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書同志:
知悉您去療養,心裏稍安。可以想像到,住院期間是寂寞的,每每想到熟人、好友。我很想來探您。可是我忙於整理舊作,七月交稿。又爲研究生批閲畢業論文,加以歲月不留人的規律,體力漸衰,行動已有些不便。又有準備廿五號赴港,是以暫時不能來探您,僅以此蕪箋代爲致候。
前幾天收到黄朝中兄來信,兹鈔録一段給您看看:“我看到您們的《中國民族學概論》,中國有了自己的民族學教科書,這是破天荒的大事,還不值得我們特别高興嗎?這是您們多年來辛勞和智慧的結晶,也是我們民族學界的一分榮譽,所以忍不住要特别給您這封信。我雖然還没有來得及閲讀全書,但僅看到這書名就值得稱頌了。可以想見,它將會成爲民族學領域的‘引路人’,把民族學這門科學不斷引向更高境界。”其次,他談到培養研究生,希望我們“擴大、充實人類學的隊伍,建立起新中國的一個學派。爲人類學這門科學作出更大的貢獻,這是我所祈望的。”我們雖然要正確對待自己,但校友的話,總能給我們鞭策。
七九年您們開始寫這本講義,首先恢復這門課程,引起校内外的重視,因而才能成立民族學專業,八一年批準並成立人類學係。在此期間,我甘作“開路先鋒”,幾年來,百事需舉,那能允許我伏案寫書呢?幸得您們埋頭苦干,終能把這本書出版,穩住了初辦的人類學係的“陣脚”。可以説,我們在分工中創辦了人類學。可是有的人不如此看法,認爲我在本科不任課,等等挑剔,既不明我們如何艱苦奮鬥幾十年,才能重新開辦此係,更不原諒我八一年以來帶着不健康的身體(去醫院吸氧)挑此擔子,“落井下石”,實使人遺憾。我們“禮聘”回來,委以重任,但事實表現是“取而不予”,不了解我們幾十年的艱苦奮鬥才有今日,而是來做“老爺”,指手劃脚,吹毛求疵,這又不滿,那又不滿,他們,非别人,却又出自我講臺之下,實在使我痛心。疾風知勁草,共事見真心,此之謂也。
衷心地希望您,好好安心療養。早日康復健康。擺在前面的工作,更多需要我們通力合作去做。包括培養下一代新人。《文化人類學》一書是少不了您的,不過您可量情指點别人去執筆。
我已辦好去香港手續,在港七天,開完後可能接楊振寧來校活動。回來後我來看您。
望您一切想開,不要用功。目前的任務就是療養、治病。
祝你
愉快、早占勿藥!
樑釗韜 書
八六年四月廿二日
(樑釗韜(1916-1987),中山大學歷史係人類學係教授,人類學係首任主任。我國著名的人類學家、民族學家、考古學家、教育家。信中可見其對人類學事業和對作者的關愛,且此信是樑師留在世間唯一的毛筆墨寶,彌足珍貴。——作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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