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近來性格大異，尤其在兩岸關係政策方面，他說起話來多了過去罕見的圓融性、圓滑性，刻意在減低火藥味，而且在不斷放出似有似無的利好一點的味道。陳水扁在變化，但是，陳水扁的變化，值得好好琢磨，何為變，何為不變？

　　本來，「5 ·20」是檢測陳水扁政策底線的一個重要標準，過去7年以來的歷史證明，陳水扁從不會錯過利用「5 ·20」制造事端，制造輿論，制造社會對立氣氛。所以，大家都把陳水扁在這個日子的講話稱為「『5 ·20』魔咒」但是，甚為蹊蹺的是，今年的5月20日，也就是陳水扁當初正式就職的紀念日子，竟然封口了，不說了，個中當然大有文章。文章又是什麼呢？

　　東森新聞分析說：陳水扁今年「5 ·20」沒有發表演說，破除了「『5 ·20』魔咒」，讓台灣的投資人鬆了一口氣。當天台股開高走高，最後上漲107點，以8141點收盤，指數創下6年半新高。「5 ·20」當天證券行裡擠滿看盤的投資人，談的都是陳水扁。一名投資人說，「他現在講話沒什麼效益，一直在搞台獨，經濟不管，股票族很討厭這樣。」投資人這麼關心，都是因為陳水扁過去每年的「5 ·20」，總是讓投資人耽驚受怕，他第一任的4年，「5 ·20」隔天股市都是以下跌作收。到2004年他連任成功，「5 ·20」就職演說中，釋出要推動三通的善意，股市大漲149點回應，但接著下來兩年，兩岸政策搖擺不定，「5 ·20」行情也一一落空，今年是他任內最後一次「5 ·20」，他沒有發表演說，股市一開盤就往上漲。

　　如此看來，陳水扁今年首次在「5 ·20」封口，當然可能觸及到這麼一些帶有問題的可能性：一，陳水扁的確開始考慮轉變或者修改兩岸政策，但是未有成型，無法公佈，所以不說。二，陳水扁知道，謝長廷出線之後，現在民心大變，民意不希望他再說什麼。三，陳水扁不說，也有可能是在做更激蕩更出人意料的謀劃。四，陳水扁要主動與謝長廷配合。

　　陳水扁「5 ·20」不向台灣民眾公開表態，說些什麼。但是，他又格外積極地向外國媒體說，說得很多。什麼BBC，什麼亞洲新聞臺，什麼美國彭博新聞社，對他們說個不停。日前，陳水扁接受新加坡亞洲新聞臺專訪，針對外界質疑未來一年是否推動「兩國論入憲」及「統獨公投」，陳水扁說，「我們沒有這個政策方向」。有關「兩國論入憲」問題，這些都還不是定論，而是必須經過討論。同樣地，有關公投議題，民進黨只是希望將國民黨過去不公、不義取得的黨產透過公投來加以處理。他又說，民進黨的大陸政策很清楚，誰來擔任領導人都不能作一百八十度的政策轉變。

　　陳水扁這樣說，是令人愕然的。他透露出來的信息是極端混亂的。如果亞洲新聞臺沒有聼錯，沒有報道錯的話，陳水扁對自己已做出了全面的否定。一，否定執政以來、特別是去年以來推行的一系列的極端政策。二，否定了自己長期部署的推行法理台獨的合理性。三，否定了自己剛剛否定的意思。

　　事實上，在與BBC的訪談中，陳水扁大力宣揚的是「兩國論」、「吞併論」，又是另外一套不同的話。陳水扁11日接受美國彭博新聞社專訪時，則說台美之間應簽署自由貿易協定；又稱「重點絕對不是增加對中國大陸投資的鬆綁」。

　　所以，我們估計，陳水扁在下一步可能會使自己陷入極其混亂的局面。因為：一，有關政策思路的表述越來越混亂，民眾越來越聼不懂。二，自相矛盾、自我衝突的話會越講越多，國際社會越來越莫名其妙。三，對大陸似善非善的言行也越來越多，大陸更加提防自己被利用。最近以來，在奧運聖火、大陸遊客入台等等方面，先諾後悔，先商後罵，先左後右，先建後拆，先定后否，總之，搖擺不定，政策一片混亂。

　　陳水扁昨日在工商協進會會員大會上講話時，引用中國大陸在推動改革開放時一句順口溜，「改革就像小鳥，一抓就死、一放就飛。」他說，如果怕擔責任、怕受批評，小鳥一定要抓在手上，絕對不可以讓牠飛走，結果會是什麼，大家可想而知。陳水扁這一番話想說明什麼，大老闆們不知道，一頭霧水。

　　小鳥論很有意思，用這一套理論來審視陳水扁的大陸政策，我們或許可以得到啓發。陳水扁是把兩岸關係當作自己手中的小鳥，心情極端複雜。又怕抓死，又怕飛走。最近一年來，他拼命捏住小鳥不放鬆，結果民意反彈。現在，他想鬆一鬆手，又怕從此控制不住兩岸關係。近些日子來，他關於兩岸關係政策的講話，自相矛盾，左右反覆，沒有一個準頭，主要原因也在此吧？

　　僅僅靠言論，靠嘴巴說，但是不起而行之，不做實事，口惠而實不至，這樣是說不服人的。說千道萬，不如踏踏實實做一件真正有利兩岸關係的事。這是最好的明心智，說服人的辦法。否則，講的越多，越給人玩弄陰謀是非的感覺。

　　或許不能排除，陳水扁當前頻密向國際媒體放話，有謀略在此。是不是要達到這樣的目的：一，爭取國際輿論的同情與支持。二，有關觀點通過出口轉内銷，測試台灣民意的反應。三，起到緩解與鋪墊的作用。

　　值得注意，美國在台協會（AIT）台北辦事處長楊甦棣昨天又露面了，他在台灣工商協進會會員大會上發表致詞時，全程以中文發言。他說要改進美台關係，台灣就應進一步開放和中國大陸的投資關係。台灣企業對大陸經濟增長貢獻不少、也從中獲得不少利益。因此，他認為兩岸經貿關係應進一步開放，以增強台灣在全球經濟的角色，促成台灣達成區域金融、服務中心的目標。如此美國企業可以運用和台灣的關係，提升雙方關係。

　　楊甦棣說的這些話，都合理合情，挑剔不出什麼大的毛病。但是，美國人是何其聰明的政治動物，楊甦棣選擇這個時刻說這些話，話外之音又是什麼？

　　中國國民黨政策會副執行長兼大陸事務部主任張榮恭分析說，楊甦棣呼籲，「台灣應走兩岸經貿開放路線」，是表達對陳水扁的不耐，也是對明年台灣「總統」大選的期待，楊甦棣的呼籲和國民黨「總統」參選人馬英九的政見不謀而合。

　　張榮恭的看法是一種很貼切的解釋。但是我們認為，楊甦棣的話中有話，可能還包括這樣的幾層意思。一，為陳水扁形將改變的對大陸經貿政策背書。二，為謝長廷的出場奠定溫和的色彩。三，發揮督促陳水扁及民進黨的作用。美國很明白，謝長廷要在2008年勝出，必須做到的是：一，採取溫和開放的政策。二，陳水扁要協助謝長廷而非干擾謝長廷。三，要刻意維護美台關係。四，要搞活經濟，爭取民心。美國人，是在幫助民進黨而非國民黨，儘管馬英九、國民黨的主張與美國完全吻合，馬英九未必是美國最理想的人選。

　　美國確實是對陳水扁不耐。從楊甦棣在講話中對陳水扁政策完全不留面子來看，美國的壓力，是陳水扁近期以來變化的原因之一。至此，我們好奇，陳水扁不在「5 ·20」講話，是不是美國人的意思呢？至少，美國人是支持的、贊同的。

　　陳水扁是權謀高手，從他的7年多的執政路程中可以看得出，陳水扁具有可曲可伸、可圓可扁的政治性格，一切從權謀出發，一切以權謀為重。過去是這樣，今後未必不是這樣。如果期盼他洗心革面，無異緣木求魚。若非如此，當然要擊掌！

　　2007年5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