨草原上,孤獨的居民在眺望荒原的情狀,在作品中都有所暗示與預兆。它們跳越了故事而成爲一種温雅睿智的德國精神。温婉的叙述,幻想和虚構的天才運用,曲折而不是直白的叙寫。這些都很深刻地影響了我對人生的看法、立場和態度。我作品中的主人翁方煒、肖邦、李斯特、喬林和杜林,他們都共同地秉承着一種來自格林童話的純真與高貴優雅的品質,都有着一種源於民間文學資源的知性精華,都有一種大男人内心細緻的憂傷。

  記者:請描述一下您現在的生活狀態。

  郭小東:教書寫作閲讀,自由的思想,孤獨的游走,無端的冥思,無須諂諛奉承,不問工資單上又扣走了多少花銷,也不爲購置豪宅大屋的夢想算計苦惱,更不因同輩加官晋級眼紅。破帽遮顔過鬧市最好,躲進小樓自得其樂最好,和三五好友席地圍爐最好。没有什麽不好,乃最好,我非常滿意我現在的生活狀態。?與郭小東教授相約采訪,他説:我太忙了,正在改寫《紅色娘子軍》的電視劇和長篇小説,我剛從海南飛回來。

  忙——這是10多年前開始他就留給我的深刻印象。那時,他是我的當代文學老師,他講授課時,總是天馬行空,跳躍感很强。像他的小説創作,從遥遠的“知青部落”跳躍到“非常迷離”的現實;像他的個人空間,在批評家、作家、教授三者間跳躍,但全都頗有建樹。

  所以,采訪郭小東教授,談的話題也跳躍得全面開花,我想這樣更能讓讀者直觀觀照到他的花團錦簇的創作與生活。

  主要著作:

  ●中長篇小説:《非常迷惑》、《非常迷離》、《1979.知青大逃亡》、《青年流放者》、《暗夜舞蹈》、《中國知青部落》三部曲、《雨天的曼陀羅》等。

  ●評論隨筆集:《諸神的合唱》、《知青人信札》、《文學的鑼鼓》、《南方的憂鬱》、《轉型期文學風度》等。

  ●專著:《逐出伊甸園的夏娃》、《中國當代知青文學》等。都頗有建樹。

  獲奬情况:

  ●中華文學基金會莊重文文學奬

  ●廣東省魯迅文學奬

  ●廣東省社會科學成果奬

  ●全國圖書金鑰匙奬二等奬

  ●中國當代文學研究優秀成果奬

  ●國家民委哲學社會科學優秀科研成果奬專著一等奬

  ●廣東省宣傳文化精品奬

  ●廣東省優秀圖書奬二等奬

  ●中國當代文學研究“野到”奬

  ●首届全國中青年當代少數民族文學研究優秀論文奬

  ●全國當代少數民族文學研究評論奬

  ●廣東省文學評論奬

  ●江南文學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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