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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手摸到了堆滿瓷器的古沉船



  ——市博物館館長、中國水下考古隊隊員張萬星專訪(中)

  2007624《陽江日報》

  張文兵 樂之

  張萬星幸運地參與了南海Ⅰ號從探摸、試發掘到整體打撈的全過程,並在2002年隔着泥沙與南海Ⅰ號第一次親密接觸。20多米深的海底,古船容顔怎樣?張萬星告訴我們,水下一片渾濁,從來就没有人完完全全看清楚過南海Ⅰ號。

  爲促成南海Ⅰ號落户陽江出力

  記者:我們知道,南海Ⅰ號落户陽江,有一段非常曲折的過程。作爲市博物館館長,你在這個過程中發揮了怎樣的作用?

  張萬星:可以這樣説,我是陽江第一個接觸、知道南海Ⅰ號的人。南海Ⅰ號1987年被發現,1989年國家文物局着手調查。1987年5月,國家文物局在珠海平沙召開“南海水下考古工作座談會”,國家文物局副局長張柏主持,中心話題是將水下考古重心從北方海域移到廣東沿海即南海海域,而廣東沿海水下考古工作的焦點又是南海Ⅰ號。那是我第一次聽説南海Ⅰ號。

  開展南海Ⅰ號水下考古工作需要建一個陸上工作站,實際上就是爲南海Ⅰ號的歸屬確立一個“後勤基地”。在座談會上,江門和珠海的領導、專家都在全力争取。我有一種直覺,應該將這個項目争取過來放在陽江。在没有任何準備的情况下,我發言介紹了陽江海港、沿海補給條件。珠海、江門没有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多了一個競争對手。這次發言給國家有關部門提供了第三種選擇。

  當時我並没有看到文物,對南海Ⅰ號也不了解。直到1998年左右,我才從一期《福建文博》上看到一篇中日聯合調查南海Ⅰ號的文章,算是對南海Ⅰ號有了一個初步的綜合性的瞭解。

  記者:因爲你的那次大膽發言,促成南海Ⅰ號落户陽江。

  張萬星:我們陽江把握住了機遇。陽江有地緣優勢,閘坡漁港是國家級中心漁港,後勤補給很便利;而且陽江各部門十分配合,幾届市委市政府領導都非常重視,最終令得南海Ⅰ號和廣東海上絲綢之路博物館在陽江落户。這個過程中,我個人僅僅起到牽綫的作用,做了一些具體的事情,如協調國家、省、市方面領導、專家往來,以及爲争取項目做文字資料、書面報告材料等。

  由“旱鴨子”成爲國家水下考古隊一員

  記者:中國水下考古隊隊員總共才40多人,選拔非常嚴格,你是如何成爲第二批考古隊隊員的?

  張萬星:1998年,國家文物局籌辦全國第二期水下考古專業人員培訓班,要求報名對象是沿海省份的考古人員,身體條件好,熱愛考古事業,有奉獻精神。省文化廳推薦我報名,可能基於對我團結協作精神較突出的理解吧。因爲水下考古隊員下了水,大家就是生死與共、同舟共濟的關係,特别需要團結協作。1998年6月,培訓正式展開,我身體狀况没有問題,但自己是完全不識水性的“旱鴨子”,這個問題非常嚴重。我個性要强,感覺如果灰溜溜的回來,既傷自尊心,對陽江也是損失。潜水訓練在寧波,由海軍東海艦隊負責,要求很嚴。在非常短的時間内,我終於適應過來了,兩個多月後,順利通過了潜水技能考核。第二年的5月到7月,我和隊友再被組織到福建定海“白礁Ⅰ號”宋元沉船遺址進行實習。實習結束,我正式成爲了國家水下考古隊的一名隊員。後來,教練在訓練第三、第四期隊員時,經常還拿我的“旱鴨子”學潜水的例子來鼓勵學員們。

  手插進淤泥,摸到了堆滿船艙的瓷器

  記者:你在什麽時候開始參與南海Ⅰ號的試探性打撈?

  張萬星:2001年,我和另外一名考古隊員結伴潜水,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南海Ⅰ號。但這次没有觸摸到南海Ⅰ號,只是在周邊搜索,我們下水的方位依據的是1987年中日聯合打撈時定的坐標,可能有誤差,没有看到沉船。

  2001年7月,我第二次參與水下考古調查,這次的主要任務是重新確定南海Ⅰ號的精確坐標。結果我和第一次一樣,下水後什麽也没有看到,但有别的隊友看到了。2002年4月到6月,按國家文物局文件要求,爲全面瞭解南海Ⅰ號沉船保存狀况,開始進行試發掘。這次的水下工作時間較長,隊員都下水,人數最多時達到二十多人。現在我們對南海Ⅰ號的認知了解,以及正在進行中的整體打撈,都建立在那次試發掘的基礎之上。

  記者:這次真正觸摸到了南海Ⅰ號?

  張萬星:是。古沉船船體全部被淤泥覆蓋,必須先把淤泥抽開,才能暴露船上文物。由於這片海域處於幾條大江河的出海口,受環太平洋洋流影響,泥沙淤積較快,水下能見度幾乎爲零,我們只能憑着對環境的感受觸摸船體和文物。那次在沉船的其中一個艙位布下了2×3米的水下探方,要用手插到泥裏才能摸到南海Ⅰ號。穿過海泥,我的手先觸摸到船舷,再觸摸到文物,感受它們的原始裝載堆積方式。我明顯地感覺到,陶瓷船貨成撂堆滿船艙内。

  記者:摸到船舷和文物的那一刻,心情是不是特别激動?

  張萬星:(笑)也没有。第二次探摸時,已經有隊員觸摸到了船和文物,他們已經將瞭解到的情况介紹,我們這次主要是感受。

  没有人清晰地看見過沉船

  記者:其實並没有真正看清南海Ⅰ號。

  張萬星:從來没有人完完全全看清楚過南海Ⅰ號。沉船海底能見度極低,無法清晰拍照,拍的照片都是模模糊糊。有人説,打撈南海Ⅰ號就像海底撈針,這個説法十分形象。

  我們還發現,南海Ⅰ號打撈現場海况非常復雜。我們曾用測流儀對海域水流流向、流速進行監測,先從海面往下,每2米測一次流速、流向,直到海底。又從海底往上,每上昇兩米測一次流速、流向。結果發現,這一帶的水流很紊亂,水面和海底的水流方向交錯。

  記者:這也是制定整體打撈方案的一個原因。

  張萬星:對,非常重要的一個原因。正常的水下考古,必須對船體及船貨文物進行繪圖、拍攝,然後再進行發掘和提取文物。對南海Ⅰ號實行整體打撈,主要基於兩個方面的考慮。首先,在攝影過程中,有隊員非常難得地拍到了沉船的圖片,從這難得的幾次拍攝到的清晰沉船影像資料看,船體保存比較完好。而且我們探摸也發現船本身比較完整。另外一方面,我們想,除了船載文物,是不是能將船也完整地保存下來。因爲在沉船所處的環境,實在不利於整體瞭解其代表和反映的信息。所謂“整體打撈”,就是通過海洋工程的方式,將沉船船貨文物連同船體一起,從海上環境復雜、能見度差的開放海域,整體搬移到封閉的、能見度可控、能較完整提取相關文化信息的環境中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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