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月大書城文學類書銷售榜調查
綜觀今年4、5月份的文學類圖書市場,可以發現與一季度的耀眼光芒相較略顯遜色,但從作品的數量及市場表現來看,依然有許多可圈點處。傳統的出版大社,如上海文藝社、長江文藝社、作家社等,依靠其過硬的品牌號召力大規模吸納優勢出版資源,並通過成熟的市場化運作,在文學領域保持著相對穩定的領先地位。
在對北京圖書大廈、北方圖書城、深圳書城等全國約30家大賣場和民營書店文學類圖書銷售資料統計中,我們不難看到四五月份文學類圖書市場上的暢銷品種和單種暢銷圖書的市場走勢。
4月份,易中天的《品三國》下在各大書城的銷售排行榜中普遍居於榜首位置,並且以24893冊的銷量佔據本次調查結果的第一位。同時,在它的帶動下,《品三國》(上)也強勢反彈。5月份,稍有下降。不管怎麼說,可以肯定的是,易中天聯手上海文藝出版社在今年書市上為文學類圖書殺出了一條“血路”。
名人傳記一直是讀者關注的熱門話題。4月份,宋丹丹的新書《幸福深處》甫一問世,便在廣大讀者中引發強烈反響,成為文學類圖書市場上的“重頭炮”。上市前幾日,中關村圖書大廈、王府井書店日均銷售200冊。在北京圖書大廈更是隨著簽售的舉辦,而以4594冊的銷量登上文學類圖書排行榜之首。5月份,該書銷售有所下降,統計資料由4月份的12067冊減少到3950冊。而與此同時,曾子墨的《墨蹟》一書,4、5月份銷售較為平穩,繼續走好。
從4、5月份調查情況可以看出,目前青春文學依然是各出版社重點爭奪的市場領域。一些出版社也在鞏固既有品牌的同時積極尋找新一代的青春文學領軍人物。青春文學4、5月在文學暢銷書榜上又添新丁,包括《最小說》、《泡沫之夏》系列以及《悲傷逆流成河》在內,這些書均是近兩個月新上市的青春新寵。借著郭敬明的人氣,《悲傷逆流成河》5月份以19476冊銷量超過《品三國》系列,勇登榜首地位。
從4、5月大書城文學類圖書銷售排行看,《我的千歲寒》作為作家出版社4月份推出的新書,經作者本人多方“炒作”,出版、策劃方也不遺餘力促銷,4月份該書以5328冊位居排行榜第4位,5月份銷售勢頭有所下滑,以3238冊銷量位居第7位。就單店情況來說,4月份在北京圖書大廈、深圳羅湖書城、北方圖書城,該書分別以1532冊、297冊、293冊,列第2、6、3位。資料顯示,4、5兩個月份該書在南京書城、杭州慶春路購書中心、湖南圖書城總銷量分別為381冊、378冊和36冊,銷量不容樂觀。在鄭州中原圖書大廈瞭解到,《我的千歲寒》上架前10天,銷售數字為40冊左右,雖然這樣的銷售數字已經屬於中上等水準,但是與同時期上架的易中天《品三國(下)》8天售出350冊的紀錄相比,還是遜色不少。
出版社策劃方PK眾媒體——多方直擊銷售實情與一季度的耀眼光芒相%
《我的千歲寒》一上市,即引起了大眾媒體、業內媒體、網路乃至出版人的熱議。縱觀各類媒體(包括外電報導),不論是就其內容品質、炒作行為,還是實際銷量,普遍持質疑態度。
6月中旬,本報記者採訪作家出版社總編室主任劉方,據他介紹,由於作家社主要負責主管道的銷售,所以當時具體數位不太好說。估計總銷量大約在四五十萬左右。由於王朔的作品北京特色明顯,所以北方地區銷量明顯好于江浙滬,另外,廣東地區的銷量也非常不錯。劉方說,書的添貨很好。“開卷公司對其4月份一個月監控銷量16029冊,比第2名《最小說6》10351多了55%,如果按正常放大係數4~8倍,完全可以算出我們當月實際銷售的數字。這是這些月以來文學書單本銷售最好的數字,就是所謂20天即銷售100萬冊的書也不過就是這樣的銷售數字。”劉方表示,銷量和預期沒有太大距離,兩個月左右銷售四五十萬應該算是還可以了。進入7月份以後,記者再度採訪,劉方介紹說,《我的千歲寒》在北京各大書城的銷量大約是每天10冊左右,基本排在文學類的前10名,總排名的前20名。
記者也就此聯繫該書策劃人路金波,他告訴記者,截至6月中旬,真實銷量應該是30多萬。“有些特別不懂書的說連10萬冊都賣不到,這話有點離譜。至少有10%的人說這本書好呢。我們發出去了40余萬冊,銷售出去的應該有30多萬冊。儘管最終銷售50萬不太可能,但三四十萬沒問題,我的期望本來就是30多萬。我們不必擔心這本書馬上就下架,所以接下來還能再賣幾萬。按照毛利算,我們目前賺了大約80萬塊錢。萬一人家還有退貨呢,沒准就賺不了這麼多了,不過,現在肯定是賺錢了。”
路金波還提供了兩個銷售樣本給記者,可以證明《千歲寒》的銷量決非傳言的那樣差。“一個是北京的民營批發商鵬飛一力圖書有限公司,4月份進貨11600冊,5月份添貨3360冊,這個公司是我們全國49家民營代理之一。另外一個是8店面連鎖的上海書城,4月份銷售7000冊,6月13日,還發來一張400冊的添貨單。這個零售店是全國約40家新華銷售代理點中的一個。”
而相比之下,全國各地的媒體都對王朔複出的新作雖然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熱情,但從該書上市至今,報導普遍呈現一片失望與質疑之聲。
上海《新聞晨報》6月7日報導就援引路金波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的話做論據,認為王朔新作陷入了行銷敗局。“據記者昨日從上海書城獲得的資料來看,《我的千歲寒》從4月初上市以來,兩個多月中,僅僅賣出1000冊,銷量確實不容樂觀。”
4月13日,《瀋陽晚報》從一線讀者入手展開了報導。“王朔新書《我的千歲寒》發佈一周以來,記者隨機採訪了一些逛書店的讀者發現,多數人尚未來得及閱讀王朔的書,但心理已有了一道障礙。不僅僅是王朔那句‘這書是寫給高級知識份子看的’嚇退了一大批讀者,還有他奉勸三類讀者別買書的話,也讓不少讀者乾脆選擇放棄。儘管鋪天蓋地的媒體炒作,讓全國人民都知道王朔出新書,但是,也正是這鋪天蓋地的宣傳,讓讀者還沒讀,就被提前告知,王朔這書似乎不太好讀。”該報導還表示,瀋陽北方圖書城的該書銷量不算太好。
《重慶青年報》稱:由於對《我的千歲寒》並不理想的銷售心懷內疚,王朔此前已將自己的文集,以超低價賣給出版人路金波,好讓他挽回一點損失。報導說:“《王朔文集》版權究竟有多便宜,路金波不願透露具體數字,只是表示版稅率不會超過10%……這個價位,對王朔這樣的作家來說,已經和贈送沒有什麼區別了。”
上海《青年報》報導:“記者5月8日從上海書城獲悉,五一假日期間,上海書城的日均銷售額突破了百萬元大關,然而火爆的書市,卻並沒有改變王朔的命運,他那曾被寄予厚望的《我的千歲寒》,已跌出了上海書城長假銷售排行榜前20名,五一期間的銷量只有幾十冊。”
另據北京《京華時報》報導:“《我的千歲寒》于4月1日在上海舉行首發,4月3日在北京地區全面上市。綜合北京各家書店數位統計顯示,該書在市場上已經取得很好的銷售業績,截止到昨天,北京圖書大廈共售出900冊,王府井新華書店共售出700冊,中關村圖書大廈售出600冊。儘管其零售量可觀,但與易中天的《品三國》(下)、於丹的《於丹〈莊子〉心得》等暢銷書相比較,還是有不小差距。”報導同時表示:“在記者隨機進行的採訪中,許多讀者表示既然是王朔的新書,那麼無論如何也得買一本作為紀念。也有不少讀者認為,王朔在書中前言不搭後語、艱澀的表述成為他們閱讀最大的障礙,在反復閱讀無果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選擇放棄。”
集體失語抑或冷眼評說——評論界眼裏《我的千歲寒》
與過去名家新作一旦問世,叫好或者喝倒彩不絕於耳的情況有很大的不同,此番王朔的新書面世,評論界以及作家圈子裏幾乎是集體失語,很少有人站出來主動評價些什麼。本報記者針對“看不懂”、“賣不好”等網上的讀者評價,採訪了十幾位作家、評論家,不少人表示沒有看過,無法評價。
詩人葉匡政認為:“《我的千歲寒》是中國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後現代作品。如果說還有一個文學場的話,這部作品無論是結構,還是話語方式都是有獨創性的。王朔成功地超越了自己。但這種超越意義已經不大了,因為這個文學場正在衰亡。所以不會有文學批評家來認真對待這部作品。很多人說讀不懂這本書,這正是後現代主義作品的一個特徵。《我的千歲寒》對《六祖壇經》的互文與解構,它的碎片式的結構方式,它囈語般的話語,都使它具有了很明顯的後現代主義作品的特徵。”
知名記者王小峰認為:“這是藥物作用下創作出來的‘小說’。《我的千歲寒》取自《六祖壇經》,而且他還把《金剛經》的部分內容翻譯成北京話。照理說,他對佛的感悟已經超過常人了,至少看透了很多東西,應該超然了。可是他這次複出,像從圈裏放出來的一頭公牛,見誰頂誰。從現實的表現來看,他並沒有從佛祖真經中悟出什麼道道來。但是從文字中看,似乎他又體驗到了某種生命的真諦。藥物把他分割成兩個世界,他穿行在這兩個世界之間,有時火焰,有時海水,時而像一隻乖貓,時而像一頭發狂的獵豹。王朔為什麼要經歷一次超感官之旅?很明顯,他想突破,他想沖出去。王朔是一個嘴上的強者,但內心很脆弱。藥物在這之後成了他解脫與超然的救世主,與其走神兒,不如走魂兒,即便他這層不算堅硬的外殼被敲碎,他也不怕,因為他找到了金蟬脫殼的辦法——孤獨的魂飛天外。”
書評人和菜頭覺得,該書“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在語言上的嘗試,王朔想創造一種全新的王氏語文,按照他的設計要求,這種新的中文應該有很強的表現性,含意之間高度粘連又能持續變化,總體上追求一種語感上的超速。我個人肯定他的這種創新精神,但是覺得他並沒有耍好。他的中文速度和轉折如此之快,以至於拉破了這些字詞,打破了它們本身在意象上的含義,弄得粉碎”。“在敍事上,《我的千歲寒》在開頭的一部分尚可,看得出王朔當時有雄心壯志要用自己的中文重新寫一遍《六祖壇經》,其中不乏豐富的想像力和博聞強識,甚至稱得上是有趣。但是,隨後王朔筆力不繼,把整個五祖傳心的故事按照電視劇的套路寫了出來,而且還是分鏡頭腳本。可以看出王朔的敷衍,這種敍事方式根本就不是手法上的變換,而是想像力和創造力的衰竭,所以寫個開頭就回到老路上去,痛痛快快用電視劇劇本講了一遍《六祖壇經》,而不是堅持用他自己的語言寫下去。至於《北京話版金剛經》,可以用四個字評語:狗屁不通。不單佛法不通,物理學哲學一概狗屁不通。”
與王朔有過口水官司但並沒有接招的作家郭敬明的看法有點繞人:“並不是所有的暢銷書都一定是優秀的作品,但是,也不等於所有的暢銷書都不是優秀的作品,暢銷並不是優秀的絕對條件,更不是優秀的‘絕對不’條件。”
文學評論家張檸認為王朔早期作品不錯,現在自己已經不關注了,因為他沒有了過去的原創性的東西,現在寫的都是大眾化的圖書。“我在書店翻了翻他的新書,他的書還是有點想法的,但是不可能變成很完整的可供評論者評論的文本。如果是他的行為藝術,尚可以評論,但他的文學文本不是寫給評論界看的,而是寫給大眾看的,用來賣的。”
本報書評人閻海東則直言不諱地認為:王朔是一個病態時代的產物,在王朔的小說裏並不能看到多麼高的藝術成就,而僅僅是一種貼近或者重合於時代的一種潛在運行的精神氣質,一種轉型期扭曲的價值趨向,這種率性和直接的市井表達所產生的心理暗合正是王朔成功的根本原因。王朔雖然只是一個小說家,但他成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精神領袖。此次王朔複出儼然已經被“感覺”成為“王者歸來”。年輕的讀者由此可以感受到王朔當年的輝煌,然而王朔放言“《我的千歲寒》年輕小孩看不懂”,卻是一種毫無意義的虛張,正如電影《夢想照進現實》所標榜的前衛一樣惹人發笑。(來源:中國圖書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