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關於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指導方針的决議》指出：“把馬克思主義當作僵死的教條，是錯誤的”。這裏提出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即在新的歷史時期，我們應如何看待教條主義？它同封建主義有何關係？弄清楚這一重要問題，對於搞好社會主義的各項體制改革，堅决貫徹開放的基本國策，有着重大的現實與理論方面的意義。

　　前一段，我們在經濟體制改革中，無不感到封建主義的影響是那麽廣泛，那麽頑固，因此理論學術界對於封建主義影響的揭露，便成了較爲一致的呼聲。這是完全必要的。的確，不繼續花大力氣清除封建主義的影響，經濟體制的改革便無法順利進行，其它方面的社會主義改革，如政治體制、文化體制、教育體制和科技體制等方面的改革，也必然會受到各種干擾。但是我認爲，清除封建主義的影響固然重要，而反對教條主義的影響也同樣重要。完全可以説，教條主義是封建主義的防空洞，不反對教條主義，要肅清封建主義的影響，是不可能的。這是因爲：

　　一、教條主義和封建主義有着内在的、本質的聯繫與共鳴

　　本質即内在規律。封建主義是生長在小生産經濟土地上的産物，它最明顯的一個特徵，就是保守封閉，反對新生事物。在這一點上，教條主義同封建主義是息息相通的。教條主義之所以成爲教條主義，就是因爲它把馬克思主義活生生的靈魂丢掉了，徒具有馬克思主義的外表而已，與馬克思主義是格格不入的。在扼殺馬克思主義的發展方面，在阻礙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方面，它和封建主義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并且在許多方面發生必然的聯繫與共鳴，同樣表現出教條主義的一個明顯的特徵，即保守性、封閉性，甚至比封建主義的保守性和封閉性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説明，如果我們只反對封建主義的東西而放過教條主義的東西，或者自覺不自覺地用教條主義來反對封建主義，那麽，封建主義是很難反倒的。

　　二、教條主義和封建主義有着相互結合、相互作用的歷史與現實

　　在中國民主革命時期和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時期，教條主義和封建主義都有着相互結合，一起反對馬克思主義，反對中國無産階級革命和建設的“光榮”歷史與現實。在民主革命時期，毛澤東等對於教條主義的揭露與批判是極爲深刻的。尤其是中國式的教條主義，往往是以“家長制”、“一言堂”的面目出現。王明爲首的教條主義就是這樣的貨色。這種“家長制”、“一言堂”，號稱馬克思主義，實則是封建主義。這就是説，民主革命時期的教條主義與封建主義是結合得很不錯的。在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時期，教條主義有没有同封建主義携手共進呢？我認爲是有的。這時教條主義不僅搬來蘇聯、東歐那些固有“模式”，也搬來了表面上是馬克思主義，實際上是封建主義的東西，并且這兩者的相互結合，可以説是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完善”和“默契”，甚至於分不清哪是封建主義的，哪是教條主義的了。因此，教條主義與封建主義的相互結合方面，是很有點中國特色的。正因爲它們有着這樣的歷史與現實，如果我們只反對封建主義而放過教條主義，或者自覺不自覺地用教條主義來反對封建主義，那是十分可笑的。

　　三、教條主義和封建主義有着共同的利害關係和共同的命運

　　一方面，它們各自要保持存在的權利，都必然會在不同角度上頑强地表現自己，無孔不入地反對馬克思主義，反對社會主義的各項改革。在這一點上，我們不能對教條主義的危害性有所低估，對新的歷史時期表現出來的教條主義有所同情，認爲它畢竟比封建主義要好得多，可愛得多。教條主義的東西有什麽值得留戀之處？人們聲討教條主義，鞭撻教條主義，不正是在更深的層次上，爲堅持和發展馬克思主義創造寬鬆的環境嗎？所以，我們反對教條主義，應當理直氣壯。現在有那麽一種奇怪的現象，好象一提反教條主義，就是丢棄馬克思主義，或者就是反對馬克思主義，這是錯誤的。另方面，教條主義和封建主義在反對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各項改革過程中，一是封建主義利用了教條主義，而教條主義却成了封建主義的防空洞。封建主義利用了教條主義這個防空洞，便可長期地頑固下去，流毒下去。事實也證明，我們一批再批封建主義，但它照樣活得很有市場，爲什麽？極其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教條主義幫了它的忙，撑了它的腰。因此，要更好地清除封建主義的東西，不把窩藏封建主義的防空洞徹底挖掉，不對教條主義作繼續的清算，是辦不到的。二是教條主義利用了封建主義，而封建主義却成了教條主義的擋箭牌。教條主義利用了封建主義這個擋箭牌，便可以免遭衆矢之的。如果我們還是一味地只批封建主義，那就正好中了教條主義的圈套，教條主義因而也顯得比封建主義更合法、更自由了。這樣一來，它對我們各項事業的破壞作用不就更大嗎？事實是，我們許多方面的社會主義改革，不正是因爲書上没有、前人没有，而遭到教條主義的非難嗎？這就不僅僅是封建主義的東西在那裏搗亂的問題。奇怪是的，我們有些同志在大談特談反對封建主義之時，却閉口不談反對教條主義，這是很令人遺憾的事情。

　　居於以上原因，我認爲，當前及今後很長一段時期，應該把反對封建主義的腐朽的東西（也包括資本主義的腐朽的東西）同反對教條主義的惡劣影響，都提到緊迫的議事日程上來。只反對封建主義不行，只反對教條主義也不行；在反對封建主義、資本主義腐朽的東西的同時，必須反對教條主義的東西，在反對教條主義的時候，又必須同時反對封建主義、資本主義腐朽的東西。我們反對這些東西的目的，就是要堅持和發展馬克思主義，堅持改革和開放的各項政策，實現我國各民族的共同理想，即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爲把我國建設成爲文明、民主和富裕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奮鬥。

　　（這是作者於1986年中寫的小論文，《南方日報》排了版，但因故最後未發表，一直放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