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18）班  莫健源


　　河面上的冰渣像洗衣粉那樣，在藍緑的水面上溶溶浮起來，似乎有無數個頑皮孩童把這些植根在上面的白色尖刺帶入指揮，居然凝聚成一團一團的泡沫堆了，盡管看上去是如此柔軟，但只要我一碰這些冰塊，估計那皮大手套又得縫幾針，感覺就像醫務室的棉花包着彈片一樣。

　　没把風衣的拉鏈拉上我就出門了，退役後第一次像這樣抓緊時間，難聽的説，就像坐在吐司爐邊的老鼠一般。風還算比較仁慈，把精力大概都花在推冰渣上了吧。這讓我想起那個愛凱旋更愛美人的中士，如果那子彈在他的心臟裏少待一分鐘，我想我就不會那麽尊敬他了。

　　漫步穿越一片繁華，當然都是些年輕人在蹦蹦跳跳，潜意識裏一陣耻笑：“没有我們，你們可能都做成篩子了，還敢妄想什麽個性，和諧的生活？真是……”這當然不能直白地説出話來，可能也會没人聽我的。這個城市在我進入前和進入後還是同樣繁華，我的心估計也同樣孤獨。好，做個無名英雄感覺也不錯！

　　其實我也並不想樣樣事情都牽涉到戰争，但它在腦海中不可阻擋地還是植根了，最終，長出了狼牙棒一般的仙人掌，强迫我承受一輩子的痛苦和悔恨，即使是把敵人趕出去這個美麗的家這麽多年了，那棵玩意還是没見枯萎的迹象。國家後來安排了一座房子，本想就抱着仙人掌了此一生的。我完全没想到今天還能抛頭露面，總統先生到底是要把我這個隱藏英雄當銅像來拜還是當冥紙來燒？我有些好奇了。

　　終於到了目的地，是個禮堂，很大很大，使我也不敢邁步進去，抗住那宏偉的架勢，周圍坐着的，都是和我一樣的老兵。在那裏，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身處這麽多缺胳膊少腿的戰友，我這難得完整的傢伙顯得那麽格格不入，似乎，我嚴重缺乏一種可以慷慨發言的資本。

　　這是個紀念活動，在一輪表演，發言後，一些戰友上臺，進行必要的緬懷，其實這樣活動在我心中進行了千萬次。我没感覺感動太多，稍感安慰的是，國家還没完全忘記我們。

　　此時一身影矯健的老人，回了我一句：“你冷嗎？”他彎下腰，臉凑近了我的臉，“本來覺得是的，但看到你做了那麽多功夫，我還能説什麽呢，總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