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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桂籍的抗英義舉
陳桂籍,字月樵,新安縣沙井鄉崗頭新村(今沙井鎮辛養村旁臘崗仔村)人。爲宋末駙馬陳夢龍二十傳裔孫,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進士,官至户部主事(正六品)。
第一次鴉片戰争後,英夷以香港島爲據點,擴大對中國的侵略,使鴉片貿易合法化,以便進一步打開中國的市場。1856年10月8日,“亞羅號”船事件發生,英國署廣州領事巴夏禮故意擴大事端,並得到香港總督兼英國駐華全權公使包令的支持,準備挑起戰争。10月23日,在美、俄的支持下,英國海軍上將西馬糜各厘率領英軍艦越過虎門,攻佔臘德、龜崗砲臺,點起了第二次鴉片戰争之火。
兩廣總督葉名琛給咸豐皇帝的報告中説到,他已召集二萬餘水陸兵勇,守舊城,全體紳民同矢義憤。爲了牽制入侵廣州的英軍,威脅英軍的後方基地——香港,葉名琛下令新安縣在籍户部主事陳桂籍,要他對香港采取靈活多樣的行動,騷擾英軍的後方基地。
1856年12月19日,陳桂籍首先在新安縣南頭城學宫明倫堂,召開抗英動員大會,聯絡全縣士紳,共同聲討英軍暴行,并發抗英檄文,發動全縣士民打擊英軍。大會决定在香港開闢戰場,首先是斷絶對香港的一切供應,然後從香港撤回全部新安人,接著在新安縣内滅盡信奉洋教之徒,防止他們爲英夷刺探軍情。
當時,外國人在新安縣建有西鄉堂(1848)、福永堂、荷坳堂、李朗存真書院、布吉崇真堂等。中英戰争一開始,那些傳教士便逃回香港。陳桂籍根據鄉民的報告,派練勇突然搜查那些通敵的傳教士活動過的村子及住過的地方,將他們遺留的財産充公。
陳桂籍安排他的弟弟舉人陳芝廷,專門負責對香港實行禁運,在新安縣和通往九龍的交通綫上部署哨卡,還組織小型船隊執行各種任務。
陳芝廷送密信給香港的地保和看管英人房屋的華人,以五百大元和六品官職爲代價,購買英國貪官高和爾和警務處長威廉堅的人頭,信上説:“汝等必獲夷人信任,入其屋而不遭致懷疑,是以可趁其不備,出其不意,猝然下手……如需船載協助,務請通知於我……”其實這是中國兵書中所謂“擒賊先擒王”的計策,也是中國的一種傳統做法,這樣可收不戰之功。
1857年1月15日,爲配合陳桂籍的抗英計劃,在香港的中國人,在一所麵包房製作的麵包裏秘密下了砒霜,準備毒殺英夷。當時香港有家很大的麵包店,叫怡昇行(Esing),其製作的麵包是專門供給英國人食的。只因麵包裏含砒霜量過多,那天早上,吃的人一下肚便馬上嘔吐,經組織搶救及采取預防措施,才無人喪生,中毒者達400人。包令下令警方搜查,將毒麵包進行化驗,每4磅麵包内含有0.92%的砒霜。當時工人均照常上班,若無其事。警方拘捕了該店鋪52名雇員。店老闆張亞霖則於那天清早與全家老小去澳門掃墓去了。張被追回,但他的兒子也吃了帶去的麵包中毒,可見他也是不知情的。後被判驅逐出境。當時麵包案中,中毒最深的是包令夫人,雖幸免於難,但經這一場驚嚇後,一直卧病不起。包令的姑母知道這一消息後很著急,她給包令的信中寫道:“收到你最近的信,真是謝天謝地。我深切同情你的困境。……我唯有祈求上帝繼續保佑你,使你免受一切傷害。倘若我天年未盡,能看到你們一家平安返裏,那就太感謝上帝的恩典了”。但包令的姑母無法使包令夫人病情好轉,到1858年就過早逝世了。毒麵包案的發生,引起華人與洋人産生敵意,英軍和英國人在震驚之餘,統統將家屬疏散到澳門,以避免各種不測。包令爲了溝通華人,於是計劃歐籍公務員學習華語,又讓華人有機會表達冤情。
怡昇行被封後,英國人轉往下環西商都特爾麵包行(Duddell Bakery)去購買麵包,但該行也逃不了被火燒的結局,貨倉内的一千包麵粉也化爲灰燼!可見香港的抗英怒火如此高漲。
負責對香港實行禁運和騷擾的陳芝廷,每天派出20條船日夜在外海監視香港英軍的活動。1月19日,陳芝廷依其哥哥的計策,派出一小隊人馬,前往香港進行活動,這些人全部都經過喬裝,英軍根本辨認不出。他們趁一隊英軍巡邏隊不備之時,突然發起襲擊,打得英軍暈頭轉向,四散逃命。這批深入虎穴的勇士,竟然割下一英軍的首級,順利地凱旋歸來。陳桂籍指揮的這類小規模活動,常使英軍防不勝防,不得安寧。
中國人的行動使英夷提心吊膽,每天下午6時以後,便安排大隊警察和士兵巡邏。包令還同意法國海軍司令提出負責保衛香港最不安全地區的建議。包令背的包袱,可以在包令給其子吉加的信中看得一清二楚,包令在信中寫道:“在我們這塊彈丸之地的香港,財源已經枯竭了。我要找船來保衛香港,要到新加坡搬兵,還要成倍地增加警察”。不但香港孤立待援,而進攻廣州的英國海軍艦隊,在團結一致的廣東軍民面前,也困守無援,於2月15日被迫撤離廣州,葉名琛派水師在後追擊,廣東軍民取得初步勝利。
1857年4月,包令爲了挑撥百姓與其官家的關係,瓦解官方與百姓的密切配合,特印發了2000本小册子,把“亞羅號”船事件引發的戰争責任推到兩廣總督葉名琛身上,與百姓毫無關係。包令伎倆遭到葉名琛的還擊,並以廣東全體百姓的名義譴責英軍燒燬砲臺、轟擊城垣、焚燒新城行店房屋、擊斃村民的血腥暴行。
葉名琛由於得到錯誤情報,誤認英軍無力發動戰争,加上廣東歷年戰争,軍隊主力外調,守城兵力嚴重不足,還有財政困難,一度裁减練勇,放鬆了廣州的防守等原因,給英法聯軍可趁之機。
1857年12月24日,英法聯軍向葉名琛發出最後通牒,限廣州城48小時内投降。12月28日,額爾金與葛羅命令英法聯軍砲擊廣州并發起進攻。第二天廣州陷落,英法聯軍進城。1858年1月5日,葉名琛被俘於將軍都統署,被遣往香港,再往印度,同年4月10日病死於印度加爾各答。葉名琛被俘後,清政府大吃一驚,隨後將其革職,命黄宗漢(福建晋江人)補授兩廣總督,即行由北京馳騁前往。
2月15日,清政府連發三次廷寄,命廣東在籍前户部侍郎羅悖衍、二品銜前太常寺卿龍元僖、前工科給事中蘇廷魁糾集團練,將英夷逐出省城。3月13日,廷寄經駱秉章閲後加封馳遞,由委員馮汝菜等送扺順德羅悖衍等處,羅等即暫設廣東團練總局於順德,並招募東莞、香山、新安三縣壯勇及廣、佛等九十六鄉練勇,宣諭聖意,民心甚爲踴躍。
羅悖衍等考慮到英夷不會甘心屈居於廣州城,定會四出騷擾,就委派户部候補主事陳桂籍,督帶新安壯勇千名,駐紮廣州東路三寶墟,與千總鄧安邦所駐紮在榕樹頭的壯勇相犄角,北路有候選知府林福盛率領的香山勇、安良局勇、九十六鄉勇,三路均互爲呼應。
6月2日,廣州英夷日益驕横,蹂躪城中之後,又集千餘夷兵外出騷擾,在附近村莊姦殺良家婦女2人,又携走少女3人,然後往白雲山的摩星嶺,用望遠鏡四處瞭望。英軍在準備尋釁,把設在廣州附近的壯勇營盤拔掉。果然,第二天拂曉,英軍分兵兩路進攻。
一路經黄麖塘襲擊鄧營,千總部鄧安邦率勇迎敵,殺死英兵總士邊治,取其首級,繳獲軍馬一匹,劍帽軍械多件,英軍向三寶墟逃竄,企圖兩路合兵,以壯其膽。
另一路進攻三寶墟,這是陳桂籍及其新安壯勇駐紮之地。這路英兵也遭到千多新安壯勇的頑强扺抗。這時,襲擊鄧營敗竄的英兵也趕到,遂合兵一處,發起三面進攻,而新安勇越戰越勇,附近龍眼洞的鄉勇也趕來助戰,從卯時至未時,鏖戰五個小時,陳桂籍與新安壯勇在龍眼洞鄉勇的支援下,大獲勝仗。英軍中穿紅衣騎馬、執旗佩劍的頭目被擊斃2名,英兵被擊殺100多名,受傷50至60名,英軍大敗而逃,新安壯勇等從銀阬嶺追擊至西牛角地方,英軍聞風喪膽,藏匿於銀履塘、麒麟嶺及白雲山各寺中,陳桂籍也指揮壯勇扼要駐守。
6月4日英軍又進攻鄧營,大敗而回。又派戰船數艘駛往泥城一帶,沿河鄉勇全出,英軍見狀,馬上掉頭回竄。當晚,北路各勇,潜至四方砲臺下,鳴鼓吹角、施放火箭,有搗廣州之勢。英軍極爲緊張,乘着夜色,把各處敗退之兵盡集城内堅守。後英軍揚言進攻石井、江村,只不過虚張聲勢,哪敢出來騷擾。這次抗英戰後,羅惇衍等優恤陣亡壯勇,犒賞各路練勇鄉丁,大有滅此朝食之志。
1858年6月26日,中英在天津簽訂《天津條約》,清廷喪權辱國。8月3日,香港英夷乘船在新安縣城外南頭登陸,張貼華民復工告示,與南頭鄉民發生打鬥,數名英軍被揍,從而引起三千英軍於8月10日至11日前來南頭報復,遭到南頭軍民的英勇扺抗,英軍一度攻入南頭城。
在危急關頭,由陳桂籍領導的英勇善戰的沙井練勇等趕到,與知縣王壽仁率領的民勇合兵一處,將英夷趕出南頭城。因此,英夷對陳桂籍及沙井練勇的行爲,切齒痛恨,並出告示,揚言要於8月23日攻打沙井,向他們進行報復,企圖威嚇陳桂籍。後又出告示,改於8月27日進攻沙井。
英軍揚言並張貼告示要報復沙井,激起沙井等鄉百姓的極大義憤,决心衆志成城,自捐自戰,與英夷决一生死。英軍見引起公憤,自知理曲,又不敢惹老百姓,於是又將告示揭去,再也不提進攻沙井了。
英軍轉而北上,利用戰争和清廷中的投降派向清政府施加壓力,而清政府軟弱無能,則向廣東官吏及百姓施加壓力,避免與英軍開戰,以换取和談成功。此後,廣東的抗英不了了之。
作爲一名户部主事,陳桂籍在國家有難之際,挺身而出,與其弟陳芝廷組建了一支沙井練勇,在香港戰場、廣州抗英和解救南頭城的戰役中,打出了威風,顯示出新安人民敢於“不告於紳,不禀於官,自捐自戰,誓將與之决生死”的英雄氣慨。(彭全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