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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碗中的母愛
高一(18)班 周家明
從幾年前起,母親的厨藝就像得過厨神指點,一夜間進步了許多。現在的境界高得在飯店吃過一遍的小菜回家就能做出來,甚至連西餐店的牛扒猪柳,在家一樣烹飪得像模像樣。現在寄校的我,天天感嘆着世間美味甚少,名厨瀕臨滅絶。於是母親又不厭其煩地,每個星期爲我送來美味佳肴。
但從某種角度上,我的手藝不比母親差,可我會做的菜式少得可憐。我討厭吃魚,當然也不烹飪魚(除了爲我心愛的猫咪而制)。我做料理相當費時,有一回看了菜譜心血來潮,做了一味用鷄蓉炸成的“龍鳳珠”,足足費了我兩小時;日常料理牛肉,我總愛放紅酒,沙拉醬,燒烤汁……總之手頭上有什麽可調味的都幾乎被我倒進去。但萬幸的是每次做出來都相當好吃。總的來説我的料理往往是突發奇想,什麽都敢做出來嘗嘗——這非常符合人馬座MM的烹飪風格。
我每次突發奇想後都會留一點給母親——盡管她有時會怒斥我開了她那瓶酒用來調味。忘了説,母親雖不酗酒,但她什麽酒也敢嘗一嘗,當某天晚餐出現美味肉類,她又忍不住倒上大杯啤酒——就連懷孕時也不例外,於是三歲的小弟弟早就學會搶她的酒杯。
總的來講,如果别人的親情是發生在風中雨中病床邊,那我家的親情就一定是在碗中杯中厨房内。可除此以外,我想象不到生病的畫面中有哪些親情鏡頭——生病時我往往頑强地自己跑到中藥房,再拎着大包小包跑回厨房。結果還是走不出厨房,母親端着大碗黑乎乎的藥湯,我喝了一口就喪失了買藥時的雄心壯志。於是,每當我打開藥瓶的包裹,裏面總有幾顆大白兔奶糖,和一張紙條:“煩交:初三(6)班,周家明。”
就一個初三,這樣的紙條我攢了快十張,有衣物包裹,但大部分都是藥瓶包裹。所用紙張可能不同,但永遠都是這一句。初三的抽屉十分擁擠,大部分亂紙都被我清除了,可唯獨這一叠,永遠佔據着抽屉的風水寶地。
在一片戰火中過完初三,我以不好不壞的成績考入容山。家離學校不遠,但要是遇上颳風下雨道路塞車時不但會遲到,而且有生命危險,母親執意要我住校。兩星期回來,我臉色蒼白地回到家,一見肉類就像野獸般張開“血盆大口”,母親心痛之餘,下决心每星期送湯水肉類給我,而且,每次都拿很多。有一回,我將一大盒滷水鷄翼放進儲物櫃,下晚修鎖門後才想起忘了拿。花了幾十分鐘研究打開窗户,結果以失敗告終。次日回校,感覺鷄翼没變味,却不敢吃下,只好挑出幾只放入泡面,很心痛地丢掉。從那以後,吃剩的肉類我都厚着臉皮放到宿舍老師的冰箱中。可有一回是糯米飯,放入冰箱後我啄磨着次日該如何加熱,却因爲宿舍老師極其高傲的一句“你用了冰箱還想用微波爐”而和老師翻了臉。下决心日後無論數量多少都在一天内處理掉,不留到第二天。
最後那些米飯是在雪糕店加熱的。負責經營的一對母女十分慷慨。糯米飯在微波爐中愉快地旋轉,香味彌漫了整間小而精緻的店面。“汀”的一聲,糯米飯出來,店主的女兒問我:“好香的飯耶!上哪買的?”
我告訴她,那是我媽在家做的。她羡慕不已。
在一旁的店主附聲説:“這飯裏除了上等米和臘肉,還放了冬菇瑶柱。試問除了母親,還有哪間餐館捨得放如此豐富的材料?”
長今説過:她是食醫,她是家中的奴婢,也是老師;所有成員都十分尊重她。她在世時如泰山般屹立;但當她去世,世人就像洪水决堤。她就是母親,是最高尚的偉人。
我緊緊地抱住温暖的飯盒,跑回那間找不到微波爐的百年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