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復兇有灾眚

　　上世紀末，過千禧年人生難遇，許多人衷心望治，對將來的新世紀有憧憬與期許。鐘聲敲過，原先擔心的計算機千禧蟲﹝Y2K﹞危機安然度過，2001年9·11紐約雙子星大厦的恐怖攻擊舉世震撼，却擊破了美夢。爾後的世界越反越恐，濫殺無辜已不限於基督教與伊斯蘭教之間，西方世界内部自相殘殺，幾乎無月無之，失控得更厲害。除人禍肆虐外，重大天灾也頻頻發生，2011年3·11日本福島地震所引發的三合一核灾、2008年5·12大陸汶川大地震、美國颶風横掃南部各州、加州森林大火延燒不絶等，都讓人怵目驚心。

　　電子通訊技術日新又新，互聯網的發達，如今已是觸控手機宰制世界、人人不可須臾離的情境。世界各地民衆行住坐卧，都低頭看機滑機，連當面會晤時亦然，上世紀的人若看到這樣奇景，多半大惑不解。人工智能（AI）的飛躍突破，結合深度學習與大數據庫運算，2016年起擊敗了所有圍棋高手，必然帶動各個領域加速的應用研究。除原先農工物流的處理外，金融、醫療看護等服務業也可能由機器取代人力，勢必對全球教學及就業市場帶來極大衝擊。這些和平用途還好，國防軍事領域無人機、無人車的戰争用途就麻煩了！往後恐怖攻擊亂衝撞殺人，連自殺犧牲都免除，這是多麽可怕的情境？

　　2008年9·15爆發的全球金融危機，影響之深廣，可能超過前述的所有灾難。近十年來以美國爲首的列强受盡苦頭，所謂的“量化寬鬆”大印鈔票以扺債，只能治標無法治本。金融危機須恪守國際合作以緩解，這就是發生以來不斷開會的原因，G2、G8、G20，然而各國間又有基於私利的競争，就形成五花八門的貨幣戰争。

　　核武器發明後，由於“相互保证毁滅”MAD的恐怖平衡，變成維持國際秩序必備而絶對不能濫用的利器，人類只要還有求生存的基本理性，第三次世界大戰不可能爆發。終極戰争雖不會有，傳統武器的局部有限戰争仍無日無之，且其它形式的貨幣、經貿、外交、科技、信息甚至文化戰争，愈見繁複激烈。除了恐與反恐外，當前國際形勢仍充滿了對立衝突的危機，美國與朝鮮的互駡、演習與覈試最受矚目。

　　《易經》中“剥極而復”的理念永遠啓發人。剥卦一陽浮於五陰之上，基礎不斷鬆動，資源大量流失，岌岌可危，有浩劫將至之象。卦辭稱：“不利有攸往。”直接嚴厲警告。剥字左彔右刀，代表過去長期積累的利禄可能毁於一旦，必須培元固本重生再造，就是五陰下一陽生的復卦。復卦《彖傳》末讚嘆：“復其見天地之心乎！”北宋張載傳誦千古的“横渠四句”即源於此：“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絶學，爲萬世開太平。”文明文化的復興，繼往開來，是挽救人類免於沉淪更重要的剥極而復啊！

　　然而撥亂復正並不容易，還可能走火入魔，因復成迷。上六爻辭：“迷復，兇，有灾眚。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兇，至於十年不克征。”灾是天灾，眚爲人禍，目中生物障蔽了真確認知所致，當局者迷，利欲熏心，情感蒙蔽理智皆是。天灾人禍並至，大動刀兵禍國殃民，遺患無窮，《小象傳》解釋：“迷復之兇，反君道也。”國家領袖不能這樣胡作非爲，美國總統特朗普與朝鮮領導人金正恩須以此爲戒。

　　“迷復兇”爲最糟糕的結果，預防得及早，見於復卦六三爻辭：“頻復，厲，无咎。”朝鮮危機就是頻頻出狀况，必須時時刻刻改過扳正，才能没事。《繫辭傳》稱：“无咎者，善補過也。”復卦也是改過遷善，顔回“不貳過”，被尊爲復聖。復卦六三爻變，成明夷卦，“天地之心”淪爲最黑闇的“明夷之心”，那就糟了！《尚書·多方》：“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爲聖爲狂，係於一念之間。《尚書·大禹謨》：“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這些中華古典的訓示，當代仁人志士必須真知力行。

　　明於憂患與故

　　《易》爲憂患之書，《繫辭下傳》第七章稱：“作易者，其有憂患乎？”還列出履、謙、復、恒、損、益、困、井、巽九卦，教人處憂患亂世之道術，術爲應對策略，道則尚德。“履，德之基也；謙，德之柄也；復，德之本也；恒，德之固也……巽，德之制也。”明顯尚德，以至德凝至道。“履以和行，謙以制禮，復以自知，恒以一德……巽以行權。”因時制宜，隨機應變的方法須講求。必仁且智，道術兼備，則可知周萬物而道濟天下，化衆生煩惱爲菩提，因憂患而啓聖興邦。《孟子·告子》慷慨宣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繫辭傳》又稱：“不可爲典要，唯變所適。其出入以度，外内使知懼，又明於憂患與故。”不可拘執，隨時應變，戒慎恐懼，不但明瞭憂患的現象，也清楚憂患發生的種種緣故，才能對症下藥，撥亂世而反之正。

　　大易講灾眚，《春秋》論灾异，皆關切天下憂患，期望與民同患，並進一步與民除患。董仲舒代表作《春秋繁露·必仁且智》稱：“天地之物，有不常之變者，謂之异，小者謂之灾。灾常先至，而异乃隨之。灾者天之譴也，异者天之威也，譴之而不知，乃畏之以威……凡灾异之本，盡生於國家之失。國家之失乃始萌芽，而天出灾害以譴告之；譴告之而不知變，乃見怪异以驚駭之；驚駭之尚不知畏恐，其殃咎乃至。”這種天人感應説深入人心，直到廿一世紀當今，仍有一定影響力。

　　本文倒無意宣揚這種牽涉玄虚的信念，無論如何，灾害的發生與防治，政府都責無旁貸。人必須重視生態環境的保護，不能過度開發而遭致大自然的反撲，這表示天人之間的互動關係不容忽視，而掌握公權力最多的政府就得善盡管理之責。

　　《春秋繁露·盟會要》闡明春秋之志：“聖人者貴除天下之患……故春秋重而書天下之患徧矣，以爲本於見天下之所以致患，其意欲以除天下之患。”

　　大易的臨、觀二卦一體相綜，也顯示天人相應的關係。臨卦《大象傳》稱：“君子以教思無窮，容保民無疆。”君臨或群臨天下，自由開放，但易失控而産生亂象，由大好逆轉成大壞，故卦辭稱：“元亨利貞，至於八月有兇。”八月卦即觀卦，觀爲天道運行的自然現象，晝夜交替，寒來暑往，一般皆正常有序，若反常失序即稱“八月之兇”。换言之，人世間的政治作爲會影響到自然環境，人做的過分了，會破壞生態平衡而引發自然灾害，大自然的無情反撲就是天譴。以今世全球暖化與能源枯竭的危機來看，天人感應或許並不迷信，反能刺激人深入反省思考，在古代還可以借此約束君權，不敢過於胡作非爲。

　　“八月之兇”本來有物極必反的象徵含意，巧的是911恐攻、915金融風暴，甚至1999年921台灣發生的大地震，都在當年的陰曆八月爆發。恐攻與美國過去干涉中東内政的政策有關，遭致伊斯蘭世界强烈反彈；金融風暴得歸咎於美國聯準會放任衍生貸款的管理失職。開放自由固然人所共願，也得爲所應爲，而非爲所欲爲。創意與紀律應該維持適度平衡，濫用自由的代價相當沉重。

　　這就得深入省思當代標榜的自由民主的問題，會不會有些走過了頭。以前法國大革命時，就有“自由自由，多少罪孽假汝之名以行”的質疑與控訴。金融風暴失控，是否國際流通交易太放任？美國國内可自由擁有槍枝，冤死多少人命？近年連同美國在内各地民粹囂張，是增强了競争力還是削弱？復製生命、轉基因食品、人工智能，包括核武器的發明利用，是不是自由研發過了頭，“元亨利貞”逆轉成“八月之兇”？

　　日裔美籍學者福山有“歷史終結論”之説，認爲自由民主制度已是人類創制的結論，舉世政府共同的歸趨。提出此説時，正當前蘇聯垮台，然而幾十年來的發展似乎不盡如是，於是近年他又有所修正，强調法治規範很重要。其實，民主要落實施行，法治嚴明本即題中應有之義。這樣看來，福山此論不僅是偏見，甚至有些投機，根本算不上觀深致遠的大師。大易終於未濟，而非既濟，一切學説制度不可斷爲究竟。

　　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真正大智者必有謙德，心態永遠往未來開放。廿世紀初，物理學界普遍認爲已至終點，結果相對論、量子論出，又是革故鼎新之局，直到現在仍無法找到物質世界的究竟。所以，“歷史終結論”本身終結，喊了快卅年的“中國崩潰論”也都崩潰，這些顯例值得我們深思。

　　最睿智的態度且看《春秋繁露·考功名》所稱：“明所從生，不可爲源；善所從出，不可爲端。”因爲源頭發端永遠可能在更深處，剥除表相未盡，難見天地之心！南宋吕祖謙名言：“善未易明，理未易察，吾儕所當兢兢者。”這才是中華學人的慧識與風範，福山之類的魯莽滅裂可以休矣!

　　當前世局之亂，又跟西方霸權思想脱不了關係。强凌弱，衆暴寡，己之所欲必施於人。前蘇聯垮台後，美國成了唯一的超級强權，不容許任何國家超越，訂定所謂國際秩序，要求大家遵守。古希臘史學家修昔底德論述雅典與斯巴達之争，有名的伯羅奔尼撒戰争，認定新興强權威脅既有强權時，必然爆發衝突。政治學者稱之爲“修昔底德陷阱”，也常用來解釋中美兩强間的緊張關係。因爲這種根深蒂固的偏見，大國和平崛起就被判定絶無可能。

　　上世紀英國哲學家卡爾·波普爾巨著《開放社會及其敵人》也有對立兩極的看法，認爲開放社會無限美好，極權專斷必須消滅，這種思維方式都嫌簡化，也不盡合幾十年來的世事變遷。其實依中國太極思維，一陰一陽之謂道，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極轉陽，陽極轉陰，開放社會的外敵盡滅後，内部必然滋生新的敵人，又成對抗形勢。解决問題的關鍵，不在誰消滅誰，而在維持陰陽和合、剛柔互濟的動態平衡。

　　《易經》既濟卦第三爻爻辭：“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自居正義、高高在上的一方討伐黑闇勢力的鬼方，苦戰三年獲得慘勝，之後由盛轉衰，民生凋敝，終至滅亡，這由往後第四爻到上爻的後續發展可知。既濟卦後是未濟卦，第四爻爻辭：“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賞於大國。”怎麽鬼方的黑闇勢力又出現了呢？而自以爲是的“高宗”反而不見了！可見窮兵黷武解决不了問題，對立各方又起衝突，甚至有可能是原先的高宗驕亢墮落，走火入魔，變成了新的鬼方！繼續冤冤相報，没個了局。

　　滿招損謙受益

　　《易經》的豐卦爲資源雄厚、如日中天，可是接着就是旅卦，失時失勢去位，還有山林野火付之一炬之象。豐極轉旅，霸權衰亡，原因安在？豐卦《彖傳》稱：“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宇宙中一切有形無形的力量，好像都得遵循豐滿招損、盛極轉衰的自然規律，没有永豐的可能。

　　《彖傳》稍前還有提示：“勿憂，宜日中，宜照天下也。”國力豐强，應該濟弱扶傾，光照天下，切勿只憂一己之私，宜轉霸道爲王道。“豐，大也；明以動，故豐。”豐卦上卦或外卦震動，下卦或内卦離明，據明以動，明動相資，才成豐大之業。用今日流行的話來説，大國得兼備富强的硬實力與文化的軟實力，均衡發展纔可大可久。拳頭大没教養倏忽即亡，空有教養没實力也無法存身。

　　豐卦第四爻有嚴重日食之象，須“遇其夷主”才獲吉，否則爻變明夷卦，前途黯淡。此爻正居上卦外卦震之主位，政府强大不修德業不成，夷主指初爻，正是下卦内卦離之基層，積澱於民間的文化底藴，國家發展必須奉以爲主。初爻爻辭：“遇其配主，雖旬无咎，往有尚。”配主指第四爻，深厚的文化底藴須配合强大的國力，均衡發展，相得益彰，往前奮斗大有希望。旬爲天干計日的十天，象徵一段時期的運勢，文明發展須掌握時運就成功，錯過了太可惜，故《小象傳》警示：“雖旬无咎，過旬灾也。”旬通均，軟實力與硬實力均衡發展即无咎，畸形發展必成灾難。

　　豐卦初、四爻齊變，成爲謙卦，卦辭稱：“亨，君子有終。”謙爲全易最圓善之卦，卦爻全吉。《彖傳》亦闡述天地人鬼神皆福佑有謙德者，豐卦只要初、四爻配合得當，即成謙卦，完全驗實了“滿招損，謙受益”的古訓，以謙和態度成就永豐的功業。謙卦《大象傳》稱：“裒多益寡，稱物平施。”“稱”字即對稱、匀稱，指均匀合理分配，又與豐卦初爻所强調的“旬”字相通。《孫子兵法·形篇》亦言：“稱生勝。稱勝者之戰民也，若决積水於千仞之溪者，形也！”軟硬兼備的綜合國力才能真正勝出。

　　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底藴深厚，目前正逢國力日趨强盛的千載難逢時機，切須好好把握，振興中華，且化解世界之憂患困厄。

　　自外來固有之

　　剥極而復，復爲繼往開來的創新而非復古，卦序復之後爲无妄、大畜二卦，再後爲頤卦。頤養衆生，代表世界文明的新生態，復興中華文化如何融入並改善之，須經无妄、大畜的修練階段。

　　无妄的《大象傳》稱：“天下雷行，物與无妄，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民胞物與，化育萬物，正是王道襟懷，全合《中庸》所稱：“致中和，則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无妄後的大畜卦，廣量吸收各方文化，精修實練以期大成。《大象傳》稱：“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其指自己，後學者得從前言往行的典籍與典範中汲取智慧，以開發造就我們當代的智慧。

　　无妄卦有調和“固有之”與“自外來”的問題。文化慧命似有機體，不斷得吸收消化外來思想文化的刺激，習人之長補己之短而日益茁壯，但絶不能“抛却自家無盡藏，沿門托鉢效貧兒”。固有文化的精藴就像生命基因，特色所在，往往也是我們後代須固守的。隨便雜交混血不成，雌馬雄驢可交配生騾，騾子却無生育能力，獅虎或虎獅亦然，無法演化永續，往往一代而亡。恒卦爲憂患九卦之一，稱“德之固”，華夏文明源遠流長，數千年曆劫不毁，天長地久必有道理。這並非抱殘守缺，而是消化异文明的能力强。佛教本是外來文明，經過上千年的互動辯證，已變成中華傳統的一部分。胡琴純屬外來樂器，現在是國樂團不可或缺的要角。无妄卦《彖傳》稱：“剛自外來而爲主於内。”後世認爲固有的，甚至一開始就是外來的，器量大的人絶不會局限於本土與外來之争，而放棄進步發展。

　　大畜卦辭：“利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大畜格局開闊，無所不畜，但前提是先固守住原先家底，再擴充規模至天下世界。前五爻都在自養養人階段，最後的上爻畜極則通，爻變成泰卦，爻辭稱：“何天之衢，亨。”《小象傳》解釋：“道大行也。”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格致誠正修齊治平，由復而无妄而大畜，真的體現圓成了“横渠四句”的精神猛志，最終爲萬世開太平！

　　平天下天下平

　　《易經》中論及文明文化的卦有三：賁、離、恒。排序分别爲22、30、32。賁卦《彖傳》稱：“剛柔相錯，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上卦艮止，下卦離明，明以動爲豐卦，明以止爲賁卦。文明發展須有理性制衡，考慮對某些項目適可而止，以免威脅到人類的永續生存，前述核武器、復製生命、轉基因食品、人工智能等皆是，這才合乎人文精神。文明(civilization)指都市精英所創造的成果，需經教育普及至基層民衆以實際運用，則爲文化(culture)，即“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觀卦《彖傳》所稱“省方觀民設教”、“下觀而化”，即爲深入淺出的文化普及工作。賁卦《大象傳》：“君子以明庶政。”推廣文化需行政權支持，效力易弘大，但也有變成官樣文章之弊，淪於表面的虚飾。

　　離卦《彖傳》稱：“重明以麗乎正，乃化成天下。”文明教化非一朝一夕之功，得持續繼往開來的努力，傳承過程不可偏離正道，否則易成“迷復”之兇。如果做到了“重明麗正”，即《大象傳》所讚嘆：“明兩作，大人以繼明照於四方。”

　　恒卦《彖傳》稱：“聖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天下化成是長久努力的成果，化成天下則是奮鬥的歷程。《易經》由賁、離至恒，前二卦爲過程，恒則爲長期積澱的文明成果。這與《大學》講平天下爲過程，天下平是結果相似：“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這是過程與方法。“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這是結果。

　　《中庸》與《大學》相表裏，經末亦稱：“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天下平”非泛稱，而是群經所共尚的最高境界。《春秋》張三世的理念：據亂世、昇平世、太平世。昇平、太平皆稱平，全世界各民族得享公平，彼此平等對待，和平共榮。前述謙卦《大象傳》强調“稱物平施”，卦序謙之前爲同人、大有二卦，宣揚〈禮運大同篇〉的理想，謙卦更擴充到人與自然及歷史文化的對待關係上，一切和諧發展。

　　干卦《文言傳》稱：“雲行雨施，天下平也。”以六爻論，最高境界不是九五“飛龍在天”大權獨攬，宰制一切，而是“用九，見群龍無首，吉。”因爲“天德不可爲首也！”所以“干元用九，天下治也。”“干元用九，乃見天則。”天下治爲群龍共治，合乎天道的自然法則。飛龍在天只是“上治也”，寡頭高高在上治理，久了易成“亢龍有悔，窮之灾也”。前述美國的霸權心態，就是上治的毛病，天下不可能真正太平的。

　　西方國際政治的霸道做法，可能也與基督教信仰有關。上帝是唯一真神，至高無上，凡人只能接受神的愛顧，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變成或取代上帝。中華《易經》稱“群龍無首”，印度佛教講“三世諸佛”，衆生皆有佛性，都可能成佛。孟子講“人人皆可爲堯舜”，春秋太平世“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這點值得深思。今後弘揚中國王道文化，鼓吹雖有强大實力，稱王而非稱霸，至爲重要。


　　劉君祖：作者係中華奉元學會理事長、咸臨書院山長、台灣周易文化研究會創會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