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11月5日電(作者汪毅夫)1885年,許南英從台南到福建省城福州(别號榕城)參加乙酉科鄉試(省級科舉考試,俗稱考舉人)。此來是他三赴鄉試,舊地重游,不免感慨,其《乙酉鄉試舟至馬江口占》詩曰:“扁舟一棹馬江平,席帽依然太瘦生。賣耦小娃依認得,笑餘三度到榕城”。好佳哉(閩南語,幸好之意),他終於在本次鄉試裏勝出爲舉人,自然是其喜洋洋也。
台灣建省前初稱“福建台灣府”、建省後則稱“福建台灣省”。“福建台灣省”並未單獨舉辦鄉試,建省前、後,台灣秀才報考舉人者,總須到福州參加鄉試(貢生、監生另有一途,可到京參加順天鄉試)。鄉試每三年凡一舉,時或增開恩科,於是每隔一、二年,三不五時(閩南語,頻繁之意)就來一次鄉試。參加鄉試的考生人數本有定額,清順治二年(1645)規定,中額與送考名額的比例爲1:30。其後,送考人數不斷增加,其中台灣“向來額中舉人2名”(後來逐次增廣名額),送考人數竟有500人乃至800人之譜。出於航海安全和不誤考期的考量,台灣考生須提前渡海入閩。清人徐宗干《斯未信齋雜録》記:“刊石於門雲:鄉試諸生,小暑節前内渡,過此勿往。又立石試院前雲:鄉試文武生,勿輕出海口。文於小暑前,武在白露後。又作《渡海萬全歌》雲:三、四千石新造船,鹿口對渡到蚶泉。三月廿三、四日後,四月初七、初八前”。從小暑節前渡海入閩,到九月十五日鄉試放榜後登舟返鄉,台灣考生多要在福建居留數月。試想,每隔一、二年就有數百名文化精英從台灣入閩居留數月,大部分考生是多次往返、考而再考,如許南英。兩岸人員往來的情景當然不是清冷而是鬧熱(鬧熱是閩南語也是古語,白居易詩有“紅塵鬧熱白雲冷”句,鬧熱即熱鬧也)。
常聽得人説,科舉教育是應試教育不是素質教育。這讓人心中納悶,素質若好怕啥考試?不就一個考試嘛,怕什麽怕!許南英三赴鄉試,瀟灑而來、瀟灑而去。考前考後、考好考砸,不忘游樂,也不忘記其遊玩之樂:“壬午中秋後,同人秋試畢”,他和友人樂顛顛地上了福州鼓山,並有《鼓山紀游》之詩;在福州南台逛街,見到裝模做樣的“病西施”,自然不可無詩、自然而有《南台紀所見》裏“我若夢中得彩筆,好圖一幅病西施”之想。
1895年,許南英進士從台灣回到大陸後,曾任廣東徐聞、三水等縣知縣,並於1902年、1903年兩次擔任廣東鄉試同考官。當年的鄉試考生成了鄉試考官,并且“仕途最重是文衡”,當考官可是一項殊榮呢。
附帶言之,許南英的好友、台灣進士汪春源也在1903年當了江西鄉試的同考官,他的感覺應該也是“挺光榮”的。
(2018年11月4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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