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目分類 出版社分類



更詳細的組合查詢
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書情觀察 >> 詳細内容

爭議與擔憂:金庸取代魯迅 教改再成焦點

http://www.CRNTT.com 2007-08-18 10:43:28 蒲荔子 實習生 黃裔彪 吳培鋒
  《天龍八部》《雪山飛狐》進北京語文篇目  

  核心提示  

  昨日,北京某媒體報導,金庸武俠名著《天龍八部》、《雪山飛狐》等書節選片段出現在課改後的北京語文泛讀備選篇目中。與此同時,魯迅、朱自清等名家的作品數量逐漸減少,魯迅的《一件小事》、《祝福》、《藥》和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背影》等文章,在各種版本的語文課本中漸漸淡出。這種變化再度引發了關於“金庸能否入教材”的爭議,也讓一些人發出了“金庸要取代魯迅”的擔憂。

  而此前不久,陝西一位黨校教授胡覺照提出,諸葛亮的《出師表》宣揚“愚忠”,並上書教育部,要求將其撤出中學語文教材,由此引來網上爭議一片。鳳凰衛視《一虎一席談》聞風而動,以“該不該把《出師表》剔除出中學課本”為題,在北京組織了一場辯論,中學語文教改問題再次被炒得轟轟烈烈。

  爭議之下,隱藏的是人們對中學語文教材“文學之美、人文之質”的極大期望,也體現出人們對舊教材的諸多不滿。新的教改,意識形態的痕跡已經越來越淡,但更深的問題也逐漸浮現。教改究竟取得了多大成效?學生、專家和學者理想中的教材到底是何種面貌?針對這些問題,記者採訪了中國科學院博士生導師、著名高考研究專家王極盛,廣東教育廳教研室語文組主任王土榮等專家學者。  

  話題一:金庸該不該入課文

  是文化墮落還是相容並包?  

  焦點話題

  背景:《天龍八部》部分章節被選入人教版全日制普通高級中學語文讀本之後,金庸武俠名作《雪山飛狐》也出現在了最近課改後的北京語文泛讀備選篇目中。而山東版教材則完全拋棄了現代散文的旗幟性人物朱自清,其深受學生們喜愛的經典之作《荷塘月色》也被臺灣當代作家顏元叔的《荷塘風起》取而代之。

  正方觀點:“以文取人”替代“以人取文”

  中國科學院博士生導師、著名高考研究專家王極盛明確表示,語文課本應該吸收古代和現代的優秀遺產,開闊學生的視野。金庸的作品加入是可以的,但不宜過多。

  廣東教育廳教研室語文組主任王土榮進一步總結,要用“以文取人”來取代“以人取文”。學生們在學校學習的文學知識,接觸的都是那些名家名篇,這似乎帶給人一個資訊:文學只是少數人的“專利”,與大多數人無緣。假如我們一貫地用這些標準來選擇大家名篇的話,無疑會拉大與學生的距離。所以在選擇學習篇目上,還要適當地加上一些後起之輩和與學生生活聯繫緊密的當代文章;金庸、周傑倫的作品可以適當選一兩篇,但是比例也不能太大了,可以放在選修教材裏。

  泰山學院教育系臧秉武做了一項調查,他發現,中學生最熟悉的作家卻往往不是他們最喜歡的作家。幾位在“最熟悉”一項中排名靠後的作家,在“最喜歡”一項中的名次卻非常靠前。首先是當代學者散文家余秋雨,由原來的第9位上升到了第2位。其次是臺灣已故作家三毛由原來的第11位上升到第3位。還有香港武俠泰斗金庸,由原來的第13位上升到了第3位。之後依次是朱自清、錢鐘書、冰心、張愛玲。這個結果從一定程度上告誡我們,以前帶有濃厚意識形態的選文標準忽視了中學生的閱讀心理與身心發展特點,選文的教育意義往往會南轅北轍。

  反方觀點:這是大國文化的墮落

  網友“007”這樣寫道:“金庸是無法和魯迅相提並論的,魯迅是一根針,專刺人最痛的地方,他讓人們在墮落地活著的時候還不至於絕望;金庸更多的是像在一些腐敗的僵屍身上套上一身華麗的官服,在滿足自己幻想的同時也讓很多人自我麻醉、自我滿足。”

  一位匿名網友在新聞評論中寫道:“這樣的課改是一種墮落,是大國文化的墮落,令人悲哀。誠然,我們喜歡金庸的小說,上學的時候我也偷偷看了他的很多書。但是教育畢竟不是娛樂,拼命去迎合教育物件的口味,我們的民族精神安在?我們的傳統文化安在?”  

  話題二:《出師表》該不該撤下

  重文學之美還是思想主題?  

  背景:今年3月,胡覺照發表博文,指出初三語文必修課文諸葛亮的《出師表》宣揚一種“愚忠”思想,應當撤出中學教材,換上華歆的提倡民本思想的《止戰疏》。胡覺照還專門給教育部寫了建議信,但由此引來網上罵聲一片。

  正方觀點:大量古文觀念落後

  上海八中語文教研組長沈紅旗認為,語文教材中的選文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文學欣賞,無論哪部作品,只要被選入了語文教材,就必然承載了文化傳播與培養教育下一代的雙重任務。幾千年的中國封建社會使大量的文學作品都刻有落後觀念的烙印,這些都需要我們在選文和教學過程中加以厘清。例如:1、消極的人生態度。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作為現代散文的名篇,一直入選中學語文教材,但文章流露的遁世戀舊之情與現代的開拓意識格格不入。2、平等觀念的缺失。3、人治觀念的深厚。

  反方觀點:低估民智純屬炒作

  中國國際諸葛亮研究會會長李曰仁表示,《出師表》之所以入選中學語文課本,看重的是它的文學價值。自古以來人無完人,我們要用辨證的態度來看待歷史。“胡覺照的觀點是把課文的取捨刻意地與政治掛鈎,低估了民智,純屬炒作。”  

  焦點訪談  

  廣東省教育廳教研室中學語文科主任王土榮:“我也喜歡金庸周傑倫的課文”

  新教材選了不少新聞稿

  記者(以下簡稱“記”):廣東語文新教材現在變動的幅度怎麼樣?

  王土榮(以下簡稱“王”):廣東教材的改動幅度是全國最大的,變動的幅度達到67%。新教材中,關於鄧小平在深圳南巡的報導,關於孫中山的文章,都選進來了。這些文章文字可能不是特別好,但它和廣東有很大的干係,既有鄉土氣息,又有現實氣息,這樣比較能激發學生的閱讀興趣,尤其廣東學生的閱讀量在全國是比較小的。

  記:這樣一來好像我們擔心的重政治思想輕文本之美的現象又出現了?

  王:這些文章客觀上有政治教育的作用,但我們選它們並不是出於這個目的,選所有文章都是為語文教育服務的,而語文教育的目的就是掌握運用語言的基本功,通過語言文字來接受別人的思想情感,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不管語文教材怎麼改,這是最根本的目標。

  我們教材改革的另一個方面就是在文章的題材上有很大擴展。比如說新聞稿、訪談,以前涉及的比較少,但實際上這些題材是運用得最多的,而且對學生將來就業也很有用處,現在我們新教材就選了不少新聞稿件。在文學篇目方面則增加的不多。原來成熟的都保存下來了,我覺得這樣就可以了。

  以前是聚餐現在自助餐

  記:現在語文教材改革的標準與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王:很不一樣。以前是老師們以為是優秀的,學生們要懂得的,就選進來教給他們。而現在,學生們的成長需要什麼,我們就準備什麼。以前就像是聚餐,不管裏面的人是湖南來的還是廣東來的或者北方來的,領導說,就那兩個菜好,大家就吃那個了。現在是提供自助餐,準備幾十個菜,湖南人要吃辣的有,廣東人要吃海鮮也有,北方人要吃面也可以。

  記:現在是中國傳統文化復興的時代,文言文與現代文學、當代文學的比重如何分配?

  王:這個現在爭議也比較大。以前在上海開會專門討論過這個問題,有的說現在文言文多了,有的說少了。我覺得文言文畢竟傳承了幾千年的中華文化,讀一讀古書,有時候覺得很自豪,文言又非常精練,對於高中生而言,讀文言文是訓練提煉語言能力的最好方法。

  歡迎給我們推薦好作品

  記:有人說課文裏大部分都是名家作品,這些名家作品不一定就是最優秀的,很少有名不見經傳者的優秀文章,這容易使人產生高高在上之感。你怎麼看?

  王:以前是“以人取文”,我認為還是應該換成“以文取人”。你要是看到新的好作品,歡迎給我們推薦啊。

  記:現在有的課本裏加入金庸、周傑倫的作品,你贊成嗎?

  王:學生很喜歡的,我自己也很喜歡,我教過的學生都喜歡,尤其是男孩子。只是比例也不要太大,放在選修教材裏比較好。

  給學生一些真正的美文

  記:語文教材很長一段時間意識形態色彩濃厚,很多優秀作家學生很難接觸到,如沈從文、周作人、林語堂等。現在這種情況有何改觀?

  王:沈從文現在還是比較受推崇的。其實我們在編寫教材的時候,國家有明確的要求,哪些不能選,有一條“紅線”。我認為,選文章應該不要考慮外在的因素,應該給學生一些真正的美文,進行語言上美的薰陶。我覺得還應該把一些文章的初稿和定稿一起放在教材裏,現在看到的都是已經有定評的東西,學生們只看到結果,沒有看到過程,實際上作家寫作、修改的過程對學生更有啟發性。

  講道理的課文已經很多

  記:你覺得我們需要增加體現哪些人文思想的文章?具體又有哪些文章是可以增加的?

  王:人文思想已經夠了,我們的文章講道理,注重思想的已經很多。我想現在還是偏重一下文章之美吧。

  記:以前那些文章中的思想其實很多還是比較傳統的觀念,比方說像西方一些比較前沿或者不一樣的思想,其實還是見不到。

  王:其實教材改革也要和政治體制改革同步。我們現在的教材是一共有14部選修教材和5部必修教材,選修教材又分“外國文學”、“詩歌”等專輯。我們可以把一些西方現代哲學思潮的優秀文章放到選修教材裏去。

  記:當代詩歌取得了不俗的成就,但大部分年輕人都很隔膜,你認為有必要入選語文課本嗎?為什麼沒有入選?

  王:既然文學發展到了當代,當然就應該讀當代的詩歌。沒有選當代詩歌主要出於兩方面的考慮。一是我們覺得當代詩歌真正好的不是特別多,可能是評價標準的問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現在高考不考詩歌,寫作題一般也標明“題材不限,詩歌除外”,你說學生功利也好,老師功利也好,大家學習的動力也受影響。以前詩歌也考過3年,但是考起來爭議性很大,標準很難把握。

  《出師表》裏的感情很真摯

  記:語文教育的目的是呈現母語之美,培養人文思想。這是否意味著應該對課文中一些主旨難以理解甚至是落後的篇章進行剪除?比如《出師表》?

  王:撤掉《出師表》,不能說他完全沒有道理,以前那種愚忠思想壓制了中國幾千年,如果從歷史學、社會學角度去看它,當然是要批判的。但是語文教育不同,當文道合一的時候,我們講裏邊的“道”,主要是作為當時人的一種理念來體會。《出師表》裏面的感情是很真摯的,我們可以從中看到一個人對自己理念的執著,從學習語文的角度看,我覺得是可以保留的。

  我們可以這樣做,在編這個篇目的時候,把批判愚忠這個觀點放進去,在課堂上也可以探討這種精神是否現在還值得效仿。

  記:臺灣中學教材你是否瞭解?他們有什麼值得我們借鑒的地方?

  王:我們接觸很多,因為東莞有個“台商子弟學校”,他們用臺灣那邊出的教材,每年都要經過我們審閱。臺灣教材的人文底蘊比較深厚,人性化、文化內涵確實比我們的要好。比方說沈從文的小說《菜園》從文字到意境到情感,都非常美好,裏面那家人的母子情、理想,都非常美。他們的教材把這列入了必修,我們現在還只在高中的課外讀本裏,不是教材。這篇小說將來可以考慮加進來。

  還有就是他們的教材文言文非常多,我們連他們的一半都不到。你一打開他們的教材,裏面大半是四書五經。12篇文章裏,現代文可能就只有三四篇。不過,他們那裏的教材是由幾個大的出版公司編寫的,與學校教學比較脫節,這是不如我們的地方。(來源: 南方日報)
最佳瀏覽模式:1024x768或800x600分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