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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松遼平原舊石器考古問題①


  松遼平原(不包括下遼河平原和三江平原)地區首次發現舊石器時代人類文化遺物迄今已近半個世紀。但直到目前為止,在公開發表的文獻中還沒有對任何一處遺址作過肯定的論斷。作者根據已有文獻和野外考查,確認有四個地點可以肯定為舊石器文化遺址。此外,順便對“榆樹人”的時代問題作一些探討。

  首先是哈爾濱顧鄉屯,一九三三年日人德永重康和直良信夫在發掘大量猛獁象披毛犀動物群化石時發現了5件石片。一九三四年第二次發掘時又發現了石器3件、石片4件、石核1件、石屑lO件以及一些骨器。後來遠藤隆次和石島涉、包諾索夫也發現了幾件石器。由於人們長期受石島涉的觀點的影響,認為顧鄉屯動物群的化石是二次和三次搬運的,因而石器的層位都是不可靠的或者說是“混亂”的。裴文中教授並根據該地所發現的石器與東北常見的新石器時代的細石器類似而認為“顧鄉屯遺址,無任何理由可認為是舊石器時代的”。從而將顧鄉屯遺址歸於全新世和中石器時代。

  關於石島涉的觀點我們已在專文中有過評論,即根據顧鄉屯附近半砬城子發現的披毛犀骨架和歷來顧鄉屯組中經常發現大量化石的事實,以及該化石群在歐亞大陸上目前所知14C年齡尚無確切證據小於10,000年的情況斷定,顧鄉屯動物群應原生於顧鄉屯組之中。顧鄉屯動物群和顧鄉屯組應同屬晚更新世。最近在顧鄉屯西河溝于顧鄉屯階地面以下10-13米深度內取樹枝化石作了兩個14C年齡測定,結果都大於40,000年,說明顧鄉屯組屬於更新世無疑。

  細讀德永原文並進行野外核對,證實他所舉的第6地點剖面在瓦盆窯川中上游哈大鐵路橋西側。該處河流屬於急灘,處於侵蝕狀態。剖面全由顧鄉屯組組成,根本沒有全新世的溫泉河組。所以該剖面下部第3層所產一件石片,也應屬於晚更新世,屬於舊石器時代晚期。

  其他文化遺物,有的出土於溫泉河組,有的記載不詳。這樣,關於顧鄉屯文化遺物的時代就存在著這樣的可能性:一部分屬於舊石器時代晚期,一部分屬於中石器時代,甚至新石器時代。

  但是考慮到溫泉河組出土的大量化石除家犬、家牛外大部分都是顧鄉屯動物群的成員。許多都是在全新世以前已經絕滅了的。它們應該是從顧鄉屯組中次生搬運來的,而文化遺物又經常與化石伴生。這些出自溫泉河組的文化遺物也極大可能是與化石一起由顧鄉屯組中次生搬運來的。這樣就增加了另一種可能性,即所有文化遺物都出自顧鄉屯組,都屬於舊石器時代。近年的研究表明,細石器並不是新石器時代和中石器時代所特有的,而是可以延伸到舊石器時代的晚期的。例如許家窯、峙峪、小南海等遺址中都有所見。在德、直的發現中有三件典型的細石器。第一件是一個被折斷了的淡綠色碧玉長石片一端經加工而成的圓頭刮削器。類似的刮削器也見於水洞溝遺址和峙峪遺址。另一件是一個玉髓制的小尖狀器,原名柳葉狀小石器,類似的尖狀器也見於薩拉烏蘇河遺址。第三件是蛋白石制的圓頭刮削器加工特別細緻,並有一定造型。

  綜上所述,顧鄉屯文化遺物的時代存在著兩種可能性:即全部屬於舊石器時代晚期;部分屬於舊石器時代晚期;部分屬於中石器時代,甚或新石器時代。看來,顧鄉屯存在著舊石器時代的文化遺物這一點是無疑的。而中石器時代或新石器時代文化遺物是否存在還有待進一步加以確證。

  第二個地點是哈爾濱黃山,自一九三六年以來就有A.T.馬良夫金、B.Ⅱ.摩摩特、B.佛奧費洛夫等人進行過工作。其中以B.B.包諾索夫所作工作最多。他們主要都是在黃山主溝底揀到一些與猛獁象披毛犀動物群的化石混在一起的細石器和人工打制的石片。由於地層    層位不清,人們不免有各種各樣的猜想。其中一個極端的推論就是黃山從舊石器時代早期、中期、晚期一直到新石器時代早期甚至金石並用時代都有人類的活動。另一個極端是認為黃山只有新石器時代的遺址。後來黑龍江省博物館經過調查和發掘,確定了黃山頂上存在著兩個新石器時代的細石器文化遺址,稱為“南城遺址”和“北城遺址”。其文化遺物主要是細石器和粗紅陶。這種細石器文化(昂昂溪文化)在松遼平原地區分佈很廣,並經常產出於地面不深處的一層黑土中,我們曾將其視為中全新統的地層而命名為“坦途黑土”。在鎮來坦途細石器文化遺址測得貝殼的14C年齡為4064±110年,黑土的14C年齡為3635士60年。在黃山北城遺址測得炭屑的14C年齡為2780±130年或2730±100年。

  一九六四年本文作者在黃山西側哈一機磚廠附近的地層剖面上的顧鄉屯組中採得一枚石片。原料為黑色玄武岩,長、寬、厚各39、18、6毫米,形態不對稱,像一把小刀。背面石片疤的相互切割關係顯示由左上方按反時針方向依次在石核上用石錘敲擊而成的一個突棱,腹面是一個明顯的半錐體。幾乎看不出二次加工的痕跡,只是右下方的兩個小疤好像是壓制成的,以便使尖端收束而尖銳。唯尖端已缺損。上端為檯面,兩邊打去兩個小片使中間突起一個棱脊。而腹面上劈裂面半錐體的尖端正對檯面上的棱脊,即打擊點正選擇在檯面的棱脊上。可見人們當時打片的技術已頗為高超。預先把石核加工到適合的形狀,使最後一錘打出的石片不對稱,形如小刀,又細,又長,又薄。這個石片可稱之為“修理檯面的石片”。這種石片出現在舊石器時代中晚期,結合同層發現的化石:真猛獁象、披毛犀、原始牛、野馬等晚更新世的化石來看應屬舊石器時代的晚期。該層又發現了雲杉為主的孢粉組合,以及西伯利亞雲杉、臭冷杉、興安落葉松、樺等植物化石。這種耐寒的暗針葉林現生於長白山1400-1800米的高度上,當冰期寒潮來侵時它們被驅趕到平原上來。說明該石片屬於晚更新世末次冰期的產物。最近測得雲杉化石的14C年齡為30,000±700年。石片的層位還要低,估計在5—6萬年左右。

  一九五七年包諾索夫曾在黃山主溝西側進行發掘,在顧鄉屯組中除發現一些化石外,還發現了四塊人工打擊的石塊,但都不成形,只有一件一頭削尖的木錐(大小如人的中指)是比較成型的工具。

  由此可見,黃山既有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遺址,也有舊石器時代文化遺址。前者產於中全新世的坦途黑土中,後者產於晚更新世的顧鄉屯組之中。

  第三個地點是吉林榆樹周家油坊。這裡曾經在一九五一年發現的大量猛獁象披毛犀動物群化石中找到一件石片。一九六四年本文作者在周家油坊附近萬發屯的河灘上也發現了一件尖狀器。但是,所有這些化石和石器的地層層位都不清楚。為解決這個問題,一九七七年我們曾在這裡進行了小規模發掘。在第一、第二、第四、第七等地點在出土大批猛獁象披毛犀動物群化石的同時,發現了石器十九件,骨器五十件。石器包括:盤狀石核、棱柱狀石核、尖狀器,刮削器,石片等。骨器包括:骨矛頭鋌,象牙鏟器,骨刮削器,骨尖狀器,骨挖掘器等。石器全部採用直接打擊法,不見壓制技術的特點。說明文化的原始性質,應歸於舊石器時代。但有利用相當充分的盤狀石核,打製檯面的石片、器形周正的尖狀器等,說明了文化的進步性質。故歸之於舊石器時代的晚期。骨器除採用直接打擊法外,還利用了刮削、鋸錯、旋刮等技術。有的骨器具有一定的造型,分工細緻,也說明它們是舊石器時代晚期的遺物。放射性14C測定結果:第四地點顧鄉屯組剖面中部為26740±735或26100±850年,出土石器最多的第一地點層位較低,不同深度處三個樹枝的14C年齡都大於40,000年。因為顧鄉屯組是大理冰期的地層,故按歐美末次冰期的年齡估計顧鄉屯組的下界在70,000年左右。因此周家油坊文化遺物或稱為“榆樹文化”,其年代可估計為4-7萬年。

  但是,由中全新統坦途組組成的第二、第七兩地點也出土了大量猛獁象披毛犀動物群的化石,第二地點剖面中下部不同深度處的樹枝化石測得14C年齡為7,380±100;7,300±100;7,250±140;6,060土100年。但該層出土的一件披毛犀骨骼的14C年齡為31,800±900年。從而確證了全新世坦途組中的化石是次生搬運的。而與化石共生的骨器的石化程度又與化石相仿。再考慮到已石化了的骨化石性質不如新鮮骨骼堅韌更適於作骨器之用。因此,推測這些骨器是與化石一起由顧鄉屯組中沖刷搬運而來的。這樣就把周家油坊所有的文化遺物歸於同一時代,全屬舊石器時代晚期的較早階段,比小南海、山頂洞、峙峪都早,而與許家窯比較近(其中一件最能代表當時技術水準的盤狀石核與許家窯遺址中的特別相似)。

  關於周家油坊遺址已有專文報導。此處只介紹其梗概。在周家油坊一九五一年化石材料中還有人類肱骨一根及頭骨碎片二塊。曾取名“榆樹人”。

  那麼,榆樹人是否就是上述文化遺物的主人呢?最初,由於這些人類化石是和晚更新世的猛獁象披毛犀動物化石混在一起的,因此很容易把二者作為同時產物看待。但後來經過含氟量的分析又否定其為舊石器時代的古人類化石。

  總的看來,含氟量是隨著時代的久遠而升高的。其中前人所分析的馬和家犬含氟量很接近現代人畜,其時代應較新。但此次出土的馬骨含氟量並不低。榆樹人化石含氟量顯著高於現代人畜而進入化石含氟量的範圍。還有,也可能是一個偶然的巧合,第一地點出土的一個猛獁象門齒的含氟量恰好也是0.53%,與榆樹人化石含氟量相等。這個猛象門齒的14C年齡為29800±1200年。考慮到含氟量和Hc年齡之間的精確數量關係尚未建立;不同實驗室的分析結果可能存在系統誤差,例如此次分析結果普遍比前人結果數字偏低。而此猛獁象的14C年齡又與同層不同深度處三個樹枝的14C年齡不符,它們都大於40000年。因此,我們還不能簡單地說那個猛獁象的年齡就可以代表榆樹人的年齡。但是我們卻看到榆樹人有屬於晚更新世和舊石器時代晚期的可能。看來含氟量法並不是一種很精確的方法。關於榆樹人年代還需要今後進一步研究,其中包括採用更先進的方法(如氨基酸法等)。

  第四個地點在松遼平原南部邊緣的黃土丘陵地帶,位於內蒙奈曼旗白音昌公社虻石溝大隊的螞蟻溝水庫中。在發掘一具披毛犀從環椎以下緊密排列的20節椎骨的同時在其上方一米高處發現兩件石片。

  原料都是本地近處未見的一種表灰色含有正長石斑晶的流紋岩。第一件,長、寬、厚各65、43、20毫米,石片角116°,背面由兩側兩個破裂面形成一個脊樑,腹面是一個破裂面,半錐體不太明顯,但還可以看出打擊點是在檯面的中點。檯面是一個平坦的新鮮面。但中部因打擊這個石片時有點損壞而形成一個小坑。

  第二件石片較特別,長、寬、厚各40、70、6毫米,寬幾乎大於長的一倍,厚度最大處6毫米,最薄處只有2毫米。半錐體明顯,打制方法先在石核上打去一個石片,然後並不轉動石核只是把打擊點向後稍微移動使前後兩個破裂面幾乎完全平行,於是形成了寬大於長、厚度特薄而縱橫剖面上都呈弧形的這樣一個石片,而檯面只    有2毫米寬。顯然這樣薄的石片是有利於作為切割之用的。我們把這件石片稱為橫向薄石片。這兩件石片具有一般舊石器晚期的技術特點。總上所述,雖然目前所獲材料十分零星,但它們都有確切的地層層位。它們確切無疑地說明了舊石器時代的人類在這一地區有著廣泛的活動,從而可以把人類在該地區活動的歷史上推到6-7萬年,它們為今後進一步尋找舊石器文化遺址提供了重要的線索。此處特別提請有關單位注意,如能在上述地點進行系統發掘,定會有所收穫,從而豐富本區舊石器文化的內容。今後我們在尋找舊石器文化遺物時需要注意:

  1、以上幾個地點的文化遺物都產於含有猛獁象披毛犀動物群化石的顧鄉屯組之中。顧鄉屯組在大部分情況下構成河流的二級階地,上有馬蘭黃土覆蓋,其地質地貌標誌十分醒目。動物化石又常常是文化遺物的引子。

  2、在松遼平原東部和南部邊緣的黃土地帶,中下更新統的地層已有出露,尋找舊石器中、早期文化遺物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相信今後在這一地區一定會有舊石器時代文物的更多發現。

  黑龍江省博物館張泰湘同志為作者提供了包諾索夫的手稿及標本,特致衷心感謝。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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