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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老 鐘



  高一(2)班  何錦雯

  在我家客廳的墻壁上,高高地掛着一口大鐘,它是木制的,長長的身子,深褐色,給人一種古典的韵味。它像一個木匣,只要掀開它的蓋子,就能透視它的内部結構,一個有刻度的圓盤,一根時針,一根分針,圓盤下面有一個鐘擺和一把用來調時的“鑰匙”。蓋子是一塊玻璃嵌在一個木架上做成的,上面印有一些好看的圖案,是一對鴛鴦在河中嬉戲,周圍有美麗的花艸。

  從我有記憶起,這口大鐘就一直掛在那裏。小時候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經常抬起頭來仔細觀察一番,又總想把它弄下來看看裏面有没有寶物之類的東西。現在,我已經知道那只不過是一口普通的掛鐘,裏面根本没有什麽寶物,但每當我仰望它時,總覺得它很神秘。我不知道爲什麽家裏一直不肯把它换掉,只知道它是已去世將近有二十年的爺爺親自買回來的,并且上面有爺爺的筆迹——“購於1981年”。

  對於我那不曾謀面的爺爺的生平,我是一概不知的,甚至於我的奶奶,我對她的瞭解也很少。一直以來,我不明白爲什麽别人的奶奶都那麽慈祥,而我的奶奶似乎總是如此令人敬畏。她總是約束着我們的行爲,不許我們到别人家玩,也不許别的小伙伴來我們家玩。我早就對她産生了一種淡淡的怨恨之情,每次受到委屈時,我很想跟她大吵一番,然而每次都没有膽量。自從懂得了什麽叫守寡,什麽叫寡婦以後,我便開始同情、尊敬起奶奶來了,但只要一想到她的嚴厲、苛刻,又使我感到畏懼。

  我們很少與奶奶講話,每天都是我們忙我們的學習、玩樂,她忙她的家務活兒,河水不犯井水。關於爺爺的事情,我們從來不去問她,她也從來不提半個字,我只知道奶奶經常伫立在那口老鐘的面前,口裏喃喃自語。我只知道她常常悄悄地拿出一幅發黄的照片,用手輕拭上面的灰塵,蒼老的雙眼閃着晶瑩的泪花。有一次,我趁奶奶不注意時拿出來看,才發現那是一幅半身畫像,畫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臉上還透着幾分俊氣,眼睛微眯着,既讓人感到嚴肅端正,又讓人感到和藹可親。想必這就是奶奶的伴侣——我的爺爺了。當時,我的心裏有一種强烈的觸動,都過去那麽多年了,它居然還能令一個性格剛强的老婦掉泪。我甚至産生了一種想瞭解奶奶的衝動。

  這次,墻上的老鐘又停了下來,因爲我們都懶得去給她調時。我提出了要把它换掉,買一個新的回來。只有奶奶堅决反對:“它又没有壞,還好端端的,幹嗎要去買新的?那麽浪費!我説不許换就不能换!”奶奶的專制,不可理喻又使我感到難受,都什麽年代了?本來早就應該换下來嘛!於是,我又開始討厭,怨恨她了。

  八月十五的晚上,我們姐妹幾個和奶奶一起在院子裏賞月,這是我們和奶奶難得的一次聚會。月色如水,自然勾起人的無限愁思。奶奶望着皎潔的月亮出神,輕輕地爲我們講起了爺爺的故事。爺爺生前是生産隊的隊長,是一個勤勞敬業的共産黨員。奶奶十六歲便嫁給了爺爺。當時是革命時期,在他們婚後不久,爺爺便和村裏幾個共産黨員一起被國民黨抓走了。他在那邊受盡折磨,但從來没有放棄過逃生的念頭,爲的就是與家人相聚。後來,在别人的幫助下,爺爺逃回來了,終於可以和日夜牽掛的奶奶在一起了。然而在獄中飽受折磨的他却不幸地患上了肺病。由於多年的求醫治療,爺爺家裏已一貧如洗,但病情還是没有好轉,反而日益嚴重了。那時家裏窮得連吃都不够,當然更連鐘也買不起,因此帶來諸多的不便。於是他在一次過年的時候賣掉了家裏惟一值錢的東西——一只大騸鷄,换回了一口大鐘,它就是現在我家墻壁上掛着的那口老鐘。過了不久,爺爺便因病情惡化而與世長辭了。

  奶奶細細地訴説着,説得那樣的平静,那樣的柔和。可我知道,她的内心是多麽的不平静,她是多麽地思念爺爺啊!十多年了,奶奶一直掩藏着内心的傷痛,從不找人傾訴,也從未有人能聽懂她的感情。只有那口老鐘才是她心靈的寄託,能够讓她孤獨的靈魂不至凋謝!奶奶是堅强的,奶奶也是柔弱的。清冽的月光瀉在她的身上,奶奶仿如一尊神聖的雕像,又似美麗的天使。我感到我是那麽的狂妄無知,作爲她的孫女,我竟然不曾讀懂她那顆泪痕斑斑的蒼老的心,不曾體會她那孤寂悲傷的感受,不曾去撫慰她那永不會癒合的傷疤,更不曾去挽救那即將老去的靈魂!屋裏傳來了那口掛鐘報時的“當……”

  (指導教師:林志祥)       

  此文獲第十一届“聖陶杯”全國中學生作文大賽國家級三等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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