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最時尚的讀物是什麼?不是風生水起的講壇類通俗歷史讀物,也不是剛剛掀起波瀾的以盜墓為題材的鬼神類小說。當下最時尚的是一種稱之為“穿越小說”的讀物。有人甚至聲稱:“網路閱讀,不知道‘穿越’的人已經過時了。”
“穿越小說”眼下已成為各大原創文學網站的熱門和頭牌,圖書市場上也已出現了多種“穿越小說”作品,其中較為知名的有《綰青絲》、《夢回大清》、《步步驚心》、《清宮情空淨空》等,大多擁有不錯的銷量。一家出版社更是一氣推出了“四大穿越奇書”——《木槿花西月錦繡》、《鸞:我的前半生,我的後半生》、《迷途》、《末世朱顏》,將這場由網路寫作狂歡引發的時尚閱讀熱推向了極致。
何謂“穿越小說”?一位出版社的編輯對這個古怪玄虛的概念作了如下解析:“‘穿越小說’的稱謂是按內容定義的。其情節通常是一個當代青年遭逢變故,在機緣巧合下,進入古代,以在場的方式參與見證了種種眾所周知又知之不詳的歷史事件。
當代中國文學裏,黃易的《尋秦記》算是影響最大的穿越文學作品,也可以被視為當代華語文學穿越類型的濫觴之作。而網路上近一兩年興起的‘穿越文學’特點又有所不同,其作者受到相關影視作品的影響,因而基本上都是青年女性回到古代,談了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同時經歷種種宮闈秘事及權力爭鬥。這類小說主要受到女學生和女白領的追捧,可以視為言情小說的一個變種。”此種解釋儘管力求文雅與通透,其實用不著繞圈子,直白地講無非是現代白領女性玩文字而創作的言情小說,只不過借穿越的形式裝飾一個時空倒轉、回到古代、帶入自身的精緻的“殼”,也就是借此曲折地圓一把現代女性“與古人談戀愛”的白日夢而已。
的確,正在流行的“穿越小說”的作者均為年輕的白領女性,據瞭解,她們普遍受過良好教育,不少人甚至有出國留學的經歷,從事著白領職業。她們或是受到《尋秦記》、《交錯時空的愛戀》的啟發提起筆編了一個類似的故事發佈在網上與人分享,或是直接受到網路上同類作品的影響從而跟風創作。並非職業作家的她們本意不過是遊戲之作,但一不小心造出了聲勢,搞出了名堂。由於網路的流行與追捧,更多的女白領步其後塵,“穿越小說”居然演變為一種“文學現象”。
此類小說的創作顯然基於個人的好奇與興趣。缺乏歷史大局觀和宏大視野的女作者毫無例外地將重點瞄準“言情”,試圖在這個“熟悉”和“擅長”的領域施展文學才華,博得讚譽與聲名,並進而得到紙質媒介的肯定。顯然,只有在發表門檻不高的網路上才會創造這樣的奇跡,其強烈的示範效應促成一場“網路寫作狂歡”。其中一些想像奇特、情節曲折、文字綺麗、言情與歷史背景結合得比較妥帖的作品脫穎而出,成為線民、尤其是女線民熱捧的對象。當然,“穿越小說”的盛行——包括創作和閱讀——也從某種程度上反映了現代職業女性對充滿激烈競爭的現實和職場的迷茫與逃避,對日趨世俗功利的戀愛婚姻的失落與反思,從而幻想到另一時空追求更為理想化的純粹愛情。但總的來說,不過是在形式上顯得新奇而另類,披上了一件華麗而詭異的外衣,骨子裏與通俗言情小說並無二致。
儘管“穿越小說”方興未艾,儘管已經出版的小說銷量差強人意,但說到底,“穿越小說”先天不足,不過是一種類型化、商業化的消遣性讀物。“穿越小說”全憑虛構想像,情節往往荒誕不經甚至是“無厘頭”,譬如女主人公穿越時空的戀愛物件總是皇帝、宰相一類,歷史人物和事件淪為演繹風花雪月戀愛經歷的配角和工具,這較之於宏大視角的《尋秦記》實在是一種萎縮和退步。其次,“穿越小說”一窩蜂地走紅,題材撞車、跟風嚴重、類型單一、新奇程度將急劇下降,就像時下一些“現代派”的古裝武俠劇一樣,看一部感到新鮮,看多了就可能厭煩,而形式新穎奇特乃此類小說大行其道的關鍵,舍此肯定會造成“閱讀疲勞”。最後,“穿越小說”出身於網路,所謂“成也蕭和,敗也蕭和”,網路文學總是極端地喜新厭舊,也許過不了多久,一種新的創作和閱讀時尚興起,從而加速“穿越小說”的過氣與式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