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3日，民進黨智庫宣告成立。智庫董事長、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在致辭時，闡述了她自去年以來和其智囊團反復磋商研究的民進黨兩岸政策新論述，其核心是八個字:“和而不同，和而求同”。蔡英文的兩岸政策論述，立即引發島內外輿論的熱評。 

　　自去年底“五都選舉”以來，民進黨內大佬們眼見民進黨穀底翻身，支持率節節上升，2012大選有望的情勢下，紛紛推出自己的兩岸政策論述，以期能擠入2012大選舞台。如謝長廷的“憲法各表”論，呂秀蓮的“九六共識”論和蘇貞昌的“台灣共識”論等，令人眼花繚亂。當此之時，人們對去年曾提出如當選會“延續前朝政策”、正在制定所謂“十年政綱”而最近遭到馬政府高調挑戰，要求講清楚如何面對“九二共識”問題的蔡英文高度關注。觀察家們好奇的不僅是因為蔡英文作為民進黨主席，其兩岸論述具有指標性意義；更在於她的新論述如何既能突破民進黨台獨綱領的約束，表現出有能力處理好兩岸關係，打破國民黨在兩岸關係上的話語權，贏得中間選民的信任；又不至於使黨內的“基本教義派——獨派”過度反彈，造成民進黨分裂。這無疑是一個十分艱巨複雜的任務。也正因此，民進黨的兩岸政策“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遲遲未能出台。 

　　在島內外各界的期待中，蔡英文的新兩岸論述終於在新春之際出台了，在其洋洋灑灑的新兩岸論述中，島內媒體將其概括為：（一）從台灣認同出發，以台灣價值為核心；（二）兩岸必須維持“和而不同”、“和而求同”的關係；（三）不陷於歷史框架，不能被政治前提壓縮處理兩岸問題的空間；（四）應該以國際多邊體系，做為與中國互動的架構。 

　　綜觀島內外各界輿論的回饋，人們對蔡英文的新兩岸論述普遍感到空洞無物，不知所云。如民進黨“天后”呂秀蓮認為，這樣的論述，到底怎樣和而不同，又和而求同，實在太過深奧，真正的意涵為何？她不了解。而馬政府則表示，蔡英文提出“和而不同”的兩岸觀點，是空洞無物、避重就輕，看不出進步；若仍避談“憲法”與九二共識，就不可能務實因應台灣遭遇的挑戰。島內媒體則認為其提出的“和而不同”、“和而求同”是“八字空言”，整個論述如同說唱繞口令一樣，費力饒舌而又沒有具體內容。 

　　其實這正是蔡英文要達到的目的：戰略模糊。也就是以模糊戰略來處理民進黨目前無論在理論語境或實際運作中根本無法解決的兩岸政策問題。這也可以說是民進黨目前欲贏得中間選民支持的唯一方法。原因很簡單，就是民進黨無論怎麼修正、包裝自己的兩岸論述，都無法擺脫馬英九的追問——是否承認“九二共識”這個兩岸關係的基石？也都無法講明是否放棄“台獨”主張。所以，只有採用戰略模糊的方式，希望回避或跳脫既有的“兩岸結構”及“歷史框架”的現實，以空洞、繞口的模糊理論來蒙混過關，讓台灣民眾及國際社會錯誤認可民進黨處理兩岸關係的能力，以達到在明年大選中奪得執政權的清晰目的。概而言之，蔡英文的新兩岸論述可以用“模糊戰略，目的清晰”八字來歸納。 

　　模糊戰略，是一種巧妙的政治操作，即不明確自己的戰略目的和意圖，使自己擁有最大的選擇權和決定權。這樣的結果，一方面可以使自己求取最大公約數，爭取到最多的支持；另一方面還可以向特定目標或對手施放煙霧，誘導其迷失方向，產生戰略疑慮，做出戰略誤判。模糊戰略在當代國際政治活動中經常被使用，比如世人熟悉的美國對台灣安全問題的承諾等。但模糊戰略也並非靈丹妙藥，容易陷入自相矛盾的困境，且一旦被人看清底牌，反而有可能因此引火焚身。 

　　選擇模糊戰略，是蔡英文及其智囊們煞費苦心的研究結果，也表明民進黨逐漸認同中國大陸迅速崛起、整個國際形勢已經與民進黨成立之初時的政經環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島內民眾越來越厭倦以意識形態和民粹方式內鬥和挑釁、衝撞大陸，造成兩岸關係持續緊張的狀況。當年的民進黨借蘇東解體、美國一超獨大，在全世界推行所謂美式民主之威，趁勢而起，提出明確的“台獨”主張。其方向是確定的，其戰略也是清晰的。但經過李、扁執政十餘年來兩岸及島內在“反獨”、“九二共識”、“戒急用忍”、“和平發展”等重大政經發展路線上的較量，台獨勢力四處碰壁，被國際社會認為是“麻煩製造者”，又受到大陸“反分裂國家法”的嚴厲制約。顯然，無論是國際環境還是兩岸情勢均無其實現的空間，台獨勢力的式微成為歷史的必然。而和平發展政策經過數年踐行，已經顯示出其強大的生命力和活力，兩岸民眾開始品嘗到她帶來的和平果實，她的政策效應正在持續發酵中，逐漸深入人心，成為兩岸及島內民意的主流。民進黨欲重新執政，非得面對如何看待和平發展政策、如何順應和平發展大趨勢的問題。由是，方有蔡英文“和而不同”、“和而求同”的兩岸政策模糊論述。 

　　客觀而言，蔡英文的新兩岸論述與民進黨過去的兩岸論述相較，還是有其務實、進步的一面。畢竟，在蔡英文的新論述中，“和”是主題詞。這與陳水扁執政時期以“鬥”為主題詞的兩岸政策有著天壤之別。對此，我們予以肯定。但必須指出的是，蔡英文的論述和主張與兩岸關係發展的現實及兩岸民眾的期盼還有很大的差距。如何真正順應民意、順應時代發展潮流，才是民進黨領導人及其智囊們應該深思熟慮、認真對待的。 

　　目前看來，不經過民意和實踐的嚴厲驗證，民進黨是不會從根本上改變其兩岸政策的。因此，模糊戰略勢必在當前和今後一段時間內，成為民進黨兩岸政策的主要論述模式和謀略手段。但模糊戰略究竟能產生多大的作用，收到多大的成效，還值得觀察。從當前兩岸的反應看，其效能應是有限的，因為大陸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放棄“一個中國”原則，也就必然不會隨民進黨“和平分裂”的政策調門起舞。我們希望民進黨人能丟棄小聰明，展現大格局，真正為台灣大多數民眾的福祉著想，徹底拋棄“台獨”主張，從而成為推動台灣社會進步發展的中堅力量！ 

　　（原載2011年4月號《中國評論》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