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普京總統頻頻就美國在東歐設立導彈防禦系統問題向美國及歐洲提出強烈警告。結合到近年來發生的種種俄美、俄歐齟齬，一些人猜測俄羅斯正在回到前蘇聯的道路上，更有評論認為普京將重啟冷戰，歐洲乃至世界將再現分裂和對抗。 

　　這種無端的猜疑本不值一駁，不過它卻反映了冷戰思維以及傳統勢力的頑固與偏執：在他們看來，只要是不符合西方利益與價值觀念的行為，就是倒退與反民主，就是對抗。至於這些行為是否符合該國實際情況，是否受到該國民眾的普遍歡迎與擁護，反倒是不重要的——儘管這違反了他們常掛在嘴邊的民主原則。　 

　　俄羅斯究竟在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普京的治國思路以及他的世界觀和價值理念究竟為何，這倒是值得我們深入觀察和思考的問題。　 

　　無庸置疑，過去七年，在普京總統領導下，俄羅斯經濟社會發展呈現出了巨大的變化；今天的俄羅斯，已非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俄羅斯：經濟已經連續七年增長，年均增長率都在6%左右，超過歐盟和美國。俄當局還計劃在近期內通過立法，從9月1日起將俄羅斯公民的最低工資標準提高到兩千盧布。俄羅斯黃金外匯儲備超過三千億美圓，提前還清了欠巴黎俱樂部的約220億美圓債務餘額。七年間，在國際機構的評級系統中，俄羅斯飛躍了八個等級：從最低的金融危機級提升到投資級。　 

　　俄羅斯的這些變化，反映了普京務實治國理念的成功。普京治國以振興經濟為起點：首先，擱置了前第一副總理丘拜斯制定的一系列私有化計劃，特別是能源、通信等戰略行業的私有化。轉而“建立完整的國家調控體系”，使俄羅斯經濟成為“可控制的市場經濟”。為此，加強了資源國有化。繼收購尤科斯屬下的尤甘斯克油氣公司之後，俄政府又收購了西伯利亞石油公司，國家控制的石油開採能力從占總開採量的75%猛增到30%；同時，增持了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股份，使國家獲得絕對控股權。　 

　　其次，懲治腐敗，嚴厲打擊在九十年代的私有化浪潮中崛起的金融寡頭，阻止他們勾結腐敗官員掠奪社會財富。　 

　　第三，調整了國家的行政區劃佈局，將全俄八十九個共和國、州、邊疆區、自治區等劃成七個聯邦區，由中央政府派人直接管理，有效地強化了國家的管治能力。　 

　　在對經濟作出大規模調整之後，普京又將建設自由、公正和民主的國家放在首位。他稱這是俄羅斯當前主要的政治任務。沒有自由和民主就談不上法制，就無法保持國家的穩定和經濟的發展。但是，對於如何推進民主進程，普京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他說，俄羅斯人民從本國歷史、地緣政治和其他因素出發自主決定應該如何發展民主和保障自由，俄作為主權國家將自己決定推進本國民主進程的方式和時間表。“每個國家，包括俄羅斯都必須尋找自己的改革之路……只有將市場經濟和民主原則與俄羅斯的現實有機結合起來，才會有光明的未來。”　

　　在對外戰略方面，普京選擇了以經濟利益為中心的實用主義外交和以地緣政治利益為中心的大國均衡外交。其核心，是維護俄羅斯的國家利益，實現其強國目標。　

　　2000年7月，普京在他的第一個國情諮文中表示，“俄羅斯惟一現實的選擇是做強國，做強大而自信的國家，做一個不反對國際社會，不反對別的強國，而是與其共存的強國。”由此反觀，就不難理解普京七年來的一系列對外政策。普京的外交思維是合作共存的“非零和博弈”，這顯然與冷戰思維有著天壤之別。　

　　普京路線很明確——可控的市場經濟加民主法制原則加俄羅斯現實。這條路線的確立，是俄羅斯在過去十多年的社會實踐中逐步摸索總結出來的，也是今日俄羅斯復興的坦途。　

　　“給我20年，還你一個奇跡的俄羅斯”。普京這句意味深長的政治諾言能否最終實現，還有待時間的檢驗。畢竟，他的總統任期明年就將屆滿，繼任者將會如何履行普京路線，還在未知之天。看來，如何挑選繼任者，將是對普京最大的政治考驗。

　　（原載2007年7月號《中國評論》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