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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母校關鍵詞:真好


  四月的湛江,已是驕陽似火。趕上兩點十分的上班車,剛摘下眼鏡擦擦汗,忽見左前方的座位上,一位平頭銀發,臉色紅潤的長者,微笑着向我招手,是樑桂梧老師!我的學長,我的老同事。因他已退休多年,我們便少見面了。我趕緊迎着走過去,挨着他坐下。“小盧子,我想給你開一份工資,不知你想不想要?”多麽親切而熟悉的鄉音,我笑開了,一下子不明白幽默的樑老師的意思。見我笑望着等下文,樑老師這才告訴我:“2005年,是我們母校高州中學的百年校慶,你有什麽感情,不妨寫下來吧,寫好就寄到中山大學劉琦教授那裏。”

  啊!母校,百年校慶,多麽激動的時刻!母校,母親!仿佛一位世紀老人,飄逸着銀色長發,微笑着坐着祥雲飄然降至我的面前。離開母校已整整二十年了。此時此刻,萬語千言也無法表達我的感激和懷念之情。打開電腦,鍵入“高州中學”一詞,哇!屏幕上嵌滿了“真好”二字!真好!真好!真好!……是的,我滿腦子浮現出來的都是母校的各種好來,可惜我的拙筆不知從何寫起,不知怎樣才能寫盡母校的好。奔騰不息的鑒江水啊,你是一位滔滔不絶、慷慨激昂的演講者,你教我吧;巍峨聳立的觀山啊,你是一位深沉睿智的長者,你教我吧;你們都見证了我母校的輝煌。

  無需咖啡的刺激,只有一杯清茶的氤氲,裊裊昇騰着熱氣,朦朧中,二十年前的往事如電影放映着,感謝“蒙太奇”手法的發明者,使我得以連綴和拼接影片中的分鏡頭。

  分鏡頭一:

  一九七八年的中秋,是我平生第一次過的有月餅吃的中秋。以前在農村,因家裏窮,雖然中秋年年都過,最奢侈的享受是生産隊做豆腐來分,算是過節了,但未曾嘗過月餅的香甜。那天,城裏的黄河清同學,邀請我們幾個到她家吃餅賞月。第一次去城里人家,難免有點緊張和局促不安。幾個人你推我我讓你,誰都不敢先進去。很快地,這種氣氛就被河清家人的熱情所融化。就像夏天的冰棍在暖陽下變成水一樣,融進了他們一家。她老家在福建,老奶奶很慈祥,很富態,用濃濃的鄉音和我們談着話,拉着我們的手,不停地往我們手裏放月餅。可惜我們聽不太懂,河清在一旁當翻譯,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笑聲。河清的媽媽是縣一小的老師,慈愛、温柔、細心。她不時地進出於厨房和客廳之間,一樣樣的水果端上桌來。記得當時她還發現我是幾個中膽子最小的,特害羞,不怎麽敢吃。就特意拿了一個鴨梨給我,“吃吧,不要客氣,你們應像姐妹一樣,像在家一樣,我只有河清這一個小孩,希望你們以後多來家玩,好熱鬧些”。一個平凡的動作,一句輕輕的話語,可對於失去了母愛的我來講,無异於滴水成冰的冬日得到一盆紅紅的籠火。這一幕,久久地温暖着我脆弱的心。

  分鏡頭二:

  一九七九年的五月十日,是母校校慶,也是高州中學復校後第一個校慶日(那時按1903年5月10日爲建校日來紀念)。我們是復校後第一届初一新生,大多數來自農村,未見過大世面。那天的情景,令我終生難忘。各項慶祝活動,如參觀校史展覽、拍照、聚餐、文藝晚會等等,緊凑而有序,始終洋溢着喜慶的氣氛,到處是歡聲笑語。很多校友不遠千裏趕回來了,校史展覽館前的空地上停了四長排小車,其餘的只能停在操場那邊去了,這陣勢在當時來講可謂排場了。走進校史展覽館,我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那份好奇,那份激動,那份自豪,我爲母校的輝煌而震撼!在那裏,我知道了爲了革命犧牲的朱也赤烈士,知道了當年徒步到延安參加革命的廖蓋隆,知道了培育出優質水稻的科學家丁穎……我們的校友遍及全國各地,成爲社會的中流砥柱。他們的精神,激勵着一代又一代的高州中學的學子們。

  分鏡頭三:

  那年冬天,很冷,我們没有什麽棉衣棉鞋之類的,只好穿四、五件單衣,加一件“波恤”,就是那種厚的圓領球衣吧,現在早已没人穿了。晚上穿着球衣睡,還冷得難以成眠。我從家裏帶來的棉被,已不知蓋了多少年了,又薄又硬又黑,可以説跟蓋着硬紙片没什麽兩樣的了。楊一揮同學的是新的棉被,又大,於是我拿我的被子墊睡,和一揮一起擠着睡,蓋着她的新棉被,就這樣,我倆抗拒着冬夜的狰獰。

  由於特冷,好多同學都長了凍瘡,我們本地叫生“蘿蔔花”的,又紅又腫,又癢又痛,鑽心的那般感覺,個别同學還被折磨得徹夜呻吟,甚至忍不住哭出來了。我們的阮如蘭老師,看在眼裏,疼在心頭。那天上午上完第四節課,我們遠遠就看見阮老師微胖的身子,艱難地蹬着自行車,車後架上捆着一大捆蘿蔔葉,老師如霜的頭髮在寒風中飛揚。那夜,幾個凍瘡較爲嚴重的同學,在泡了阮老師用蘿蔔葉熬的水之後,睡了很久以來的第一個安穩覺。什麽叫師愛?什麽叫母愛?阮老師用她的行動詮釋着這人間之愛!

  蔡秀萍同學,家住城西西岸大隊。得知蘿蔔葉能治凍瘡,吃完晚飯後,借了一輛自行車,直奔家裏的菜地,連頭帶葉拔了一大捆蘿蔔,天已斷黑,來不及回家告知家人,就冒着寒風往校趕。同窗情、姐妹情,那個嚴冬我們的心底暖洋洋的。

  分鏡頭四:

  一九八一年,中國女排奪取世界杯冠軍。下午放學後,我們全體同學端着飯在飯堂觀看直播,當女排姑娘的一記重扣,粉碎了對手捧杯的夢想時,我們全場起立,歡呼雀躍,敲着飯盅,互相擁抱,擊掌,那份激動絶不亞於朗平或樑艷。正當大家沉浸於這喜悦的時刻,不知誰説了一句,“復習班的同學拿了紅旗來了,他們要上街狂歡慶祝”。激動的情緒最容易感染,同學們呼啦一下子涌出校門,自覺排成隊,沿着東門那邊走,沿路喊口號,放鞭砲,擊臉盆。有些老師也加進了我們行列,仿佛一下子年輕十歲,記得當時年齡頗大的樑瑛老師一直走在隊伍的前頭。街坊們都跑出來看熱鬧,個個洋溢在這勝利之中。繞城一周,回到了學校,同學們意猶未盡,聚集在操場裏,唱國歌,喊口號。見此情形,學校領導馬上派人搬來十幾張乒乓球臺,拼成一個臨時舞臺,同學們紛紛上臺演講,抒發心中的愛國激情。記得當時鐘競達主任還叫我上臺去講,雖然我心中澎湃激盪,但由於膽小,還是未敢上臺,不免留下遺憾。“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我們的同學正是這樣洋溢着愛國激情。

  分鏡頭五:

  一九八四年的七月七日上午,高州二中考場。平時學習不錯的我們,面對這高考的獨木橋,也還是有些緊張。多年寒窗苦讀,揹負父輩師長的殷殷期望,懷着人生的遠大理想,走到這人生抉擇的關頭。考場如戰場,能不緊張嗎?進考場的鐘聲響起,猶如吹響進軍的號角。考生們紛紛魚貫上樓,找到自己的“據點”。我正從二樓往三樓走,突然從樓道裏走出一個人,不由分説就往我嘴裏塞幾片東西,等我回過神來,譚可老師熟悉的聲音響起:“雪容,鎮定,不用怕,就當平時測驗一樣,你每次測驗都考得很好的。”目光中傳遞着堅定、沉着和自信。含着老師給的“定心片”——後來才知道是花旗參片,我平生第一次品嚐花旗參的味道,把一切包袱丢在走廊裏,輕鬆走進了考場……

  若干年後,當我和我的同事講起這一經歷,講起高考前,我們各班的老師給我們煮緑荳蓮子糖水解暑,講起在流感横行的日子裏,老師爲我們煎煮中草藥湯時,同事們都大爲震驚,羡慕我有這麽好的老師,并且調侃我:“你買了多少花旗參給你的學生吃呀?”説來慚愧,我還真没買過,但譚可老師以及高州中學的這些老師的愛心和精神,將激勵我一生,我將永遠感激老師,永遠愛我的學生。

  一個個鏡頭,一幕幕,清晰,模糊,模糊,又清晰……

  不知什麽時候,兒子已把“高州中學,真好!”這幾個字,做成了藝術字的電腦屏幕保護,不停地閃現着,一如夜空中璀璨的星星,閃爍着永恒的光芒。

  真誠地祝福,我的母校,欣欣向榮,桃李芬芳!

  (作者係高州中學1984届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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